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失的光年 孫靜

作者 ︰ 活著活著就老了

曾經要好的初中同學現在都各在一方,大家便通過書信互通消息。劉愛玲因為中考落榜,現在已經在一個村辦小廠子里打工,每次來信字里行間都是對張雲霞能繼續求學的羨慕和對高中生活的向往,尤其當看到張雲霞回信里說到學校的那些趣聞的時候,更有一種隱隱的自卑感。也許是因為彼此的生活壞境和未來方向有了迥然不同的差異,兩個人之間的共同語言越來越少,後來通信便越來越少,直到彼此有意無意的切斷了來往。

在另一座城市上中專的張玉玲也跟張雲霞講了自己的中專生活,全不像高中生活這般的緊張,同學們上完課後,就是玩耍。因為張玉玲是在一座海濱城市上的中專,便每每對張雲霞講訴去看海的經歷,听到張玉玲描述的大海的氣勢如虹和波瀾壯闊,張雲霞便充滿了無限的向往,跟張玉玲許諾哪天有時間一定要去張玉玲所在的城市看看大海,但學業如此的緊張,直到高中畢業,張雲霞都沒有騰出時間去看看那向往已久的大海。

張玉玲給張雲霞講大海及男生女生一起出去喝酒的趣事,張雲霞便對張玉玲講校外綿長的鐵軌線和緊張的學習生活。講自己一有時間便會和孫靜一起去鐵軌邊散步的事,講起孫靜給她跳的獨舞和朗誦的詩歌。

雖然孫靜和張雲霞成長壞境不同,但因為都對文學有著狂熱的愛好,很快便把彼此引為知己。

孫靜是個很單純善良也很有才華的女孩,張雲霞看過孫靜寫的散文和現代詩,覺得意境清新雋永,讓人讀後頓覺口舌生香,余味無窮。知道張雲霞喜歡讀書,孫靜便毫不吝嗇的把自己的藏書一本本推薦給張雲霞看。

一次返校回來,張雲霞偷偷塞給孫靜自家曬的紅薯干,孫靜也像變戲法一樣,從自己的書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本《簡愛》,偷偷的塞給張雲霞。

因為宿舍里人員眾多,不管是零食還是課外書,如果被眾人看到,精神和物質一樣匱乏的女生們會像眼冒綠光的狼一般現出貪婪的目光。在這種眼光中,有零食和課外書的女生如果不分享給人家會覺得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但零食總是稀少的。而孫靜對書籍也是很在意甚至吝嗇的,除了張雲霞,她不會讓別人動她的書籍一下,怕別人把自己的書弄髒弄皺。即使對張雲霞,在借完書後,也會小氣的叮囑︰「小心別折角,別弄皺了,看得時候隱秘些別被別人看到……」

每當這時候,張雲霞便一邊充滿愛意的撫模著新到手的書一邊帶著笑推一把孫靜︰「知道啦,小氣鬼。」

「三毛曾經說,我有兩樣東西不借人,一是牙刷,二是書籍,實在沒辦法,借人牙刷。」孫靜又在那充滿敬仰的說起三毛。

三毛,是孫靜最愛的作家。她對張雲霞介紹說︰「三毛的作品,不是最深刻的,也不是最有文采的,甚至通俗到如話家常,但我喜歡的是三毛文章中那種不入俗流的個性魅力和對生活那種真誠熱愛的態度。在三毛流浪的腳步中,看起來如此隨性而張狂,但卻飽含著三毛對理想生活的那種不屈的執著……」

一說起三毛,孫靜便總是滔滔不絕,還不斷的給張雲霞講一些關于三毛的趣聞,听得本來對三毛沒多大感覺的張雲霞也開始對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逃學、讀書、流浪、荷西、夢想……這些字眼是這麼誘人,比起緊張枯燥的學習生活,三毛那個另類的世界是如此的炫目而多彩,讓人產生無邊的憧憬和向往。

說到瓊瑤,孫靜打了一個很貼切的比喻︰「瓊瑤的愛情,就像那酸酸甜甜的櫻桃,不實用,但卻會給人以美妙的感覺和美好的希冀。」

「你以為我矮小、卑微、不美,我就沒有感覺了嗎?你錯了。因為我們的靈魂是平等的,就像我們都是赤#果著來到這個世界一樣……」孫靜用她那動听的標準普通話對著張雲霞背誦著《簡愛》里的名句。在那一刻,容貌並不算太美麗的孫靜在張雲霞眼中是如此的清麗美好,讓人心生愛慕……

很快便有男生開始追求孫靜了,那是一個長得很一般但很有趣的男生,為人正直,說話幽默,給孫靜寫來了若干封情書。盡管學校對早戀是明令禁止的,但不管到什麼時候,伴隨著青春期的萌動,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會從對異性最初的好奇發展到注目然後開始有了心靈的躁動。「哪個少男不鐘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下午放學後,張雲霞總是和孫靜手牽著手走在鐵軌線上,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著悄悄話。

孫靜會略帶羞澀的把那男生的情書遞給張雲霞看,張雲霞便心領神會的笑著接下。每當看到個別肉麻的字眼,張雲霞便會抑制不住嗤嗤的偷笑,這時孫靜便會伸手捶打一下張雲霞,因為害羞臉都會變紅。

但孫靜說她並不太喜歡這個男生,人不成熟穩重不說,連情書都寫的沒有文采,讀來味同嚼蠟。

「這麼大的男生,你要什麼成熟穩重啊?要那麼好的文采干嘛?你又不是雜志社選專欄作家?」張雲霞故意逗著孫靜。

「得了吧你,你那個馬書杰也挺好的啊。照片里又那麼帥,對你又那麼痴情,字寫的漂亮又有文采,你不是一樣嫌人家太過輕狂,不夠成熟踏實嘛。」面對張雲霞的調侃,孫靜也以其人之道開始還治其人。

「這……」張雲霞有些尷尬。一下子想到馬書杰,這個現在在縣三中讀書每周給自己一封信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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