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海嘯 廢稿之二

作者 ︰ 十二龍騎

第二章︰血脈相連,骨肉至親

穿越重生之後的第十二個小時,也就是藍國公元紀年ad7145年(地球帝紀4995)6月15日上午10點正。藍海走下公共磁懸浮列車,在外環東四區第十三大街,1297號大樓前停下了腳步。抬頭向矗立在眼前的這棟建築物仰望,只見整座大樓高三十層,整體色調以漆黑為主。其外觀形狀乍看之下,十足就是具放大了千百倍的大棺材。

也不知道是否自己的心理原因,藍海總覺得這棟建築物,里里外外都彌漫著某種陰郁而壓抑的氣氛,令人覺得渾身不舒服。顯而易見,有這種感覺的絕對並非只有藍海自己。觸目所及之處,街邊所有過往行人全部也顯得行色匆匆,如無必要的話,沒有任何人願意接近,或者在這棟建築物內多停留片刻。只因為,這里正是整座藍國之中,和死亡打交道最多同時也最頻繁的地方——藍國殯儀館。

藍海輕輕吐出口氣,神情略顯復雜。他邁開腳步穿過街道,徑直走進殯儀館大樓內。一名身材瘦長,面色陰沉,身穿黑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員迎面走上,用冷冰冰的聲音詢問道︰「先生,上午好。請問我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嗎?」

藍海定定神,把別在自己衣襟處,外形塑造成藍國領土——一座漂浮于宇宙中的太空堡壘——外形的徽章取下,開口道︰「是你們通知我過來的。你們說……我的父親被送到這里來了。」

塑造成藍國外形的徽章,實際上是枚智能身份卡。每名藍國公民從出生開始就已經擁有,里面記錄了關于持有者的一切私人記錄。殯儀館工作人員接過徽章,取出手提讀取器在上面一刷而過,點頭道︰「公民編號為dk36227432,藍海先生,對吧。非常遺憾,你的父親藍道行先生,確實已于昨夜零時三十分被移送到我們這里來。經檢驗證實,死因是長期酗酒造成的肝髒慢性病變,導致內髒功能衰竭。死亡證明已經開出,遺體現在安放在七樓冷凍殮房,你需要去進行確認嗎?」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跟隨在工作人員身後走進電梯,然後又步入冷凍殮房。藍海沉默地看著那蜂窩似的巨大冷凍冰櫃被打開,然後再從中拉出一格活動抽屜。工作人員熟練地將黑色裹尸袋的拉鏈拉開約莫半米左右。然後退開兩步,回頭向藍海凝聲說明道︰「藍海先生,你有四十五分鐘的時間可以用來確認遺體。確認無誤以後,請到三樓辦理相關手續,謝謝合作。」語畢深深一鞠躬,他轉身離開斂房。只把藍海留下,與這具冰冷的尸體單獨相處。

深深吸一口氣以穩定情緒。藍海邁步上前,低頭把目光投向黑色裹尸袋。立刻,一張蠟黃、瘦削、眼窩凹陷,偏偏卻又頂著個紅鼻子,看起來滑稽而可笑,但偏偏其眉宇之間,卻依舊殘留著幾分年輕時代之英俊的臉龐映入眼簾當中。沒有錯,他就是藍海的父親,藍國公民編號ld1389418,階級為「武士」級戰士的藍道行。

所謂「父母」這種存在,便是不管什麼時代,也不管什麼世界,只要生而為人,都一定會擁有的寶貴事物。藍海當然也不例外。前世身為普通地球人時候,藍海的父親是位雜貨店老板,而母親則任職小學教師,雖非什麼大富大貴,但至少收入穩定,衣食無憂。再加上只比藍海小了兩歲的弟弟,一家四口,生活得平凡而簡單,自有份屬于普通人的幸福。

然而,今生作為藍國子民的藍海,卻生來就和這種「平凡的幸福」無緣。在他記憶之中,根本就沒有關于「母親」的任何印象。而即使從小與父親相依為命也好,對于這位生身父親,藍海也完全產生不了任何的尊敬與依戀,反而只有仇恨。只因為從血緣關系上而言,自己應該稱呼他為父親的這個男人藍道行,從來就沒有盡到過身為父親的半點責任。嗜好酗酒的他,就只懂得用酒精把自己灌得整天爛醉,從來不管兒子死活。更有甚者,在喝醉酒回家之後,他更經常不由分說就出重手瘋狂毆打兒子。記憶里,好幾次藍海都被打得骨折,幾乎落下終身殘疾。

被毆打的藍海,已經不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而得到蛻變新生的現在這個藍海,基本上仍是以前世那位地球的普通大學一年級新生為主導,所以對于「父親」的那份仇恨,也就相應地淡化了許多。但說句老實話,藍海實在不知道,自己以後究竟應該怎麼和這個男人相處才對。將之視為完全與己無關的陌生人?顯然不行。而承認他是自己的父親?別開玩笑了。如此品行惡劣的家伙,他有資格做我的父親嗎?

不得不說,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自己究竟要采取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藍道行,是比起日後那場注定要將藍國毀滅的大災難,更加讓藍海覺得頭痛的天大難題。然而藍海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為此煩惱不已的問題,居然會因為一個從殯儀館打來的電話,就得到了徹底解決。

松了口氣之余,這樣的結果,同時卻也讓藍海覺得很有些感慨。他低頭凝視著眼前這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龐,像雕塑般一動不動。悲哀?傷心?害怕?全部都沒有。反而,在藍海心中很有些羨慕。活在如此混亂的世界中,能夠像藍道行這樣安詳地死去,或許也已經要算是種極難得的福分吧。自己失足墮落懸崖,本來已經非死不可。沒想到居然離奇地來了個穿越重生,在武神世界得以延續生命,本來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偏偏,自己卻又是名沒有磁場轉動力量的普通人。生死不由自主,禍福亦全掌于他人之手。將來究竟會變成怎麼樣……唉∼∼實在難說得很啊。

前路茫茫,禍福未卜。如此處境,委實令藍海感覺一籌莫展,禁不住為之愁眉深鎖。而就在這時候……

冷凍斂房原本虛掩起來的門,忽然在無聲無息之間被打開了。在藍海還沒有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之前,他已感覺肩頭微沉,搭上了一只縴合度,潔白溫潤似羊脂白玉的手。陣陣幽香隨之將他擁抱入懷,溫柔的女性聲音,隨之從背後傳入耳中。

「十一年……眨眼工夫,竟然就已經過去了十一年。這四千個日夜以來,大哥你一定過得很苦吧?我知道,我也明白的。因為我們都不可能忘記得了那天曾經發生過的可怕事情。可是……唉∼∼即使記得,我們又能夠怎麼辦呢?那個人……他實在太強了。在藍國,他就是神、他就是法律,他就是一切。而我們在他面前,根本和螻蟻沒有任何分別。既然這樣,大哥,為什麼你就不能干脆看開一點呢?」

聲音柔和悅耳,听在耳中,就令藍海感覺有種說不出的親切。但語氣中蘊藏的無奈和哀傷,卻又濃烈得要引人落淚。明明和藍道行之間沒有什麼父子感情,而且直到現在也還未看見站在自己身後說話那女人的廬山真面目,但偏偏,藍海的情緒就不由自主地被她牽著走,陡爾間變得雙眼發紅,悲從中來。

就在滾燙淚水將落未落之際,藍海內心深處突然劃過一道閃電,幫助他從這不自然的悲哀之中清醒過來。完全不假思索,他猛地抽身後退,遠遠離開那女子身邊。伸手胡亂擦去眼眶里的淚水,轉身如臨大敵地厲聲喝問道︰「什麼人?」

滿懷哀傷的女子應聲回首,向藍海展現出哀婉而溫柔的笑容。借助室內燈光,這剎那間藍海就把對方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她年紀看起來約莫在三十多歲左右,婀娜體態被式樣古典的紫色外袍遮掩,襯托出高雅端莊的氣質。烏黑秀發直垂至縴腰,縱使面帶哀色,卻仍然堪稱為罕見的美人。而在她額上眉心之間,更點綴著一個寶藍色菱形圖案,看起來有幾分似是以抽象派手法畫成的海中游魚。不凡打扮與不凡氣質,在在顯示出她實在是位擁有特殊地位的不凡人物。

可是,如此不凡的一位女子,卻又為什麼竟會紆尊降貴地來到藍國平民居住的「外環」地帶,並且更出現在冷凍殮房之內,稱呼藍道行為「大哥」了?難道說,她竟是藍道行的妹妹?不可能啊!在藍海的記憶之中,自己家就只有父與子兩名成員。十一年來……十一年來……十一年?為什麼是十一年?明年才滿十八歲的藍海,似乎……腦海中並不存在自己六歲以前的記憶?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了?

滿月復狐疑,無數問題就像潮水般涌現心頭,藍海竭力搜尋自己的記憶,試圖找到問題的答案。可是就在這時候,痛楚!最強烈可怕的痛楚出現了。不下于被千刀萬剮,更勝被燒紅的鐵針刺進指甲、激烈過于在不打麻醉藥的情況下被人硬生生拔出滿口牙齒、難捱堪比遭開膛破肚強行挖出內髒。其激烈程度足以令擁有最堅強意志的人也無法忍受。

霎時間,藍海再也站立不住,失足摔跌倒地的同時已經禁不住雙手抱頭,嘶聲慘叫著滿地打滾。那美麗女子吃了一驚,月兌口叫道︰「小海!」上前伸臂將藍海摟在懷內,輕聲道︰「別再想以前的事。放松,放松。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被那突然出現的痛楚所激烈折磨,藍海的精神根本已經陷入混亂狀態。那管耳邊響起晴天霹靂,本來他也絕對應該听不見的。可是就在那美麗女子將他摟進懷里的同時,藍海立刻感覺到有股難以形容的暖流傳入了自己身體,而那無人能夠忍受的劇痛,也隨之而得到稍微減弱。明白這女子絕對不是自己敵人,藍海馬上就按照她的提示去做,將身體放松,然後緊緊關閉上屬于「藍國公民藍海」的記憶大門,停止「搜尋過去」這明顯受到了某種力量限制的行動。

來得快去得同樣快。僅僅片刻之間,所有痛苦都已經從身體內消失,假如不是那被冷汗浸成透濕的內衣還粘在皮膚上,之前所經歷的一切,幾乎就像只是場虛幻不實的噩夢。感覺和大病過後一樣渾身虛月兌,明知眼下自己這姿勢(被那女子像嬰兒般摟抱著)十分尷尬而想要擺月兌,可是藍海也根本沒有力量去做。他長長吐了口氣,苦笑著勉強開口問道︰「妳究竟……是誰?」

「小海,你完全忘記了嗎?」一剎那間,那美麗女子眉宇間浮現出某種心痛和難過的神情,但緊接著又被她自己強行抹去。溫柔地微笑道︰「對的。有些事情,確實還是忘記了比較好。那麼小海,現在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在我們體內都流著相同的血。因為我就是你的姑姑,藍姬。」

「我的姑姑?可是……怎麼我會完全不記得?」對方的答案,就令藍海感覺到有無比的疑惑。但是有了前車之鑒,他也不敢再隨便進行回憶。再加上對方確實給予了自己某種親切感,所以在目前而言,藍海也只能相信,這美麗女子確實是自己的親人。他點點頭,勉強笑道︰「是嗎?原來妳就是藍姬姑……」話未說完,某份屬于前世的記憶突然涌上心頭,剎那之間,藍海的雙眼瞳孔急遽收縮,眉宇間流露出難以置信的震驚,月兌口叫道︰「藍姬?妳就是我們藍國的最高領導者之一,藍姬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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