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宮傳送員 第三章 離家

作者 ︰ 油炸西瓜

縣城西面,是貧民區。無數低矮破舊的草屋把這里擠得滿滿當當,破破爛爛的木板就是牆壁。這種房子,既不能遮風,也不怎麼擋雨。住在這里的,不問可知,都是些貧困潦倒的窮苦人。

但有些人,比他們更苦,那就是城西隨處可見的乞丐。

和地球上不同。這里的乞丐,差不多都是貨真價實的,都是些老弱病殘,不能靠自己的勞力求得溫飽。

官府既不會救濟他們,也不喜歡他們礙自己的眼,所以,只允許他們呆在城西貧民區。這里已經夠爛了,再多幾個乞丐,也不會更爛一些。

縣城西門附近的城牆邊,睡著一個年青的跛子乞丐。數年前,他還不跛的時候,曾經跑到縣里數一數二的大戶梁家門前,宣稱自己是梁老爺的私生子。還抖抖索索的拿出一枚玉佩,說是梁老爺給自己娘親的定情信物。

結果是很自然的,他被梁太太招呼下人給打了出來。認親不成,玉佩也不見了,腿也被打跛了。他自然跑不遠,也養活不了自己,于是就跑到這城西來要飯。成天跟人說,梁老爺就是自己的便宜老爹。奇怪的是,梁府那位太太也沒有再找他的麻煩,似乎他只要離開梁府遠遠的,兩邊就能相安無事。

開始,還有人有興趣听听這跛子的娘和梁老爺之間所謂的風流韻事,跛子隔三差五還能吃上只燒雞,喝上口劣酒。

時間長了,沒人再听那講了一萬遍的「故事」,跛子就成了個真正的乞丐,別說吃肉喝酒,連剩飯也不大吃得飽了。

這一天,老天爺從一大早就陰沉著臉,一輛沒有任何標記的馬車直接駛到縣城西大街,在離跛子乞丐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這時,正是人們開始為一天的生計辛苦忙碌的時候,大街上人流如織。

車上下來兩個黑衣大漢,直奔乞丐而去。但奇怪的是,他們看似走的直線,卻沒有踫到一個行人,哪怕只是踫到一個衣角都沒有。就像兩只最輕盈的蝴蝶在花叢中起舞一般。

乞丐的眼楮一亮,一改往日要死不活的樣子,轉身向大街另一面走去。他雖然身材單薄,走的路線也是一個之字接著一個之字,但所過之處,行人無不人仰馬翻。更奇怪的是,他們跌倒的方向都是向著兩個大漢的。

但無論他怎麼扭來扭去,大漢們始終是直追他而去,那些沖著他們摔倒的行人絲毫沒有影響到其行進速度。

乞丐走到街邊,徑直朝一間店鋪而去。還沒等他跨上店鋪門前的青石板,又有兩個黑衣大漢從店鋪中走出,直直沖他而來。

乞丐微微嘆了口氣,卻並不驚慌,而是扭身繼續順著大街往前走。

他有足夠的理由不驚慌,這條大街上,這種接應他的店鋪雖然不太多,但也總有三四間。而且,不少其它店鋪也有後門,直通到別的街道或者小巷子。穿屋而過的時間,也足夠他換一身行頭,然後繼續逃。

但是,他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他不得不停下來。

有一個人站在了他面前。

本來,他是不怕有人在他面前的。面前的人越多,他能推倒的人就越多,給後面的追兵造成的困難也就越大。

所以,當他發現有個人擋著他的路,反而很是高興,下意識的伸手就想掀翻那個倒霉蛋。

然而,他的心沒來由的一緊,那手還沒舉起來,就老老實實的放下了。然後,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個人面前,低眉順眼的站著。老老實實的等著後面的黑衣大漢夾住自己,老老實實的上了馬車。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清醒得很,而且也能一如既往的控制自己身上的每塊肌肉,但就是沒有做哪怕一點點的反抗。從始至終,他甚至連那個人長什麼樣子都沒看清楚。

原來,乞丐大名劉顯元,是清江王養子。但他真實的身份是梁乘雲,和梁笑風同父同母。只不過,梁府歷來只留一個兒子,其余都改劉姓,送入梁國皇家。

決定去留的,是一顆祖上傳下的寶石。在孩子百天的時候,以寶石測試,如果發亮,就代表其血脈仍在,能留在梁府。否則,就要送走,永世不得回歸。

只是,寶石在發了最後一次光,決定留下梁笑風之後,就粉碎了。

梁家是嫡宗,在暗,劉家是偏房,在明。正是有梁家的存在,梁國才得以保全萬年的平安。但是,人都是善于忘記別人的恩義的。

梁家弱小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劉家早就想取而代之,承襲神仙祖宗留下的一切。只是他們不知道,萬余年過去,神仙祖宗留下的,只剩下一個傳說罷了。

劉家對付本宗嫡系也是經歷了一個過程的。

從觀察,窺測,到試探,滲透,到騷擾,挑釁……

梁府本不在人煙稠密之地,這里原是個方圓數十里沒有人煙的清幽所在。但現在已經是一個小縣城。最後,只要把梁府拿下,這個過程也就終結了。

劉家想把嫡系的一切奪取過來,但又不想讓人知道,扶持了自己萬年的仙家已經沒落。所以,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下完成,才是最符合劉家利益的。

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派出個人來「認祖歸宗」,是因為相比嫡系梁家的沒落,劉家卻是出了一個練氣三層的人物,這個人就是清江王世子劉歸元。為了保險,劉歸元親自到清江縣城當了縣令。

劉歸元雖然修為相比梁笑風略高,但也只是個練氣低層修士。而且,他靈根也很低下,沒有宗門看得上。雖然皇室投入巨資,助他入了一個修真世家學藝。奈何命運不濟,所學極其有限。空有一身三層的靈力,卻只會丟個靈符,放個火球什麼的。

最終,那個修真家族看在他劉家貢獻不少財物的情面上,沒有留難,放他帶藝歸家,也算是不錯了。

所以,他比之梁笑風先前殺死的梁阿四,實力更弱小。

但不管怎麼說,清江王世子是煉氣三層的修為,神識外放也有方圓十丈上下,這個範圍內風吹草動、螞蟻打架都逃不過他的神識。

再加上修士之間的相互感知能力極其強大,遠遠的都能模糊感應到其他修士的存在。

因此,有些事情梁笑風不宜親自去做。

畢竟這小小的清江縣城內,現在只有兩名修士。一個是清江王世子,一個就是梁笑風。原來還有個梁阿四,現在已經灰飛煙滅了。

所以,只要進入到一定距離,世子有點模糊感應,梁笑風的行蹤就暴露了。

當然,梁阿四已經被殺這一點只有梁笑風一人知曉,清江王世子也不知道真相。他真以為梁阿四是回來歸宗認祖的,原本早就安排好對付梁笑風的計劃不得不押後。

現在,梁家放出風來,說梁阿四走了。清江王世子特地派人打探了幾天,果然是不在了,這才又放下心來,準備重新對付梁笑風。

沒想到,他還沒下手,梁笑風先就要反擊了。

把老二梁乘雲「請」回家之前的晚上,梁笑風就動手了。

雖然梁笑風已經有一次殺掉三層修士的經歷。但畢竟僥幸的成份太多,算不得數的。為安全計,必須做到一擊必殺,不給世子一丁點的反擊機會。為此,梁家可謂是傾盡全力,精銳全出。

考慮到清江王世子修為比自己高,梁笑風特意把剛剛掌握的水火陣的陣旗陣盤拿出來,交給梁家在縣衙門潛伏多年的那些精干密探。

為了確保水火陣安全啟動,梁笑風根據這些人提供的情報,不惜工本的做了個沙盤。

然後,針對世子可能就寢的幾個地點,都詳細定下了陣旗陣盤的擺放方式。還對照沙盤,給這些人交待了精確的放置地點。連放置陣旗陣盤的順序都事先規定好了,就怕出現意外。

為了以防萬一,梁府也精銳盡出。人手大致分兩類,一類配置強弓勁弩,專門遠攻清江王世子,並且抽調絕頂高手,牽制世子。另一類則專門針對所有已經被梁家掌握的普通人。分配完畢,發現人手還有富余,甚至還能再編出一個預備隊。

梁笑風則在距世子一里左右的地方居間策應本府人馬。

然而,結果卻是出人意料的輕松。

世子晚上和平時多數時候一樣呆在臥室,被扮成巡邏隊的梁府精英輕松在周圍布置下水火侵天大陣。陣法啟動後,梁笑風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借著陣法的掩護,一個定身符就搞定此人。

然後,他對著還沒清醒過來的世子使用了搜魂術。雖然這個功法他只對死去的梁阿四和小五用過,但當他想從世子嘴里問點什麼的時候,手自然而然就搭上了世子的腦門,用上了這種方法。

效果一如既往的好,不僅僅把這個計劃弄了個一清二楚,就連漏網的小魚也全都掌握了。要不怎麼說修真的人腦子好用呢,連小魚小蝦都記得。

這新審問出來的人,跟之前被梁府掌握的人一起,被一網打盡。

只是,也不知道是搜魂術太過霸道,還是梁笑風用得少、經驗欠缺,竟然把世子的腦子洗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些本能。此時的世子,跟白痴也不多了。

這之中,也有個小小意外,那就是所謂世子,竟然是個女的。而且,二弟梁笑雲對她暗戀已久,竟然將一把不知從哪里弄到的法劍送過去討其歡心。

只是,世子眼中根本沒有普通人的存在。以她的冰雪聰明,當然知道那麼貴重的禮物意味著什麼,但也並沒有因此而對梁笑雲動心。

按大管家福伯的意思,世子和他的手下都應該殺掉,給清江王爺一個教訓,給梁國一個警告。只是,既然二弟對這個所謂世子有意,梁笑風當然不會殺掉她。就是那些武士,也準備放了他們。

梁笑風畢竟是新中國穿越過去的新時代大學生,平時連只雞也沒殺過。雖然一到這個世界就干掉了兩個人,其中還包括一個平時高高在上的修士。但那畢竟是出于自衛,不殺他們自己就會死。

現在這個世子已經變成白痴,他那些手下最多也不過是些武林高手。雖然放在地球上個頂個的都是一代宗師,但在自己面前完全不堪一擊。再要他殺掉這些完全沒有威脅人,實在是勉為其難。

他決定放這些人一馬。

于是吩咐福伯,把這些人集中在一起,讓他們護送已經成為白痴的世子回到清江城。福伯欲言又止,任他把這些人打發走。

清江城和清江縣城雖然只是一字之差,相隔也才數十里。但前者是清江府衙門所在地,是個百萬人口的大城。後者只是清江府下轄的一個小縣城,人口只有區區數萬。

這數十里的距離,來去都快得很。頭天上午,百十號大活人護送一個白痴回去;第二天晚上,白痴留在了清江城,百十號人又回來了。不過,都變成了尸體。

梁笑風嘆一口氣,這才知道福伯頭天晚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所包含的意思。

一宿無話,第二天一早,福拍來報,梁乘雲醒了。其實,梁乘雲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術是修真法術,梁笑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個,當時擔心二弟和自己拼命,不由自主的就用上了。

也不知道是神識類法術都很霸道,還是梁笑風初次使用沒把握好分寸,梁乘雲竟然昏睡了兩天,所幸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梁笑風命人把尸體全部集中到祠堂,然後在那里兄弟見面。

梁笑風把事情的經過都講了一遍,一個火球術把這堆尸體燒了一個干淨。

然後,長出了一口氣,對梁乘雲淡然說道︰「為兄要出去雲游,尋找自己的仙緣,你今後就是梁家的家主了。

「這個家,到我已經耗盡了先祖的血脈,以後就不要以修仙家族自居了。

「不過,你放心,有我和梁阿四這兩個修士存在,清江王爺也好,梁國王室也好,都不敢動你和你的子孫。

「就算我和梁阿四仙緣有限,這輩子只能在煉氣期徘徊,也可保你和後人一二百年的平安。

「清江王世子和我斗法,受了傷。這些死人,是清江王爺自己殺了送過來的。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封道歉信,申明這事與他無關,世子已經被他留下好好教訓了。這信是給我的,我已經燒掉。

「你就安安心心的當個富家翁吧。」

梁笑風又把福伯請進來,把兄弟的手放在福伯手中,面色肅然︰「我這個不成器的兄弟就交給福伯了,你幫我多看著他點。他日有緣,我再來謝過福伯。」

說完,向福伯一揖到地。

然後,恭恭敬敬的向著祖宗牌位行了一次禮。

最後,起身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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