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失的光年 親近和疏遠

作者 ︰ 活著活著就老了

轉眼張雲霞上五年級了,就像每一個新學期的開始一樣,和周圍的同學一樣懷著一種又升了一個年級的興奮和喜悅,這種長大成人的成就感在以後的時光里一直伴隨在張雲霞的左右。

上到五年級以後,男女生開始變得更加疏遠了,除了偶爾的打鬧,一般都是男生一伙女生一伙各玩各的。

女生對跳皮筋和踢毽子的熱情已經減弱了不少,更不會為了一個游戲氣的半天不說話。除了跳房子和在學校的幾顆小樹間一邊背書一邊打著秋千,也開始三一群兩一伙的訴說各自的心事了。

男生中欺軟怕硬的情況變得更加嚴重,個別老實巴交的男生除了整天被無緣無故的揍哭,還會被身高力壯的男生拖到教室後面,月兌了褲子「看瓜」,直到把這個男生逗哭才算罷休。

也有個別已經輟學進入小工廠的男生,在空閑的時間,來到學校帶著一副經驗老到的樣子給這些還不通人事的「生瓜蛋子」繪聲繪色的講述社會上那些新鮮事。因為眼界狹窄,思想幼稚,所講訴內容多半與性和暴力有關。每當講到工廠里哪個「老大」跟人動了刀子,被人砍的鮮血淋淋都一聲不吭的時候,每當講到工廠里的一個「浪女」,只要花五塊錢便可以模一下她那顫巍巍胸部的時候,那些還整天因為上課說話而被罰站的男生便睜大了眼楮,臉上寫滿新奇和憧憬。

也有個別曾經調皮搗蛋的學生開始變得沉默寡言,比如劉文國就是其中典型代表。上四年級的時候,劉文國還為在同學的《故事會》插圖上的男人畫上個形象的生殖器在女人身上畫上一對碩大的**而偷笑不止。上到五年級後,突然像轉性般不言不語了,對男生的打鬧充耳不聞,對女生也不多看一眼,那是張雲霞第一次在小男生身上看到一種叫做「酷」的性格,比起周圍鬧鬧哄哄的小男生,這樣的「酷」反倒叫張雲霞對他多了幾分好奇和喜歡。

當時班里正流行送賀卡,一般就是明星照或風景畫,風景卡便多半會在畫面旁添加一句比較應時應景的詩句。尤其是在元旦節時,同學們會更加瘋狂的互贈這種賀卡,收到這種賀卡最多的同學便很自豪,因為收到賀卡數量的多少直接來源于自己在班上的人緣的好壞及受歡迎程度。

當時班里的女生已經很自然的分出了派系,因為總是本村的女生相互結伴上學放學,一般都是同村的比較要好些。

五年級和六年級已經集體轉到張家村上學,劉家村和郭家村的同學便開始騎自行車來上學。在上學和放學的路上,成群的女生已經開始暴露女人愛八卦的天性,每天嘰嘰喳喳的議論著老師和同學,對過于顯擺的女生集體給予鄙視,對那些太調皮的男生給予集體的唾罵,對老師發泄著集體的不滿……

而張雲霞現在就是那種被眾女生鄙視的同學。自上五年級以來,張雲霞得到了新老師的信任和喜歡。新老師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來自幾里路外的趙屯,姓趙,和藹可親。只是因為教學水平不高還經常讀錯字而被學生們集體看不起。

老師,只有好的性格是不夠的,還得要有高水平的專業知識,不僅能把課講得生動活潑,更重要的是能學識淵博,能在課堂上做到旁征博引且游刃有余才會得到學生心服口服的敬佩和尊敬。

趙老師因看張雲霞聰明活潑,便讓張雲霞當班長,並把教室的鑰匙交給張雲霞保管,擔當著讓眾學生艷羨不已的早上開門、放學鎖門的艱巨任務。

因為張雲霞不像其他女生那樣,男生一逗不是哭就是罵的,便收獲了班里絕大多數男生的好感。當張雲霞在元旦節時收到眾多男生的賀卡和筆記本、鋼筆等禮物的時候,很多女生都開始嫉妒起張雲霞。尤其在張雲霞某天偷抹了母親的胭脂並偷穿著小姨的舊高跟鞋來上學時候,那天,除了張玉玲和張雲鳳等幾個要好的女生,別的女生似乎都不愛搭理張雲霞了。

直到有一天發生了一件更加惡劣的事︰班里有一個叫郭強的男生,元旦時節曾經把一支新買的鋼筆當著班里眾人的面,從後排經由同學一個個傳到前排的張雲霞手里,鋼筆上還附帶著一張小紙條︰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張雲霞雖然感受著眾人驚異的眼光,但因為收到禮物還是很高興的。

張雲霞早就听聞郭強是一個孤兒,早年被沒有兒子的郭強父親買回家。在農村,這樣的事情很多,連孩子們也不以為意。被沒有男孩的家庭收養的男孩,也會很自然的受到父母和姐姐們的集體寵溺。但郭強卻是例外,因為太調皮了,經常受到父母的責打和姐姐們的排斥。所以,盡管郭強也會像別的男生一樣,經常拽拽自己的小辮子,和自己搞搞惡作劇,但張雲霞對他反感中卻略帶同情。

在當時同學們的眼光中,哪個男生給女生送了禮物,就代表喜歡這個女生了。張雲霞也想當然的覺得郭強是因為喜歡自己才給自己送禮物的,便萌生了要對郭強好,要讓郭強體會一下來自同學的溫暖和喜歡的想法。

從那以後,郭強和張雲霞在課間的時候便經常湊到一起說話,越來越熟悉以後,張雲霞便也開始像其他的女生一樣,發揮著八卦的才能,跟郭強嘮叨起班里的男生女生。

剛剛開始身體發育的男生女生,已經對異性萌發出更大的好奇,覺得對方的一切都充滿了神秘的色彩,尤其是女生。哪個女同學多看哪個男生一眼,便會有女生交頭接耳的私下議論︰她是不是看他好?張雲霞便把她所听聞的和她自己所觀察的男女同學之間的所有小動態都添油加醋的對郭強說了。哪知郭強也是個口無遮攔的家伙,在放學的路上便跟一個同行的女生說了。這下子可好,很快,全班便都知道了張雲霞「亂點鴛鴦譜」的事了。男生多半不以為意,女生卻向一下子找到了名正言順的理由般,都開始排斥和疏遠張雲霞起來。因為張雲霞這次八卦涉及的女生太多,連跟自己要好的張玉玲都沒能幸免于難,所以,連張玉玲也開始對張雲霞愛答不理了。

只有老實巴交的張雲鳳還跟張雲霞每天一起結伴上學放學,其它的女生要麼徹底不理張雲霞了,要麼理也理的很勉強。

張雲霞雖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感,但也無計可施,畢竟錯在自己,但她也無限惱恨起出賣自己的郭強,覺得他辜負了自己的莫大信任。雖然郭強事後向她多次道歉,張雲霞還是決定從此後不再理郭強,即使郭強為此還在張雲霞面前掉了淚,張雲霞也沒有心軟。再加上當時已經有郭強和張雲霞戀愛的消息被傳播的沸沸揚揚的,促使張雲霞更加堅定了要跟郭強徹底劃清界限的決心。

在那時張雲霞便開始粗略的涉獵愛情小說了。當某天張雲霞去找鄰居大姐家玩的時候,看大姐正趴在炕頭聚精會神的看一本書。趁大姐姐上廁所的時間,張雲霞把書拿過來好奇的翻了翻,那是瓊瑤的一本叫做《失火的天堂》的小說,生動活潑的語言,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優美的文筆,細膩的情感講述……張雲霞只快速翻閱了幾頁,便一下子像著了魔一樣被吸引了,聚精會神到連大姐姐走進屋的腳步聲都沒听到。

低聲下氣的求了大姐姐半天,大姐姐才答應等她看完後,讓張雲霞看一晚上。因為這書也是她從同學那借的,同學傳同學的,幾經倒手,怕主人索要,都是加班加點的看,而且都在傳給下家的時候提前就規定了還書時間,大家都怕耽擱了還書的時間,失去了信用,那以後再借書就難了。

張雲霞激動的把那被眾人翻閱至幾近破爛的小說像寶貝一樣拿回家,吃罷晚飯,在昏暗的蠟燭下一直看到半夜,才把那書看完。一邊看著,一邊隨著劇情跟著抹著眼淚或發出輕輕的嘆息或微笑。幸虧在同屋睡覺的兩個妹妹早已在被窩里發出沉重的鼾聲,否則一定以為張雲霞發了什麼神經了,會詫異她怎麼會一個人對著一本書又哭又笑的。

郭素英睡覺前看到這屋還有微弱的燈光,曾經過來催促了一次張雲霞快些睡覺,听張雲霞應著,便兀自回屋睡覺了。

瓊瑤的愛情小說像散發著暗香的罌粟一樣,對張雲霞發散出令人眩暈的誘人光芒,在張雲霞幼小的心靈里種下了一個關于愛情的純真夢想。愛情,是一個多麼令人向往的美好東西啊。

從那以後,張雲霞抓住一切機會去借閱瓊瑤的愛情小說,但這樣的機會總是很少,所以,張雲霞便更加珍惜每一次難得的機會,如饑似渴的一遍遍閱讀那些令人心馳神往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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