竹馬斗青梅 第四章 雨夜劍光

作者 ︰ 詠鈴

敦煌城的驛站中一片漆黑,勞累了一月有余,將士們早已經沉沉睡去,只剩下一間屋子里還亮著燈,八仙桌上,滿滿的一桌佳肴色香味俱全,卻不曾被動過。

身著大紅嫁衣的公主坐在梳妝台前,緋衣女子立于身後,卸下了滿頭的飾物擺在一旁,替她梳理著漆黑柔順的長發,女圭女圭臉少女卻盤腿坐在屋中唯一的床上,閉目調息,忽然冷冷的開口︰「惜玉,爺吩咐了些什麼?」

公主並未答話,只是怔怔的看著手里的小紙條,上面寫著︰惜玉,見字想必已安至敦煌,萬事小心,盼能早日功成,翹首以待盼歸期。

小篆鏗鏘有力,字跡潦草,應該是出那人的手書,公主心中冷哼一聲,還真是有心了

「舞劍,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能直呼公主的名諱,你怎麼就記不住?現在已經到了敦煌,咱們需得更加小心,你再這樣口無遮攔,我們遲早會被你連累。」緋衣女子微惱的轉身,不悅的看著她。

被叫做舞劍的女子有些慚愧,立即下了床,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桌邊。

一直安靜的惜玉公主忽然起身,打開了窗戶,卷起寬大的衣袖,縴細的皓腕伸出窗外,任由雨水沖刷,五指輕揉,那張小巧的紙片便化作了紙漿,隨著雨水墜落下去,暴雨也趁機襲了進來,落在她火紅的裙擺上,公主卻視而不見,看著雨簾頭也不回,淡淡的說了聲︰「舞劍,準備迎客。」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人一腳踹開,四名黑衣人沖了進來,濕透的黑衣貼在身上,顯出一具具結實壯碩的身量,手上皆是持著漠上特有的彎刀,四人掃了一遍屋里的情形,很快便確定了目標,齊齊朝著窗邊的女子砍了過去。

舞劍早已取了長劍,貼著八仙桌滾翻過來,一劍揮開,擋住了幾人的去勢,精致的大眼里沸騰著嗜血的光芒,不待幾人再次進攻,閃身搶攻過去,刀劍相擊的聲音不絕于耳,劍招極快、極狠,招招見血,幾招下來,四名黑衣人均已受傷,鮮血四濺,舞劍身上卻仍舊是潔淨無瑕。

「舞劍,弄髒了屋子咱們住哪里?速戰速決」緋衣女子躲閃不及,雖是離得遠,衣裙上仍舊被濺了幾滴血漬,她卻是毫無相助的意思,悠然自得的坐在了梳妝台前,冷眼觀戰。

四名大漢早已是驚恐交加,哪敢再戰?急忙撤退,最後的那一人剛走出一步,舞劍眼神一寒,抬臂擋開迎面砍來的刀,疾風般徑直掠了過去,那人前腳剛踏上門檻,卻覺得後心刺痛,低頭一瞧,胸口已被利劍貫穿,伴隨著‘當啷’一聲,手里的彎刀掉在了地上,黑衣人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楮。

舞劍一腳踹向黑衣人臀部,抽回了長劍,側身繞過當頭劈來的彎刀,順勢一劍削了下去,大漢躲閃不及,竟被削斷了頸脖上的血脈,鮮血噴涌而出,大漢卒然倒地。

手腕翻轉,劍勢不停,格開左右夾擊而來的彎刀,一劍橫掃過去,迅若閃電,左面的黑衣人淬不及防,肚子被深深的切開,來不及顧計其他,急忙伸手摟住自己的內髒,只是眨眼間的功夫,方才切開他肚子的利劍便折了回來,黑衣人揮刀阻攔已是來之不及,眼睜睜的看著它穿胸而過。

另一人早就下破了膽,這少女有著一張精致的女圭女圭臉,所使的劍法卻極狠、快似疾風、劍劍精準,招招致命,專攻要害,不知高出了他多少倍,大漢當機立斷,趁著她刺殺另一名同伴的瞬間,急忙逃向門口,不等舞劍追擊,一根黝黑的鞭子悄然繞上了他的脖子,鞭子的主人略一抬臂,只听得‘ 擦’一聲,大漢便如爛泥一般癱了下去,眼里帶著不敢相信的神色。

大漢倒了下去,門口的人便顯現在了幾人眼前,依舊是黑衣蒙面打扮,身量卻縴細許多,玲瓏有致,依稀可以瞧出是個女子,舞劍抽回了劍,冷冷的凝視著來人,伺機而動。

公主似乎也覺察到了危險,怕舞劍兼顧不了兩人,朝著梳妝台挪步過去,站在了那名緋衣女子身前。

黑衣女子雙眼微眯,朝著舞劍的面門一鞭掃了過去,舞劍抬臂相迎,鞭子卻如蛇一般繞上了她的長劍,舞劍急忙回撤,黑衣女子借力拔地而起,凌空繞過了舞劍,朝著梳妝台邊的兩人躍了過去。

舞劍略驚,卻也不慌不急,劍鞘月兌手而出,直射女子後心,黑衣女子回手一鞭掃出,劍鞘被她掃出了門外,身形卻滯了一分,舞劍早已貼著地面滾翻過去,先一步擋在了兩人身前,攔住了黑衣女子的去路,冷冷一笑,道︰「想殺舞碧和惜玉、公主,除非踏著我的尸體過去」

黑衣女子似是被她震懾住了,朝著一旁退開幾步,面上的黑巾掩住了她森然的冷笑,半空中一團黑影地涌進了屋子里,朝著舞劍撲了過去,仔細瞧來,竟是一群黑色飛蟲,舞劍揮劍亂斬,劍上不斷傳來錚錚的撞擊聲,握劍的右手虎口被震得生疼,好幾次長劍差點月兌手而出,舞劍貝齒緊咬,全神貫注,絲毫不敢分心,將自己和身後的兩人護得嚴嚴實實。

惜玉公主不禁蹙眉,飛蟲自然不會無故的攻擊人,除非,是有人在操控黑衣女子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似是在等待一擊必殺的空當,控蟲的人自然不是她。

凝神細听,風雨聲中有細微的笛聲從窗外傳來,笛聲忽然急轉尖銳,飛蟲攻擊更猛,舞劍倒退了三部,顯然是快要抵擋不住,黑衣女子見時機成熟,立即便動身加入戰團。

斜對面的樓里,身著斗篷,全身濕透的蕭王再也按賴不住,縱身躍出了窗台,欲朝著斜對面的窗口飛身過去。

就在此時,屋中的幾盞油燈同時熄滅,黑暗中一線極暗的銀光自窗前劃過,蕭靖立即止住了身形,凝神細听,錚錚錚漆黑屋里響起了一連串清脆的聲音,緊接著像是有什麼物件散落一地, 里啪啦響聲不絕于耳。

銀光再現,轉瞬即逝,屋里響起了女子的一聲痛呼。

一道閃電劈下來,天地間一片豁亮,只見黑衣女子捂著肩頭,狼狽的從窗口翻身而出,手上的鞭子也只剩下了半截,立在對面屋檐下的蕭靖悚然動容,緊緊盯著對面的屋子里的情形,只可惜,隔著厚重的雨簾,瞧不真切,閃電過後,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

雨簾中,有什麼東西從對面的窗口呼嘯著破空而來,夾雜著雨聲,不能細辨方向,蕭舒靖急忙翻身回了屋子里,卻听見樓下穿來女子的悶哼聲。

樓下的以笛聲馭蟲的女子眉頭緊皺,顧不得逃跑,也不管對面的人是否會追過來,抬手連點,封住受傷的手臂上的血脈,立即扯下了半截袖子,手臂上的傷口只是一瞬間便擴散開來,傷處不斷的冒著黑血,半截手臂都是暗黑色,赫然恐怖。

女子滿頭冷汗,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來,顫抖著手,將瓶中的白色粉末倒在傷口上,傷口上立時騰起了一陣黑煙,痛得她險些昏厥過去,卻只能咬牙苦撐。

在對面第一輪劍光閃現的時候,她便知道自己培育多年的‘甲殼飛骨’全數被人斬殺了,那時便該逃走,但她卻想看一看,一劍斬了數只‘甲殼飛骨’的人到底是誰,卻不防,對方早已經發現了她的方位,迎面射來半只‘甲殼飛骨’的尸體,她立即閃身躲在了窗戶後,不料半蟲的尸體像是料到她會閃身一般,撞在了窗沿上反彈過來,她無處可躲,只能以手臂護住要害。

她培育甲殼飛蟲奇毒無比,只要見了血,便會感染全身血脈,分化出千萬只幼蟲,瞬間就能啃盡血肉,若不是她隨身帶著解藥,現在只怕她已經化成了一具白骨,女子心有余悸的看著對面漆黑的窗戶,稍稍恢復了一點力氣便急忙奪門而出,消失在暴風雨中。

油燈被重新點燃,舞劍從懷中拿出一張絲絹,仔細的擦拭著劍上的血跡,舞碧繞過地上的尸體,取下了牆上掛著的備用燈籠,「公主,這屋子住不得了,我去叫人換一間干淨的住。」

斜對的樓上,蕭舒靖透過厚重的雨簾,直直的看著對面的窗口,觀察著屋子里的情形,三個女子,面對著地上幾具破敗的尸體,竟是如此的鎮定自若心中百感交集,深邃的目光憂心忡忡。

燈火熄滅期間,舞劍和舞碧都換了位置,只有公主依舊是站在梳妝台旁,似是從未曾移動,那電光火石間斬了無數飛蟲,傷了黑衣女子,迅若驚雷、疾如閃電的兩劍,到底是誰揮出的?

三名女子相繼離開了那間屠宰場般屋子,蕭舒靖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敦煌雖然離京中十萬八千里,但是消息卻是靈通的,他自然也知道,京中傳聞,當今聖上身邊有兩名頂尖的殺手︰封喉,刺心。

這幾年來,關里不時有滅門慘案發生,凶手手段殘忍,被害人的府邸往往是雞犬不留,死者的傷處大多相同,一劍削斷咽喉,一劍穿透胸肺,與剛才那名女子斬殺黑衣人的手法如出一轍

這些年來,敦煌城迎來了一批又一批的亡命之徒,關里,關外,暗殺,明刺,數不勝數,其中一批晝伏夜出,穿梭在蕭王府中翻箱倒櫃的找東西,顯然不是以刺殺敦煌城主蕭舒靖為目的,當然,這群亡命之徒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去交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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