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原本有九個人的,這會兒飯桌上卻只有一個人了。
「你們不過來吃嗎?你們不吃,我可要吃了啊!看看,這炖得多香啊!我要連湯帶肉一起吃下去。」說這話的人是我們村子里干體力活最厲害的一個人,和他年紀一樣大的人,背東西背100斤,他能背兩百斤,他干起活來很快,活又干得最好,平時大家都願意找他來做工,爸爸也不例外,前幾天爸爸在家里還說起了他。
我之所以能一下子就對號入座,是因為爸爸曾說這個人鼻翼右側有一顆大黑痣,這麼明顯的特征我自然一下子就清楚了。
一個工人笑著說,「喂,你等會吃,先來看看這怪丫頭也不遲,煮熟的鴨子飛不了的。」
他笑著搖頭,「你們願看就看,我肚子餓了,要先吃了。」
他真是說吃就吃,並沒有客氣。
其他工人也沒有在意,他們繼續圍著我,想從我身上找到答案。
可我就是閉緊嘴巴不說話。
「喂,你們真的不吃啊?」他一邊吃一邊笑著問。
「我們等會吃。」有一個工人回頭對他說。
沒一會兒,他皺著眉頭說,「怎麼我的胳膊好癢啊!」
另一個工人回頭笑道,「你剛剛不還好好的嘛!你昨晚洗澡了沒?」
他很生氣地說,「你才沒洗澡呢?」話音剛落,他又緊鎖著眉頭說,「怎麼我的兩腿也癢起來了啊?」
他看他很不悅地放下了筷子,用雙手去撓癢的位置。
「我這是怎麼啦?我身上怎麼這樣子啦?你們快過來看看。」
听到他這樣說,所有人都跑到他身邊來了。
就我還坐在木盆里。
凡是被他的雙手撓到之處,都先後出現了青一塊紫一塊的顏色。
「快送他去衛生所!」爸爸說。
一個工人趕緊背起他,前往衛生所去。
可後來爸爸回來說,五分鐘就可以趕到衛生所的,可這人竟然也等不到,就已經在別人背上斷氣了。
這件事發生以後,村子里的人就更覺得我怪了,老人們均說我前世肯定是一條蛇精,不然怎麼會有如此離奇的事發生在我身上,為何我僅僅說了兩個字‘不吃’,吃了那蛇肉的人就那麼快死了呢?
在一個天氣晴朗的下午,拄拐杖的那個老人又來到了我家。
拐杖就是那位老人的身份證明。
我雖第一次見她,但我知道她是誰,我覺得她來我家準沒什麼好事,勸媽媽把我丟了的人不就是她嗎?
她交給我媽媽一個紙包,她告訴我媽媽說,紙包里包的是一些雄黃,她要我媽媽把一根紅布帶子綁在我頭上,用雄黃兌酒,然後往我頭上和身上灑,說只要灑著灑著我就會現出原形。
我看媽媽是苦笑著收下了。
我還是什麼話也沒有說,雖然我听見她們的談話。
這天夜里,我似乎是在做夢,但又好像不是,有冷冷的似水一樣的東西流到了我的頭上,臉上和身上,不知是夢境,還是現實,但我能感覺到身上濕透了,這種味道自己是聞過的,是什麼呢?
睡夢中的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它就如涓涓細流,流在了我的臉上,迷夢中我伸出舌頭,舌忝了一下,「哇——」,我放聲大哭,我突然想起白天那個老人曾給過我媽媽一包雄黃,媽媽現在給我往身上灑的應該就是雄黃酒。
燈被打開了,我看到了驚慌不已的爸爸。
我整個人,以及我睡的位置全都濕透了。
媽媽拎著一個空酒壺站在我的床邊。
爸爸是什麼話也沒說,趕緊穿上鞋快步走到我床邊來了,並迅速地為我月兌掉濕衣服,把渾身冰涼的我抱到他溫暖的被窩里。
第二天,平時就夠忙碌媽媽又多了兩件事,曬被子和洗床單。
而我還是在木盆里傻傻地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