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千金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作者 ︰ 梅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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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一早,葉老夫人和齊悅瓷等幾個女眷,剛剛收拾過,正欲坐上馬車去成國公府吃年酒,不想宮里來人傳旨——惠貴太妃薨逝。

惠貴太妃即是前文葉老夫人問邵槿病情的那位太妃,康郡王的生母。

先皇在世時,她是四妃之一,先皇死後,當今聖上晉封她為貴太妃。原可以由康郡王接出宮母子團聚的,但她道是在宮里住慣了,不想搬到王府,是以一直住在宮里,閑時陪太後說說話解解悶。

去歲九月里,因貪涼快,夜間安寢時不叫關窗。

就在這晚,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連綿一夜。雖然後來內侍將寢殿的窗子關了,到底著了涼,作下了病根,時常痰喘,寤寐難寧,身子一日比一日憔悴。

本當撐不過去了,偏是十二月中旬時,竟然漸漸好轉。過年喜慶,宮里甚是熱鬧,她自己大意,不注意保養,勞累過度,昨兒後半夜忽然沒了……

這一日,英國公府有誥封的女眷俱是在宮里呆到入夜才回來。

葉老夫人面顯疲色,扶著齊悅瓷的手進屋,一面說道︰「預備明兒用的東西你看著收了吧,左右幾個月內是用不上了……可惜那些菜蔬肉禽……怕是得撩了。」

她穿著素淡的銀白色褙子,神色似乎比其他人更要抑郁幾分,死得不像是一個與她毫無干系的貴太妃,倒似她的親人知己般。

齊悅瓷整整一日與她在一起,將她的一切全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吃驚。

一個是久居深宮的太妃,一個是孀居的國公府太夫人……康郡王與葉府,也沒听過有什麼密切的聯系,她為何這麼難過呢,很難接受事實的模樣。

「媳婦明白。」齊悅瓷點點頭,應道,「多余的東西,不如散給下人吧,白放著也是壞了……隨後的日子,咱們家里沒什麼人,需要他們仔細看著家。」

「這個你拿主意便是。」葉老夫人一頓,坐在羅漢床上,嫣然捧了茶上來。

她吃了兩口,才又道︰「回頭下人們的言行穿著,你多上心些,好歹叫人挑不出錯兒來。剛過年,就出了這事,上面只怕正不爽快呢。」

這話說得……

齊悅瓷雙手垂在衣袖下,粉頸微垂,只作沒听見。

念雙在簾外偷偷瞧了瞧,才進來回道︰「姚孫貴家的在院外等著求見老太太,已經等了兩個時辰了。」

「你快去吧,府里事多,不用在我這立規矩。」葉老夫人忙吩咐道。

齊悅瓷行了禮退下。

姚孫貴家的先前回了家里,後來听說老太太回來了,才急匆匆趕來的。

「夫人……」一見齊悅瓷出來,她多少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又不免訝異,笑著迎上。

「姚姐姐隨我來。」齊悅瓷止住了她的話頭,淡淡說道。

一行人簇擁著齊悅瓷快步回了听荷居,姚孫貴家的只好急忙趕上,暗暗抱怨齊悅瓷太過拿大。

進屋,丫鬟們整齊有素的服侍齊悅瓷梳洗更衣,姚孫貴家的遠遠望著不敢上前,只得立在廳里等。

芳樹靈巧地替她挽了個纂兒,口里稟道︰「今兒陸太醫來給大小姐請脈了,已經大好了……只是大小姐自來身子弱,仍虛進補,他留了一個丸藥的方子,讓照著方子丸好藥,每日早晚給大小姐服上一顆。

他們不敢隨意作主,來向夫人請示,方子還留在我這呢。」

齊悅瓷來到東次間炕上坐下,芳樹從袖中掏出方子,展開呈給她看。

她從頭到尾仔細瞧了一遍,發現多是些益氣補血的藥材,的確是個進補的方子。她猶豫了一下,才道︰「先放著吧,晚上等爺看了再說……我記得太醫院有個年紀甚輕的錢太醫,醫術了得……何時托他來給安姐兒請個脈才好。」

陸太醫的方子雖大約能治安姐兒的身體,但對她的心理問題沒什麼效用。她不打算安姐兒有一天能變成多麼有才聰慧的女子,可至少不能像現在這樣,將來出嫁了,她自己受苦,也連累國公府的聲譽。

「那位錢太醫,當日還曾來我們府上給夫人瞧過呢……」芳樹笑道。

當日為了把鑰匙一事栽贓給六夫人,齊悅瓷不惜鋌而走險裝暈,多虧了錢太醫幫忙圓場。

她唇角一勾,笑贊道︰「的確是醫術了得啊。」才想開口喚姚孫貴家的進來回話,恰好邵槿回府了,眾人一陣忙亂。

她將絞干的帕子遞到他手上,輕輕問道︰「一會還要出去嗎?」。照她估計,出了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邵槿應該會去和清客相公們商議一番。

「是啊……」邵槿擦了擦手臉,一把將帕子擲在銅盆里,擺手揮退眾人,端著茶盞低聲道,「貴太妃的喪禮,聖上不欲大辦……又擔心言官們多事?」

他專注地盯著茶碗里浮沉的茶葉,薄唇抿成了一條線,右側臉頰在陰影下,顯得分外沉郁堅毅。

短短的一瞬間,齊悅瓷腦海里閃過無數念頭。

今日在宮里,她就發現不對勁,喪禮上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都沒出現,一切的事情全由內務府在打理,而且井井有條,不見慌亂。

她沉默片刻,蹙眉低語︰「那眼下的問題是如何堵住那些言官們的嘴?」

雖然宮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不清楚,但她看得出來邵槿肯定是站在聖上一邊的,說不定,這個惱人的問題,聖上命他想辦法解決呢。

「嗯,」邵槿望向齊悅瓷,眼神一亮,詫異她這麼快便把握了關鍵點。

齊悅瓷挨著他坐下,繡紅梅的羅帕被她繞在手上,幾瓣怒放的梅花好似開在她雪白的玉腕上,瑩白細膩,暗香浮動。

「恩及子孫。」

她嬌艷的紅唇里,輕輕吐出四個字。

邵槿幾乎拍案叫好……她與他的念頭不謀而合。聖上不肯大辦喪事,又不能給人機會找麻煩,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對貴太妃的榮耀加諸到康郡王身上。

康郡王是聖上幾個兄弟中,除了五皇子之外,爵位最低的。比他小的八皇子、十一皇子,早些年就封了親王,他卻依然只是個郡王,原因無非是當初他與二皇子一黨走得太近,聖上忌諱。

事情過去多年,康郡王又的確不曾牽涉到二皇子的陰謀中去,許多官員為他抱不平,認為聖上對他太過薄情,渾然不顧兄弟情義。

康郡王封親王,是遲早的事,用在此處簡直一舉兩得。

他一向不理朝堂中事,郡王親王什麼的其實沒多大差別,一年多領幾兩俸祿而已,卻可以堵住悠悠眾口……聖上恩封了他,那些人對太妃喪禮的事只能睜只眼閉只眼,不好再多作爭辯。

邵槿激動地摟住齊悅瓷,在她香艷的粉頰上重重親了兩口,笑道︰「我出去一趟,晚上別等我,吃了飯早些睡……」

說完,他唰的起身,大步流星奔了出去。

晃動的簾子,看得齊悅瓷呆了半晌,她還沒來得及問他要不要命大廚房把晚膳送去外書房呢,這麼急?

她苦笑,沖外高聲喚人。

姚孫貴家的等了近一個時辰,好不耐煩,一听叫,不等畫枕等人,自己搶步進去。

齊悅瓷並未怪責她,微微一笑,把老太太與她的意思簡單敘述了一遍,不容她相問,直接令她回去。

姚孫貴家的暗暗抱屈,卻不敢則聲,笑著告退,回去後少不得對著听荷居咒罵幾句。

齊悅瓷獨自用了飯,先上床安歇,邵槿直到子時才回來。

「回來了?」她心里有事,睡得輕,揉著眼角問道。

邵槿撫著她面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吵醒你了……快睡,明兒起早,我先進宮,你們隨後再來,不需著急。」

她朦朦朧朧嗯了兩聲,感覺邵槿雙手冰冷,忙得睜開眼楮,拉著他道︰「書房沒有地龍,冬日在那坐著,豈不是把身體都凍壞了?要不也命他們燒上地龍吧?」

她不大能理解邵槿的目的或者思維……難道身為武官就不能過點優渥的日子了?還是他擔心太過享受奢侈的生活,消磨了意志,再上戰場的時候吃不得苦……

「好,听你的。」來自她的關心,讓他本能的無法拒絕。

齊悅瓷又闔上雙眼,低喃了兩句,倒頭再睡。

邵槿定定地看著她瞌睡的容顏,昏暗的燭火並不能掩蓋她精致的容顏與完好的肌膚,甚至,比白日里,更多了一份婉約動人的情致。有如寂靜深夜里悄然綻放的曇花,純潔無暇,卻含著花開的美好。

貴太妃的去世,使得京城才開幕的吃酒听戲的熱鬧勁一下子停了下來,許多人心中怏怏,面上還不得不表現出悲痛之色來。

齊悅瓷日日隨著葉老夫人進宮,連著有十來日,累得渾身酸乏,回府後還要料理府里的事情。除了重要的大事,葉老夫人幾乎將所有雜七雜八的小事都推給了她,自己樂得清閑。

等到二十一日夜里,邵槿回來,忽然告訴她第二日不用去了,在家將養身子。

她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她病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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