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刁民 第一卷 一只刁民的和平崛起 第一章 一場夢,一副牌

作者 ︰ 等不到的戈多

下了一夜大雪。

長安城家家戶戶屋檐下掛起了一長溜晶瑩剔透粗似兒臂的冰稜,刀劍般鋒利。

城名長安,卻不是中國歷史上那個繁榮鼎盛的大唐盛世,而是另一個平行位面中,大靖天朝的都城。

今年是大靖帝國五百年,定鼎天下五百個春秋,經過歷代君王的勵精圖治,已然算是一片昌平盛世。

長安城東南面有一座佔地百余畝地勢開闊的府邸。天色剛蒙蒙亮,便早有衣衫鮮亮的家僕進進出出,將門前幾里地的大街掃的干干淨淨。大戶人家的家規森嚴可見一斑。

這是忠勇侯府。

忠勇侯是大靖天朝赫赫有名的人物,姓陳名威。他不僅爵位隆重,而且官居二品,現任京城御林軍禁衛統領,戍守京都大門,深受皇帝信任與賞識。

忠勇侯府邸西北角,一個偏僻的小院落中,此時正有個少年翹著腿拖著腦袋坐在窗前,心不在焉的撥弄著即將燃盡的炭火。他身著青衫,眉清目秀,年紀在十五六歲之間,身體略微顯得單薄。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神很亮,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精明的主兒。但現在,他的一雙眼楮卻如同翻了肚皮的死魚一樣,眉頭也是緊緊皺成一個川字,看起來像是踫上什麼難題了。

他叫陳風,是忠勇侯陳威的庶子。

庶子就是小妾的兒子。依大靖天朝律法,達官貴人家中,一發妻,二平妻,四小妾。妾的地位非常低,有些豪門貴族之間還互贈小妾玩樂。而陳風的母親,便是楊威的第三房小妾,在嫁給忠勇侯之前,是長安城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更是文采橫溢。但終究是青樓出身,嫁入侯門,雖衣食無憂,但活得卻是沒有半點尊嚴和自由可談。

陳風作為妾的兒子,尤其是母親去世之後,地位便更加衰落,甚至比起侯府中一些在主子面前得寵的管家還不如。況且他打小體弱多病,身子沒有磨練出來,經常受人欺凌。

屋子里的炭火燒得不旺,幾縷微弱的小火苗奄奄一息,陳風雙手凍得冰冷鐵青,但他放佛一點也感覺不到似的。

因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準確來說,是手上握著的一個盒子。

通體漆黑,方方正正的一個盒子。造型古樸,看不出是何材質,觸感溫潤如玉。表面雕刻著奇形怪狀的紋絡,黑心紅心梅花方片。

這種圖案,之前從未存在于這個世界中。

但陳風知道,它叫撲克。

隨手把盒子塞到枕頭下面,和一堆從坊市上精心收集來的仕女**放在一起,陳風找了個相對舒服的位置,開始回憶腦海中現在還歷歷在目的那個夢境。

是昨天晚上的夢。剛對著仕女圖溫習了幾式技法之後,他就沉沉睡去了。大概是搭上了周公的免費旅行的順風車,他的思維,到了一個叫做華夏的神奇世界,那里有著和大靖天朝截然不同的文明。

是個很長很長的夢,宛若就是他的另一端人生。

夢中華夏的陳風,是個普普通通的青年。從三歲到三十歲,都是典型的老好人一個。二十幾年的人生可以用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來概括。

苦逼。

但好人之所以被稱之為好人,是因為在苦逼的命運中,他學會了二逼的活著,遵從內心的意志,不畏別人的眼光。

于是他悲劇了。在大街上扶起一個摔倒的老頭送到醫院,然後,然後老頭就掛了。老頭的子子孫孫叫囂著蝗蟲一般闖入他的生活,把他家里能搬走的幾乎都搬走了,不能搬走的也都打包拖走了。

半輩子連女人都沒踫過的老好人陳風,在家徒四壁的房間里,無可奈何之下親手挖出了自己那顆心髒,是紅的。

華夏的陳風理所當然的翹辮子了。

然後陳風就醒了。滿頭冷汗,定下神來揉揉眼楮,扣掉幾顆眼屎,側臥在床頭,回憶著夢中這個和自己名字一樣的傻蛋的故事,捧月復大笑。

怎麼會有這麼傻蛋的人?

陳風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一口唾沫硬生生的卡在脖子中,嗆得掉了眼淚。

咸咸的感覺。

*********************************************************

正衣冠,起床。

陳風忍不住又抽出了這個盒子,仔細凝視著。

這盒子自他醒來之後就端端正正的擺放在床頭,大概是隨夢而來的。

忽然間陳風瞪大了眼楮,通過手指的摩挲,他似乎是感覺到盒蓋上寫有一行小字。定神看去,陳風差點把手中的盒子丟出去。

「打開它,你將得到擁有一切的力量。」

陳風口中輕聲呢喃著這句話,短短的十幾個字,卻放佛惡魔的囈語般帶來毛骨悚然的感覺。與此同時,陳風心中更是隱隱泛起幾分顫栗的興奮,手指無意識間緊緊地攥了起來,以至于微有些尖銳的指甲深刺入掌心,帶來一陣針扎般的疼痛。

擁有一切的力量?

多有魔力的幾個字啊。

陳風永遠也忘不了,自己五歲那年,剛剛懂事的時候,母親踉踉蹌蹌的回到房間,面色慘白,晚上整整吐了好幾盆黑血,沒撐到第二天早晨就死了,臨死的時候她才二十五歲。

後來他才知道,母親是受到了大娘的教訓,被氣得血脈淤積,生機盡喪。

陳風同樣忘不掉母親閉眼前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風兒,你要記住,往後在這侯府之中,要安安穩穩的活著,像狗一樣,我也就放心了。」

一個母親要兒子像狗一樣的活著,是怎樣的一種悲涼?

陳風陡然站起身來,眼眶有點濕潤。

如果他真的有擁有一切的力量,這樣的悲劇,怎會會發生?

他是庶子沒錯,但在大靖王朝,有實力便會有相應的地位。若在讀書治學上有成就,可通過科舉入朝為官,封侯拜相。若在習武強身方面有天賦,便能入伍為卒,征戰沙場,僥幸活下來的話同樣少不了一場富貴。

而他的父親,忠勇侯楊威,也正是寒門出身,邊疆浴血幾十年,才掙取了這樣一份龐大的家業。

想到這些,陳風心中便是悄然泛起了幾絲火熱。手心更是沁出了點點汗水,思索許久,眼神中的光芒漸漸堅定下來,透露出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堅毅。

他願意遵從母親的意願,可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一輩子蜷縮在這間狗窩般的陋室中,不甘心在學堂被貴冑子弟揪著耳朵學狗叫,他更不甘心讓含辛茹苦的娘死後連祖宗祠堂都進不了。

沉下心神,陳風伸長手指緩緩模向那個盒子。動作很慢,但很堅定,沒有絲毫猶豫。這個盒子,宛若暗夜囚籠中第一縷曙光。讓他在渾渾噩噩的度過十幾年後,內心第一次萌發了一顆野心的種子。

砰!砰砰!

陳風的指尖剛感受到盒子表面的一絲冰涼,門外猛然間傳來了敲打的聲音。

是有人在敲門,但是聲音很大,是用腳在踢。

陳風眉頭一皺,起身打開了門。

‘喂,小瘋子,怎麼叫了這麼久你都不開門,非要老子用踢的!‘

門外出現了一個身穿羊皮棉襖的中年人,兩撇倒八眉,獐頭鼠腦。

這個人長相很猥瑣,說話也很不客氣。陳風知道,他叫胡二,是侯府東邊二夫人的遠方表佷。

二夫人忠勇侯的平妻。娘家是商賈出身,本身也捐了官,有錢有身份,在侯府之中的地位雖然不如正妻秦夫人,卻也能說得上話。帶了這麼一層不近不遠的關系,胡二也因此變得趾高氣昂起來。

陳風雖是侯府中的少爺,但是一個‘賤籍‘死去小妾的兒子,根本沒人把他當回事情。更何況,整個侯府的人都知道,正房夫人以及兩位平妻都對陳風沒有半點好感。像胡二這種還算有點地位的下人,經常狗仗人勢,做些欺負他的事情。

陳風眉頭一皺,動作飛快地將盒子塞進褥子下面,整了整衣衫站起身來。‘有事?‘

‘小瘋子,你這個月的例錢發下來了吧,老規矩。‘胡二模著下巴,賊兮兮的說道。

陳風每個月會有五兩銀子的例錢,這在偌大的侯府里也算是少的。但僅僅是五兩,他也不能完全拿到手。要把其中的三兩孝敬給胡二當‘保護費‘。

一個侯府里的少爺居然要向奴才交保護費,他的地位可想而知。

陳風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按他之前的性子,大概會忍了這口氣,抱著自嘲的心思月復誹幾句也就算了。但剛剛野心萌發的熱乎勁兒還沒下去,再逢到這種事,屈辱的感覺便是漸漸充斥了整個心胸。

‘胡總管,來年我要參加春闈,用銀子的地方不少。‘陳風抿著嘴唇,擠出一句話,聲音沒了往日的唯唯諾諾,無端多了幾分硬氣。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小兔崽子翅膀長硬了,連你胡二爺的話都敢不听了?‘胡二陰測測的笑道,倒八眉挑釁般的跳動著,腳下上前幾步,直直走到了陳風身前。

陳風拿倔強的眼神盯著他,雙拳微微握緊了。

‘吆喝,小畜生你還真是活膩歪了,忘記你那婊子娘是怎麼死的?‘

‘啪!‘

這話音還沒落地,陳風臉上的暴戾之色一閃而過,熱血上涌腦門,伸手便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看著難以置信的胡二,陳風深吸口氣,壓制住隱隱顫抖著的右手。退後一步,語氣竟也平靜下來,‘胡二,你不要自誤!我娘就算出身卑微,又豈是你所能非議的?以奴欺主,在侯府中可是要流放三千里的重罪。‘

胡二被這一巴掌打的有點懵,印象中陳風在他唯唯諾諾,是頂好用一個跑腿貨,怎麼敢如此大膽的打他一個耳光?回過神來胡二目露凶光,存了好好教訓一番的心思。

‘胡二,你若敢動手,我拼著被父親責罰,也定要讓你死無全尸!‘

陳風這忽如其來的聲色俱厲,嚇得胡二渾身打了個哆嗦。

‘你!你給我等著!‘胡二終究是不敢以身試法,色厲內荏的丟下一句話匆匆出了門。忠勇侯楊威治家嚴謹至極,對親生兒子也絕不手軟,更不用說他一個外人了。為了這麼點小事真觸了侯爺的霉頭,後果不僅他承受不了,就算他背後的主子也承受不了。

‘呼……‘

陳風長長舒了口氣,背後已然浸濕了一大片,他何曾做過如此可以說是膽大妄為的事情?然而做完之後,念頭便是一陣陣通達,全身每個細胞都在興奮地歡呼著。

一瞬間揚眉吐氣的滋味竟然讓他有些沉迷。

而此時,胸口便是悄然傳來一個聲音。

「狐假虎威,借勢打臉,刁民之路開啟,獲取一次抽牌機會。」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半世刁民最新章節 | 半世刁民全文閱讀 | 半世刁民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