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失的光年 青春的慌亂(下)

作者 ︰ 活著活著就老了

一次,張雲霞和劉愛玲回到女生宿舍,看到蔡小月趴在自己的床鋪上如喪考妣般歇斯底里的哭泣,周圍還有幾個和她要好的女生不停的勸慰著她。

蔡小月因為長跑成績好,已經被體育老師吸收進了體育組,就是那個在學校臭名昭著的體育組。

寒冷的冬天,蔡小月每天就只穿兩條秋褲,外套一條腳蹬褲,每天走路像武林高手一樣閃轉騰挪,張雲霞猜想那肯定是凍得站不住腳的表現。農村有句土話叫「愛俏不穿棉」,同學們也都私下里說蔡小月是「美麗凍人」。

哪個班似乎都有這樣愛美的女生,為了保持身材的苗條和體態的輕盈,在嚴寒的冬日,依舊是輕裝上陣,把母親千叮嚀萬囑咐要穿上的臃腫的棉襖棉褲塞到兜子的最底層,全然把母親對她苦口婆心的叮嚀「現在不穿棉,老了會腿疼」拋到了腦後。

經過女生們低聲的互相耳語,大家都知道了蔡小月哭泣的原因,原來是班上的男生給蔡小月寫了若干語法不通、錯別字連篇的情書。

張雲霞和劉愛玲听聞真相後,都感到莫名其妙。被男孩子送情書是這樣一件令人悲傷的事嗎?還是蔡小月是因為喜極而泣,實在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之情啊?

戲劇性的一幕很快上演在全體女生的面前︰班長高文秀出于禮貌的走到還在痛哭失聲的蔡小月面前,軟語安慰了她兩句後。蔡小月竟然一把拽住了高文秀,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淚流滿面的讓高文秀替自己做主。這舉動讓高文秀有些哭笑不得,旁觀的女生們也都面面相覷,不知這事班長會怎麼個做主法。

後來,張雲霞听說,高文秀帶著幾個跟蔡小月較要好的女生,找到那個給蔡小月寫情書的男生,進行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給女生寫情書,本來就是小男生鼓足勇氣做的一件隱秘之事,現在被這樣昭告于天下,那男生在一時羞臊之下,覺得無顏再見全班同學,竟然在不久後退學了。

而在有天中午,剛吃完午飯的張雲霞和劉愛玲在學校外操場上溜達的時候,劉愛玲有些扭捏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讓張雲霞看看。

唉,又是情書。那個男生叫高鎮江,平時少言寡語,沒想到也會做出這麼前衛的事情來。

高鎮江據說信仰基#督教,整天戴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便是最好的證明。

高鎮江的情書寫的工工整整、措辭禮貌,只說一直對劉愛玲多麼仰慕,希望跟她做最好的朋友。

劉愛玲有些無奈的看著張雲霞︰「怎麼辦?難不成我也要找高文秀給我做一次主?」

一句話把張雲霞逗笑了︰「你別再鬧那無聊的笑話了。」

劉愛玲有些羞赧的推了把張雲霞︰「人家這都急死了,你還有心思笑?」

「多大點兒事啊,你要麼裝作視而不見,要麼直接告訴他,你不喜歡他,叫他死了這條心不就完了。」張雲霞勸慰著劉愛玲。

「其實,也不是一點也不喜歡,只是我們還太小,不是嗎?都是小孩,這事也太早了吧。」張雲霞還是第一次知道劉愛玲是有些喜歡高鎮江的,比起愛把楊揚的一舉一動都對劉愛玲訴說的張雲霞來說,劉愛玲無疑是那種喜歡隱藏自己心事的女生。

劉愛玲的經歷不禁讓張雲霞想到自己,想到自己和楊揚的事。自己偷偷喜歡楊揚近兩年了,把每天能看到楊揚當做最快樂的事,可那又能怎樣呢?按目前兩人的學習成績,楊揚連考上一所普通高中的希望都很渺茫,而自己如果不出意外,即使考不上中專考上一所不錯的高中還是勝券在握的,兩個人以後指定沒有在一起的希望了。可是在一起又怎樣呢?到現在,張雲霞依然覺得楊揚只是把自己當一個普通同學看待,雖然偶爾的交談會讓張雲霞暗自興奮半天,也希望能從楊揚眼中看到與看別的女生不一樣的眼光,但好像總是若隱若現,給人希冀卻又不能確定……

張雲霞一邊慢慢踢著腳下的小石塊,一邊陪劉愛玲慢騰騰的走著。

劉愛玲心思聰穎,像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張雲霞那飄渺的思緒般,打斷了張雲霞的思路︰「你也別胡思亂想了。我听說楊揚在明年春天就要應征入伍了,你們沒戲的……」

「誰說的?」突然的消息讓張雲霞心里咯 一下,驚訝兼恐慌。

「班里的同學都那麼傳聞,我其實頭兩天就想告訴你了,可告訴你又有什麼用呢?」劉愛玲有些無奈的看著張雲霞。

是啊,告訴了又有什麼用呢?楊揚好像對自己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而自己卻也鼓足不了勇氣向楊揚表白,一方面是因為女孩的矜持,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張雲霞始終覺得在初中就談戀愛好像還太早了些,最起碼等上了中專和高中吧。不知怎麼,在張雲霞的頭腦中,高一的學生好像比初三的學生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成熟了許多,自以為是的覺得初高中的分界將是人生中極重要的一個分水嶺。就如同在來月經之前覺得自己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傻丫頭,而來月經後自己便好像在一夜之間成長成大姑娘般。這樣的分水嶺的界定似乎毫無道理但好像又說得過去,畢竟是一個新的開始啊。

兩個人就這樣在操場上時斷時續的交談著,彼此交換著各自的心事和迷惑,但像平常每一次這樣的交流一樣,對現實中的種種困惑並不會起到什麼作用,也不會想出一條切實可行的解決辦法。但重要的是,大家都需要這樣的溝通,希望有那麼一個無話不談的閨蜜可以把自己最隱秘的心事分享,把自己最微不足道的煩惱彼此分擔。

後來,在張雲霞的鼓勵下,劉愛玲還是給高鎮江寫了一封禮貌而客套的拒絕信,寫完由張雲霞交給了高鎮江,高鎮江接信時一臉惶惑和不安的表情,給張雲霞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得到了劉愛玲的拒絕,高鎮江也沒表現出多大的反應,也沒有再糾纏劉愛玲,只是變得比以前更加的沉默。再在路上遇到劉愛玲,兩個人都心照不宣般盡量躲避著彼此的眼神,多少有些尷尬。

而張雲霞在通過馬書杰證實楊揚果真要去參軍後,心里頓覺萬分的失落,再看楊揚的眼神便多少有些哀怨,可是,哀什麼呢?怨什麼呢?分別,那不是已經注定的宿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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