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千金 第一百章睜眼瞎話

作者 ︰ 梅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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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文說到六夫人理直氣壯訴說著府里的情形,當家的不易,幾乎沒把二夫人當場氣暈過去。

眼看著二夫人青白著一張臉,身子微微發抖,六夫人心里說不出的快活。這會的事情,她可不是心血來潮,籌謀了好些日子的,哪兒能由二夫人輕易給破壞了。

本來,她是想等到二夫人一行人回了會稽後再下手的。

可是,齊悅瓷那丫頭向來謹慎,鑰匙常常隨身攜帶。以她長輩的身份,向她要自然沒問題,就怕那丫頭詭計多端,最後被她給推過去了。

而且,六夫人自己眼紅那些東西,便以為天下所有人都如她一般。生怕二夫人幾個哄得齊悅瓷乖乖交出了鑰匙,將東西帶回了會稽,那她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是以,六夫人有些等不及了,趁著此次齊悅瓷出門在外,鑰匙交給芳樹保管的日子里,打算先拿到手。不信,她連個小丫鬟都對付不了。

這些暫且不一一細表,正當六夫人得意滿懷之時,院門口傳來了一陣嬉笑聲。

眾人忙轉頭看去,恰是四夫人和七夫人結伴同來。

發出笑聲的是七夫人,你看她握了嘴,一扭一扭跨進院里,眼帶譏諷,口里說道︰「喲,兩位嫂子都在這……今兒個當真熱鬧得緊。方才我隱約听六嫂說家用的事,倒是想起個事來。」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走到六夫人跟前,反看著二夫人問道︰「二嫂,我記著咱們上京前,我們那老公公怕麻煩六嫂,要咱們各家交些銀子給六嫂當家用。那銀子都是由二嫂保管的,難道二嫂忘了不曾?」

她和四夫人來了有一會,听到了幾句。

「瞧弟妹說得,我也怕自己忘了,第二日已給了六弟妹,六弟妹是不是?」二夫人暗暗松神,有七夫人在,不怕沒人和六夫人對嘴去。

六夫人被二人問的尷尬起來,勉強應道︰「是有這麼回事。

……都是自己人,說這些有的沒的作甚。我先不陪幾位嫂子們閑聊了,等我把手上的事料理清了,得了閑做東,請大家吃酒听戲,可好。」

她一面說著,一面做了個請的姿勢。

幾人都被她趕人的架勢氣得愣了愣,還是七夫人嘴快,忙接道︰「六嫂也說了是自家妯娌,你既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們閑著也是閑著,幫你一把何妨?總不成看著六嫂一個為家事累得都瘦了,我們幾個卻日日受用吧。」

她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六夫人頗顯豐腴的身材。

齊家五房里,二房的日子最不濟些,但比尋常人家還是強了不少。

其中四房,除了祖上傳下來的那些體己東西,四老太爺出仕那些年,也略略積攢了一點。只是,七老爺是庶出,不比四老爺和四夫人能當家,手頭常常不太寬裕。尤其七老爺為人勢力,在外頭愛顯擺一番,手腳寬松,使得七夫人很難攢住銀子。

比起另幾位夫人來,自然把個銀錢看得更重些。

對于齊悅瓷姐弟二人的東西,她不可能不眼紅,奈何弄不到手,唯能望洋興嘆而已。如今眼見六夫人要打那個主意,焉能不攔著擋著?

六夫人又惱又恨,方知自己失策了。

她原想著以二夫人的身份性子,幾句話便堵住了她。卻忘了有個七夫人來攪亂,全因這些日子七夫人避在屋里不見人,害得她幾乎將此人給忘了。

「其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因過幾日是長公主壽辰,七弟妹是知道的,長公主是聖上親姐姐,太後娘娘親閨女,每年她的壽辰,多少人想送禮都沒門路可循……咱們家往年都會去賀壽,今年自然不能少了規矩。

可是,庫房里那點子東西哪能入得了長公主的法眼。我想起九丫頭手上收著些不錯的,過來借幾樣使使,將來有了好的,趕緊給她補上……」六夫人強忍住心頭一口惡氣,盡量把話說得和緩些。

聞言,七夫人暗自琢磨起來。

如果六夫人當真能從九丫頭手里拿到東西,是不是她也可以順手撈一兩樣,見者有份嘛

四夫人听得咋舌,深以為恥,當即皺眉道︰「咱們幾個長輩,要找九丫頭一個晚輩出面才能給長公主送上壽禮……我看,這壽禮,不送也罷。」

「四嫂,話不能這麼說。長公主那是金枝玉葉,多少人想送都遞不上去。咱們家好歹是堂堂侍郎府,若是不送,豈非招人恥笑。」六夫人嘴角一抽,面色一沉,忙得接口。

二夫人實在看不下去她那副樣子,正色問道︰「六弟妹,難道咱們堂堂齊家,連送個壽禮都要找個晚輩開口?

女孩兒在家,都是極金貴的,不說把好的留給她們,反去拿她們的體己做人情……傳了出去,外人要怎麼看我們呢。」

「……借幾天而已……」六夫人張嘴反駁,可惜不等她把話說完,二夫人輕輕掃了她一眼,揚聲應道︰「庫房究竟有些什麼我不大清楚,只是依稀記得擺了好幾個屋子呢。

難不成五弟妹走了不過一年多,那東西都不翼而飛了?

果然找不到好的,咱們幾個都是當家主母,大不了湊幾個銀子,趕緊著人去外面采買也使得。何苦為點小事,跑到小姐們院里來吵吵嚷嚷的,不知道的,還當出了什麼大事呢。這不是害了九丫頭的閨譽嗎?」。

她到底是族長夫人,義正詞嚴的一番話說出口,堵得六夫人不好駁斥。

且說齊悅瓷接到送去的消息,匆匆向老夫人道別,坐了馬車趕回來。

因著六夫人的親信都帶在身邊,她回府,竟也沒人前去稟報。

到了儀門口,不及進內院,卻有個青衣的小廝匆匆迎上來。那小廝只八九歲年紀,生得眉清目秀的,膚色微微有點黑,看神色尚有幾分緊張。

畫枕忙湊近齊悅瓷,輕輕耳語了幾句。

一行人登時停住腳步,畫枕沖小廝招招手,示意他上前幾步。

小廝烏黑的眼珠子帶些驚慌失措,卻還算鎮定地往前走了三步,低頭立在離齊悅瓷五步遠的地方。

「你是晴桑?」齊悅瓷含笑點點頭,柔聲問道︰「交代你的事都辦妥了?」

「回小姐的話,小的已經照芳樹姐姐的吩咐去做了,金小成……」他聲音清脆,吐字清晰,看著比一般這個年紀的孩子機靈些。

齊悅瓷眉眼一舒,笑著對小廝道︰「去吧,好生伺候著五少爺。」

小廝情知事情沒辦差,心下喜歡,笑嘻嘻告了退。

待他走遠,齊悅瓷才提起裙擺,緩步朝里走。

淺碧看她腳步悠閑,勝似閑庭散步,不由詫異道︰「一路上,小姐讓車夫快些趕路,到家門前了,怎麼倒是不著急了?」

「去的早不如去的巧」她揚眉淺笑,一派風輕雲淡。

到了沐芳閣門口,畫枕特意遣了綠枝先進去。

綠枝會意,說笑著沖了進去,口里嚷道︰「小姐回來了,還不快……」

她的話,被院里擁堵著的幾十個人給嚇得咽了回去,人也呆呆定在門口,不知所措地望著院里的混亂情景。

正在百般哭窮不肯掏銀子的六夫人猛地怔住了,震驚地抬頭往院門口看。

淺笑倩兮的齊悅瓷,令她以為自己眼花了,忙地擦了擦眼角,又睜大眼楮細看。

「呀……伯娘嬸娘都在這,我說呢,一路過來沒見著幾個人,原來……這個,她們幾個可是做錯了什麼事,驚動了幾位長輩?」她先是眯著眼笑,很快似乎明白了什麼,訝異地盯著幾個沐芳閣的丫頭,以為是她們犯了錯。

大家都沒料到她會突然回來,一時間錯愕不已,竟是無人答話。

齊悅瓷越發露出焦急的神色來,快步走到院中,指著芳樹幾個喝道︰「還不快說,你們究竟做了什麼惹得夫人們生氣。要是不說,連我也保不住你們。」

一家子所有主母都聚在一個主子不在的院子里,會讓人理所當然地以為是院里的下人犯了不可原諒的大錯。

還是二夫人最先反應過來,強笑著上前拉住她的手,解釋道︰「不與她們幾個相干,九丫頭快別冤枉她們了。」

直到此刻,六夫人才從她忽然回來的事實中清醒過來,咬著牙背地里琢磨,要怎生把這場戲繼續下去。

無論如何,她今日定要從齊悅瓷手里拿到鑰匙,不然這大半日的臉,算是白丟了。

「噢,二伯娘。嚇我一跳,以為她們幾個……二伯娘,你們怎麼知道我今兒回來,特地來看我的?」齊悅瓷偷眼覷著六夫人,見她吃驚懊惱怨恨的神情,心情大好,陽光明媚。

心里念著︰一會,還有你郁悶得呢。

六夫人想好了措辭,便笑眯眯對齊悅瓷道︰「你回來了更好,我和你伯娘嬸娘們,正有事要與你商議呢。」

她難得這般和顏悅色與自己說話,听得齊悅瓷差點掉了一地雞皮疙瘩,渾身陰冷陰冷的。

二夫人再料不到這個時候六夫人還沒死心,竟然準備逼著九丫頭當面交出鑰匙來。她想到可能發生的情景,恨不得自己找個地洞鑽進去,免得牽連到她身上。

可惜,她是一步不能走。

為了阻止六夫人,她立時搶過六夫人的話頭,苦笑著道︰「你六嬸娘是想問你,怎麼回來了也不送個信回家,我們好打發人去接你。」

這院里一大群人,此刻唯有齊悅瓷一個最是落落大方︰「原想著給大家一個驚喜的……外祖母讓二表哥送我過來的,不妨事。」

侯爺除了沈召弘這個長子外,還有一個庶子,也到了娶親的年歲,定得是年底完婚,就是齊悅瓷口里的二表哥。其實,侯夫人數年前還生了個小兒子,因是高齡而產,孩子形體消瘦,養了幾年,夭亡了。

六夫人被二夫人截住話頭,惱怒起來,索性一把抓著齊悅瓷的手腕,將事情前後又敘述了一通,只是把二夫人幾個都加到了里邊。

她一言既出,立時得罪了另外三人。

七夫人急得大聲喊道︰「九丫頭,你別誤會,沒有的事,是你六嬸娘一個人的主意……」

雖然眼紅,但七夫人並不傻。她認為,但凡是個人,怎麼肯把一堆寶物白白與了別人,至少她不相信齊悅瓷會同意。而且,她怵著她背後的沈家,即使齊悅瓷今日迫不得已松口,沈家難道就能算了?

與其落得一場空,還惹來一身騷,不如撩開手去。

六夫人不顧三人的堅決反對,仍是一本正經yin*道︰「這些年,嬸娘待你,是與琴兒一樣心思的,半點不敢薄了你。

眼下,嬸娘不過與你借點東西……你素來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總不會看著長輩們急得焦頭爛額而不管不顧吧」

二夫人幾個,不知是恐懼還是太過吃驚,個個瞪大了雙眼。

睜著眼楮說瞎話、奇厚無比的臉皮……六夫人把這些詮釋地實在太好了,連七夫人都自嘆不如,滿心拜服。

齊悅瓷一雙清澈如水的大杏眼定定看著六夫人,半晌,婉轉笑道︰「六嬸娘這麼說,倒顯得是我不懂事了。

自從母親離世後,我們姐弟,全虧六嬸娘照應,方能衣食無憂。家中的大事小事,每日沒有上百,也有幾十……要不是六嬸娘一力替我們打理,還不知亂成什麼樣兒呢。

在這世上,伯父伯娘叔父嬸娘們,便是我們姐弟最親之人。

別說借幾樣東西用用,六嬸娘要什麼,佷女兒能不懂事得拒絕嗎?六嬸娘做這些,俱是為了咱們一家子的體面,我再不知好歹,也應該明白做晚輩的,孝敬長輩都是應當應分的。」

她一席話,娓娓道來,恰如山間的春泉,將六夫人那些腌的心思暴露無遺。

她每道一句,六夫人的臉色就變換一番,或是紅,或是青,或是白,直如暴風雨來臨前的雲彩般變幻莫測。

只要是個明眼人,對齊家的事略知一二的,便清楚她每句話都是反話。偏偏她神色認真,語調赤誠,說得跟真的一樣。

六夫人還有幾分羞恥之心,多半撐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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