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嫡妃 第八十一章 水落石出,痛罵李氏【手打VIP】

作者 ︰ 清水飛雪

得了這個消息,夕鳶自然也不可能待得下去了,午後便命人收拾了東西,一刻不停的趕了回去。在車上宇文昊見她雙眉緊蹙,神情也頗為凝重,不禁溫聲道,「你先別急,信上說的畢竟不很清楚,等回府之後,再好好問過是怎麼回事。」

「無論出了什麼事,我都不信蘭清會去害蘭珍,她心腸柔善,更何況先前蘭珍染病,她還親手繡了平安符,請我拿給蘭珍。」夕鳶語氣篤定,目光銳利,「無論誰對蘭珍起了不軌之心,都絕不會是蘭清啊。」

宇文昊示意她冷靜些許,「我知道你疼愛蘭清,也知道蘭清斷不會做出這等事來,只是信上寫的含糊,咱們便是著急也是無用。這樣罷,等回府之後,你親自盤問府上之人,看看究竟為何會弄成這樣。」

夕鳶雖然著急,卻也知道別無他法,李氏平時將蘭珍郡主看的跟眼珠子一樣仔細,怎麼會容許有人對蘭珍下手?何況這府中,還有誰會對蘭珍心存歹念,畢竟稚子無辜,她那樣小的年歲也不會開罪旁人,究竟是誰要害她呢?

車軸聲如出城時一般吱呀作響,只是這會兒卻不比當時的心緒輕快,又是焦急又是疑惑,只恨不得生出翅膀,眨眼便回到端王府去。

縱是再怎麼急,到了王府之時也是夜色昏沉,夕鳶顧不得用膳,下了馬車便同宇文昊一起進了正廳。宇文昊命人將應少棠喚來,坐下後沉聲問道,「旁人說的話難免有所偏頗,到底還是你說的可靠些,府里究竟出了什麼事兒?」

應少棠見夕鳶神色匆匆,便知她心中焦急,也不再拘泥虛禮,頷首開口,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

而夕鳶在听了應少棠所言之後,心里才漸漸清明,有了幾分計較。

原來是蘭清在他們走後沒有幾日便染了風寒,只是並不厲害,大夫來瞧過之後,開了兩服藥下去,便也沒有大礙了。原本這與蘭珍沒有什麼干系,誰知道昨日午後女乃娘抱著蘭珍在園子里頭走動,遇上了蘭清。蘭清見蘭珍笑語可愛,便忍不住逗弄了幾下,按理說這會兒蘭清的病癥已消,是沒有什麼大礙的。誰知到了夜里,蘭珍便嘔吐不止,發起高熱來,太醫來瞧卻又說不出是什麼病癥所起。李氏和太妃焦急的徹夜未眠,盤查了伺候蘭珍身邊的人,才知道了蘭珍白日里曾與蘭清相逢。李氏二話不說,便要定了是蘭清蓄意謀害蘭珍,無論是將病癥過給她,還是用別的什麼法子,總之就是不肯放過蘭清。舒慧太妃對蘭清又一貫不喜,此時竟也不肯說話,只要蘭清老實招認,為何要毒害妹妹。蘭清百口莫辯,又是清白之身,如何肯就此認罪。李氏便將蘭清關入了房中,每日只需人送去些食水,更說定要逼她招認出來。

應少棠見機不好,便匆忙下寫了封信函,著人送去了裕城的宅子,幸好宇文昊和夕鳶腳程也快,當天晚上便趕了回來。

雖說這會兒蘭珍郡主的病癥已經減退了許多,可蘭清卻仍被關著,半步也踏不出門去。

夕鳶听後,片刻之內都靜默不語,卻是宇文昊先開了口,「只因為和蘭清踫了這一面,所以便一口咬定是蘭清的緣故?」

他話音之中,分明也帶了幾分對李氏的不滿已經太妃偏頗的不甚贊同,應少棠緩聲道,「太妃說了,郡主身旁服侍之人從來都極為妥帖,從未出過差錯,唯獨見了大郡主,便……太妃還說,一切按照側妃的意思去辦,任何人若有異議,都只管去問她便是。」

「若不是你私下寫信過來,只怕王爺到現在都不知此事,王府中其他人哪個不是畏懼太妃的,如何敢為蘭清說一句話?」夕鳶惱火的厲害,冷笑道,「從沒听過天下有這樣的道理,只踫了一面便要將事情往人家頭上賴,那些個服侍的奴才不受懷疑,反而是堂堂郡主要被禁足,說出來簡直和笑話一樣!太妃在病中,一時糊涂或許也是有的,可李側妃怎麼也如此糊涂,病的是她的女兒,就可以隨意關了人家的女兒麼?」

「你先別急,也別氣惱,母妃那兒我現在過去問問,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宇文昊蹙眉沉吟,又瞧了夕鳶一眼,「你如今心緒不穩,不如就先回房去,等我問清了端倪,再告訴你。」

夕鳶卻擺了擺手,起身撫平腰間流蘇,頭也不抬道︰「王爺只管去罷,這會兒要我回房去干坐著也絕不可能,我去蘭清那兒瞧瞧,也該听听她是如何說的才好。」

應少棠輕聲道︰「太妃說了,任何人不許探視……」

「我是這府中正妃,府中大小之事都該經我的手才是,蘭清若真犯了錯,那也是我管教無方,只是她若清白,就該還她一個公道。」夕鳶聲音淡淡,語氣中卻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話音落時,眸子對上宇文昊的目光,堅定銳利。

宇文昊微微頷首,溫聲說道︰「你只管去罷,母妃那兒自有我去擔待,只是切莫太過激動,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蒙冤受屈。」

夕鳶得了他這一句話,便再無什麼顧慮,出門後便徑自去了蘭清的嫣然閣,門外站著幾個王府家丁,見夕鳶要入內,猶豫片刻卻還是伸手阻攔。

「王妃恕罪,只是太妃有命,任何人不得入內。」家丁一臉為難神情,「還請王妃,莫要為難奴才們。」

夕鳶微微眯起眸子,漫不經心的撥弄著鬢邊雲釵,悠悠道︰「讓開,還從不知道,這王府里有什麼地方是我去不得的。太妃那兒若要怪罪,我自會擔待,同你們沒有干系。只是你若不讓,耽誤了大事,太妃不罰你們,我自有懲治你們的辦法。」

家丁仍在猶豫不決,夕鳶的冷冽視線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而後呵斥道︰「怎麼,如今是不拿我這王妃放在眼里了?若再不讓開,現在就把你們打發出去,既是不听話的奴才,還留著何用?」

那兩個家丁對視一眼,一咬牙便低下頭去,各自退到一旁。夕鳶冷哼一聲,推門而入,身後的房門也重重掩上。

蘭清方才在屋中便已听見外頭的動靜,如今乍然見了夕鳶,這兩日的委屈頃刻涌出,剛一開口便落了眼淚,「母妃,我……」

夕鳶取過帕子替她拭淨淚珠,寬慰道,「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委屈,自有我和王爺替你做主。事情我也听應總管說了,只是有些細節還不大清楚,你仔細想一想,講你遇到蘭珍之後的事,一五一十的說與我听。千萬別有任何遺漏的地方,包括當下遇見了什麼人,分別之後彼此又往哪兒去了,都要仔細的說。」

蘭清含著淚花重重點頭,想了片刻後才小聲囁嚅,「那日在池塘邊上,恰好踫上乳母抱著妹妹出來,我久不見妹妹了,又見李姨娘不在身旁,便逗她說了些話。還問乳母,妹妹這陣子的身子如何,乳母說……偶爾還會咳嗽幾聲,倒也沒有大礙。」蘭清蹙緊眉頭,仿佛在極力思索昨日對話,「我還對乳母說,妹妹打生下來,身子便不是很好,可要仔細著。那位乳母姓孫,平素我喚她孫嬤嬤,孫嬤嬤待人極善,哪怕是對我也沒有半分白眼的。她又問我前兒個的病好利索了沒有,我只說沒什麼大礙了,每日回房丫頭都會熬了姜湯給我驅寒。後來,妹妹又咳嗽了一聲,孫嬤嬤只怕是河邊風大,就趕緊帶著妹妹從河邊走了。我那會兒正要回房去,也沒再多說什麼,此後……我便一直待在房中,直到用過晚膳後,才听說妹妹起了熱癥。再到後來,我便被帶去了李姨娘和祖母那兒……」

夕鳶見她咬著下唇,便知是想起了那會兒所受的委屈,不免嘆了口氣,撫上她的鬢發道,「你祖母也是太著急了,才會口不擇言,她身子不好,況且為人長輩者難免會偏疼身體荏弱的小輩,你一貫體貼懂事,別跟你祖母置氣。」

她見蘭清點了點頭,便又放緩了語氣道,「至于你李姨娘,她說的那些話你就更不必去听去管了,她並非是針對著你,這一言一行,全都是沖著我來呢。」夕鳶嘆聲頓了一頓,又道,「她與我針鋒相對,也並非一兩日的事情了,從前不過是借著旁人的手,想除了我去。如今見我不能輕易扳倒,你又和我投緣,便將矛頭指向了你。從前染香落井,如今又是你被禁足,她仗著太妃的信任,在王府為非作歹。哪怕如今不能治她,我也不會讓她對你如何。」

蘭清卻仍舊惴惴不安,忐忑道︰「可是祖母不肯听我所言,那一日我又的確見過妹妹,孫嬤嬤說她給妹妹穿的衣裳極厚,昨日河邊的風也並不算很大,壓根也找不出妹妹忽然病了的緣故來。」

「找不出緣故麼?我卻已經有些揣測了,就是不知猜想的對不對。」夕鳶微微一哂,面容不見絲毫驚慌之色,溫然笑道,「我一會兒會讓門口的人撤下去,今天天色已晚,你就好好睡上一覺。反正如今蘭珍的熱癥已經退了,再好好調養就是,你不必害怕,只管塌下心來就是。」

蘭清將夕鳶送至門邊,又忍不住說道︰「母妃可去瞧過妹妹了?雖然听說她熱癥退了,可妹妹年幼,經歷這一番折騰,實在可憐。」

夕鳶心頭微微一動,含笑垂眸望著蘭清,聲音輕柔,「你就不怪她麼?若不是她,怎麼會害的你被禁足房內,受盡委屈?」

蘭清抿起唇瓣,有些羞赧的輕輕搖頭,頗不好意思似的輕聲道,「妹妹始終是妹妹,何況此事也與她無關,都是大人們關心則亂罷了。我也希望她能夠快些好起來,比起我受的委屈,真正受罪的人還是她呀。」

唉,無論在哪個世道都是一樣,心底太過純良的人,卻總是會遭到欺負。夕鳶頗為疼惜的模了模蘭清的臉龐,柔聲又安慰了她幾句,囑咐她別再胡思亂想,好好歇息,之後才出了門去。

門外的兩名家丁已經不在了,倒省了她一番功夫,夕鳶揣測是宇文昊的意思,旁人也不敢忤逆太妃。

待她回到未央院後,卻見染香迎了上來,陪她往屋里邊走邊輕聲道,「方才王爺命人帶了話兒過來,說小姐今日也累了,請早些歇下罷,還說明兒個早上過來陪小姐用早膳。」

夕鳶點了點頭,進屋後借著燭火才瞧出她有幾分欲言又止,「有什麼話直說便是,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染香卻一努嘴,眸中神色頗為不滿,「其實今兒個晚上,王爺也許是要過來的,可是……听說王爺從太妃那兒出來之後,李側妃便著人將王爺請了過去。今晚又這樣說,多半是要宿在李側妃那兒了。」

夕鳶點了點頭,淡淡道︰「蘭珍郡主病了,王爺過去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惱什麼?」

「奴婢是替小姐生氣,今兒個快馬加鞭的趕回來,小姐連晚膳都沒用,王爺好歹也該過來瞧上一眼。」染香不服氣的嘟囔道,「蘭清郡主是個什麼性子,府中上下誰不知道,她會有心謀害蘭珍郡主?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奴婢看,興許就是那李氏在興風作浪!」

「她興風作浪還不是常有的事兒麼,你我早就該慣了,不過這次我倒覺得,應當不是她做出來的。」夕鳶見雲謹捧了小米粥和幾碟小菜進來,便托起勺子湊在唇邊吹了幾下,「看她平時的模樣,是真心疼這個女兒的,母女連心,她再怎麼陰毒,想來不會用自己的女兒開刀。」

雲謹與染香聞言對視一眼,到底還是染香耐不住的問道,「那小姐以為,究竟是誰要謀害郡主呢?」

「或許無人要害郡主,或許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陰錯陽差,只是我現在還沒有證據,無法做下定論來。雲謹的手藝是越發好了,這豆腐拌的簡直可以去做大廚了。」夕鳶擦了擦嘴角,噙著笑意站起身來又緩緩伸了個懶腰,不緊不慢的往床塌處邊走邊道,「今晚折騰的夠厲害了,暫且先歇下罷,這事情究竟怎樣,還要等到明日才可探究分曉。」

這一夜不知王府中有多少人輾轉難眠,夕鳶卻睡得極好,一夜無夢直到天明。早上起來洗漱之後,便見著宇文昊從外面進來,解了狐裘大氅後又靠在暖爐邊上烤了烤手,「昨兒個夜里又下了些雪,今年這冬天可真是難捱,這東西給你。」

說著,夕鳶便見他從大氅中模出一個手爐來,用織錦緞做的封套裝著,只是卻還沒放炭火進去。

夕鳶見他白皙的手指都有些微發紅,便知外面酷寒,不禁奇道︰「王爺既然拿著手爐,來的路上為何不先用用,總不該凍著自己。」

「既說了是要拿來送你的東西,我怎麼好先用了?好在從書房過來的路也不算很長,我又躲懶沒帶袖套,這才覺得有些涼了,也不打緊的。」宇文昊溫然一笑,同她走到桌旁坐定下來。

從書房過來?

夕鳶心頭一動,「怎麼王爺昨晚又宿在書房了?」

「走了這麼些日子,積壓了好些公文下來,都等著一一判過。」宇文昊漫不經心的飲了一口熱粥,隨口答道,「我也不好一直拖著,便想著一鼓作氣,昨晚便都看完了。」

夕鳶咬了一口杏仁酥,調笑道︰「王爺真是因公忘私,皇上有如此臣子,何其幸也。昨兒個听說王爺去瞧了蘭珍郡主,她可好些了?」

「去瞧了一眼,她正睡著,華音又哭哭啼啼的,鬧得我真是頭疼。」宇文昊苦笑搖頭,抬手揉了揉眉心,夕鳶這才留意到他眼下果真有兩處隱隱烏青,「就那麼禁足蘭清,實在也太過草率了些,可我一開口,她便只知哭訴,讓我實在坐不下去。」

「太妃那兒怎麼說?」

「我昨晚去見母妃之時,已經說了這事疑點頗多,不該就這麼不分青紅皂白的關了蘭清。母妃還怪我偏疼蘭清,不憐惜蘭珍,而後又推說自己身子不好,不願在這些上頭耗費工夫。」宇文昊語氣頗有些無可奈何,輕嘆道,「我昨晚已經吩咐撤了蘭清門外的看守,既無證據,就不該這樣待她。」

夕鳶輕輕頷首,想起舒慧太妃那張冷漠生硬的面孔,心里便為蘭清覺得十分不值,「沒有證據自然不能妄下定論,太妃大約也是被人挑唆了,這才下了糊涂命令。只不過,昨晚我去瞧過蘭清,也听她說了說當日的情形。我倒是覺得,若想找出害蘭珍之人,也並非難事。」

宇文昊卻並無什麼訝異神情,反而勾起一抹笑意道,「你這麼快就瞧出端倪了?果真還是你聰慧過人,那人是誰,動機何在?」

夕鳶放下筷子,執起一旁的絹子擦了擦唇角,悠悠開口道,「不急,既然要稟明真相,不妨就去太妃跟前說明,也好當著眾人的面,還蘭清一個清白。」

宇文昊想了一想,便也欣然點頭,「等用完了早膳,我陪你同去。」

「王爺自然是要去的,只不過在之前,我還得先去個地方。」夕鳶抿唇一笑,神色自若,「若真找著了那樣東西,那我才有十足的把握。」

「哦?」宇文昊眉心微動,「什麼東西?」

夕鳶含笑上前,俯軀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宇文昊微微一怔,而後了然笑道,「到底是你細致,既如此,那就先去瞧瞧罷。」

因著太妃久病不消,怡安居中寂寂無聲,靜的仿若連一片葉子落地的聲音也能听見。自太妃病後,便吩咐眾人不必每日前來請安,夕鳶上次見她還是在臨行前去問安的時候,那日她也將宮里正月十五的封賞一並帶了過來。只是今日再見,她卻覺得舒慧太妃的氣色恍若又衰敗了許多,正如她屋中窗台上擱置的幾盆開敗了的山茶花,花殘人損,處處不見精神。

待人來齊後,太妃緩緩睜開眸子,雖然面帶病容,目光卻不露衰弱,仍舊銳利如鋒,「王妃,你要眾人都到我這兒來,又說有話要說,可是為了蘭清之事?」

夕鳶委身福了一福,柔聲道,「正是,蘭清無辜受屈,妾身今日便想在母妃和王爺面前,還她一個公道。」

「公道?呵,王妃這話說的好輕巧。」李氏忽然開口,眉眼間存著幾分冷然嘲諷,「蘭珍雖然不是王妃的女兒,可王妃也是嫡母,難道要縱容罪人?可憐我的蘭珍,小小年紀受了這樣的罪,竟無人肯為她求一句公道!」

她說著說著,竟有了哽咽之聲,太妃嘆氣道,「你不必難過,自有我在呢。」

李氏拿著絹子擦了擦淚花,雙目緋紅,「多謝姑媽。」

她一貫稱呼太妃或是母妃,如今卻將親戚間的稱呼抬了出來,便是有心示意親昵了。果不其然,太妃听後更是唏噓,「兄長最疼愛你這個女兒,出嫁之時也對我千叮萬囑,要我定要照顧好你,如今我這老婆子雖已無用,卻也絕不許任何人欺辱了你!」

她說這話時,眸光掃過下首眾人,在夕鳶身上更是頓了一頓,而後重哼一聲,又半合了眸子。

夕鳶卻不氣惱,笑吟吟道,「母妃心疼妹妹和蘭珍,我又何嘗不是呢?只是,害蘭珍的人並非蘭清,母妃可否容我一稟?」

說罷,輕輕抬眸,瞧了宇文昊一眼。

宇文昊會心笑道,「是啊母妃,不妨先听鳶兒說完,她昨夜去瞧了蘭清,興許問出了什麼端倪疑點,也未可知啊。」

舒慧太妃緊蹙著眉頭,卻連眼皮子都不抬,擺擺手道,「你有什麼話,便說罷。」

「是,妾身與王爺听聞此事之後,實在是心急如焚,一是掛記著蘭珍的身子,二也是驚詫痛心,不敢相信昔日一貫乖巧的蘭清丫頭會做下這等事來。妾身夜里過去,便想問問她究竟事情怎麼會弄成這樣,也想听听看她的說辭。當時心中想著,她若是敢強辭辯駁,妾身定要好好訓斥她一番!」

她說完後沉了片刻,又將語氣放緩幾分,「等妾身問過她之後,卻發現蘭清的話中有些可疑之處,且她說的聲淚俱下,當真不似做過惡事的模樣。妾身便留了一分心思,今兒個一早去瞧了一眼,也巧得很,竟讓妾身尋到了證據。」

舒慧太妃听聞此言,才將眸子睜開,沉聲開口,「什麼證據?」

「請母妃恩準,先喚了蘭珍郡主的乳母孫嬤嬤前來,問過她後,真相自然能夠大白。」

李氏冷笑道︰「王妃難道想說,害郡主的人是孫嬤嬤?她是府中的老人,一貫老實,又因為照顧郡主還算得力的緣故,從未受過什麼訓斥,她為何要毒害郡主?」

夕鳶並不看她,只含笑同太妃道︰「請母妃恩準,只要讓孫嬤嬤前來,妾身一問便知。」

舒慧太妃「嗯」了一聲,眉頭蹙起,斂眸微微垂首,過了半晌之後,才緩緩說出一個十分有力的字來,絲毫不見病態,擲地有聲。

「傳!」

孫嬤嬤被帶進屋後,並不知出了何事,有些忐忑不安的向眾人請安後便垂首站在一旁,夕鳶笑著上前道,「嬤嬤別怕,只是關于蘭珍的事兒,我還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問問嬤嬤。」

孫嬤嬤急忙點頭,「王妃要問什麼只管問就是了,只是郡主那兒沒有個得力人瞧著怕是不行,請王妃快些問,奴婢也好趕回去侍奉郡主。」

「嬤嬤待郡主可真是上心,前兩日天氣涼,嬤嬤必定也仔細的很,不會讓郡主輕易受風的吧?」

「那是自然了,咱們這做奴才的本分就是要伺候好主子,郡主年幼,最怕有個什麼意外閃失的。每每出門去,我都用金絲絨的被褥在斗篷外加裹上一層,決計是凍不著人的。」孫嬤嬤說著,眸中又露出幾分愧疚神情,「可還是沒照顧好郡主,幸好如今是救了回來,要不然奴婢就真是該死了。」

夕鳶哂道︰「嬤嬤果然盡心,難怪連李側妃都要對嬤嬤處處維護,只是我想再問一句,那日見了蘭清郡主之後,嬤嬤抱著郡主去了哪兒?」

孫嬤嬤頗為茫然,「然後?仿佛也沒有去哪兒,我見著起風了,就抱著郡主回房去了。」

夕鳶卻耐心提醒,「嬤嬤想仔細些,那兒離著後廚不遠,郡主出去半日大約也會餓了,嬤嬤可有抱著郡主往廚房去過?」

孫嬤嬤低下頭去,仿佛想的極為困難,夕鳶卻並不著急,含笑注視著她。

終于過了半晌之後,孫嬤嬤「呀」了一聲,慌忙點頭道︰「是,是去了後廚不錯,遇見蘭清郡主的時候,听她說這每日回房都要弄一碗姜湯來壓寒氣。恰好,那會兒郡主又咳嗽了幾聲,而後便餓的哭鬧起來,奴婢帶著郡主進了後廚,尋了些米粥給郡主吃了。卻瞧見一旁的桌上放了些姜絲,奴婢怕郡主被寒風侵體,便將姜絲煮了一煮,給郡主喝了少許,後來才回了房去。」

夕鳶听罷,輕輕吁出一口氣來,唇邊笑意愈濃,上前幾步後端聲道,「母妃,害郡主之人已經查出,正是郡主的乳母孫嬤嬤。」

「什麼?怎麼會是奴婢?」孫嬤嬤嚇得大驚失色,立時跪下喊冤,「太妃明察,王爺明察!奴婢自奉命侍奉郡主以來,凡事無不盡心盡力,怎麼會去毒害郡主呢?更何況,奴婢與郡主無仇無怨,一貫也覺得郡主冰雪可愛,更不會有害人之心啊。」

太妃眸中亦是十分不解,夕鳶側過身去瞧了孫嬤嬤一眼,卻嘆下一口氣來,「孫嬤嬤並無害人之心,卻做了害人之事。你可知道,郡主的病癥就是出在,你給她喝的那幾口姜湯上。」

「姜湯?」沈氏忍不住插嘴道,「莫不是郡主年幼,喝了姜湯之後脾胃不和?」

「那倒不是,按照孫嬤嬤的說法,應當只給郡主喝了一點兒。可是劑量無礙,用的材料卻大大不對,雲謹,把東西拿上來。」夕鳶回頭吩咐,雲謹應聲從袖中取了樣東西出來,以絲帕裹著,打開之後卻是塊姜。

她將這姜湊到孫嬤嬤跟前問道,「嬤嬤看看,昨兒個給郡主用的,可是這種姜?」

孫嬤嬤仔仔細細瞧了片刻,而後輕輕點頭,小聲道︰「正是這個,平素煮姜湯用的不也是這個,從未見過有何大礙呀。」

李氏眸中也露出疑惑神情,語氣卻仍然厲害,「王妃莫不是急于想替蘭清洗刷罪名,所以隨便找了個緣由來搪塞過去?這生姜煮水可以祛寒壓驚,是人盡皆知的法子,能有什麼問題?」

誰料夕鳶卻點頭道︰「不錯,生姜煮水確實是人盡皆知,可此物並非生姜,而是干姜。」

她又喚了聲雲謹,只見雲謹取出另一塊姜,顏色模樣確實與先前那塊頗有不同,夕鳶將那兩塊姜放在掌心,望著太妃道︰「醫書有載,生姜性溫,可溫胃溫肺。而干姜則性熱,其熱氣能行五髒,從來也不敢多用的。咱們府上的干姜,乃是當日太醫開下的方子,在太妃的藥中有一味這個,從來用的時候也是萬分當心。而太妃體質虛汗,用干姜自然無礙,蘭珍郡主且不論其年幼荏弱,單是體質一條,就斷不可亂用干姜了。孫嬤嬤不知這兩物的分別,雖是好心煮了姜水給郡主服下,卻讓郡主體內肝火一下涌上胸口,怎能不發高熱?幸好用量不大,否則與砒霜無異!」

屋中眾人听完之後,皆是一臉的不可置信,片刻後卻听孫嬤嬤俯首大哭起來,「奴婢真的沒有害郡主的心思,那姜都是用慣了的物件,怎麼會害人呢?怎麼能夠害了人呢……」

李氏眼中復雜神色一閃而過,隨後便起身喝道︰「還敢說嘴,若不是你給郡主亂用東西,郡主豈會身臨險境?來人啊,把孫嬤嬤帶下去,先鎖起來,听憑發落!」

「且慢,側妃火氣太盛,其實平心而論,孫嬤嬤也是好心辦了壞事。」夕鳶對上她的眸子,不動聲色的抬手命人放開孫嬤嬤,「孫嬤嬤伺候郡主,長久以來一貫盡心,好在這次也沒出什麼紕漏,不如就恕了她這一回罷。」

李氏挑起秀眉,厲聲道︰「那怎麼能成?這黑心肝的東西早先也不提此事,若非王妃及時發現,妾身還要錯怪了蘭清郡主呢。若不是她,妾身豈會如此糊涂?若要我說,就該扭了她去見官,以謀害主子的罪名,發落了結。」

孫嬤嬤聞言頓時更加驚惶,膝行至李氏面前,不住叩首,「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側妃饒了奴婢這一回罷,奴婢當真是無心的啊!奴婢知錯了,側妃息怒,饒了奴婢吧……」

太妃重重吁出一口氣來,看面上神情似有幾分疲累之意,側眸望著宇文昊道,「王爺一直未曾開口,如今既然找到了真凶,那王爺以為,該如何處置?」

宇文昊微微一哂,淡淡道︰「孫嬤嬤歲數大了,犯些糊涂也是難免,好在這次蘭珍並無大礙。依兒子之見,母妃近日身子也不大舒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只當為母妃和蘭珍積些善緣。就罰三個月的月例銀子罷,至于伺候郡主……府里的花房倒還缺個管事的人,孫嬤嬤不妨就去那兒當差,侍弄花草的活計自然比伺候人要容易些。孫嬤嬤,你可願意?」

孫嬤嬤本來以為難逃一死,誰知多虧夕鳶周旋,才能保住一命。如今又听宇文昊不僅不趕她出府,還另賜了她輕松差事,簡直是一萬分的願意了,哭啼不已的向二人叩首謝恩。宇文昊擺手道,「不必謝本王的恩典,只要你往後盡心當差,莫要再出岔子,就對得起王妃為你說話的心意了。」

李氏見狀只覺得惱火不已,咬牙恨聲道︰「難道這一次,妾身的蘭珍就白白受罪了麼?王爺,蘭珍是你的女兒,妾身是你的表妹,難道妾身的女兒還比不過那賤婦所出的人?」

夕鳶聞言先是愣了一愣,還未反應過來她所指之人,便听上方傳來一聲重重聲響。眾人皆被嚇得不敢言語,卻見宇文昊臉色不改,眸中神色卻分外陰沉,手指搭在椅背扶手上,聲音不高不低道︰「你方才說什麼,本王沒有听清,可要再說一次?」

李氏見他這般,便知自己方才失言惹惱了他,可又不甘心在眾人面前忍氣吞聲,便委屈開口,「姑媽,王爺他……」

「你喊母妃做什麼?你明知道母妃身子不適,卻還事事都要拿來煩她,你這樣,便是孝順不成?」宇文昊冷哼一聲,從座位上起身邁步,走到李氏面前,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嚴厲,「你記住了,蘭清是府里的大郡主,身份尊貴不容置喙。誰也沒有權利和資格去議論她的出身,包括你在內。你雖是側妃,卻也是皇家子媳,一言一行都該有大家風範才是。若你無法做到,那這側妃的位子,我看你也不必留著了!」

他說罷之後,再也未看李氏一眼,拂袖離去。李氏站在原地愣了半晌,而後眼眶漸漸發紅起來,她卻死咬住下唇,不肯讓自己在人前失儀,目光卻落在夕鳶的臉上,恨毒之意簡直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夕鳶只作不覺,又施禮同太妃道︰「先前蘭清受了好大的委屈,又一直為蘭珍懸著心,如今水落石出,妾身想著也該將真相告知與她。而且,她畢竟是府中長女,在王爺心中也有分量,母妃最明白王爺的心意,必定不會做出與王爺心思相悖的事來罷。」

舒慧太妃也長久未見宇文昊發如此脾氣,心頭還存著少許余悸,如今只長嘆一聲道︰「王爺如今既然喜歡你在身邊伺候,你也該多勸著些,這一次的事,誤會重重,如今解開了也便好了。芙蓉,將我房中那架金絲楠木嵌琉璃的雲屏給蘭清送去,只說她受委屈了,給她壓壓驚。」

她又見著李氏杵在原地不肯動彈,便蹙眉跟她招了招手,沉聲道,「華音跟我進來,我那兒還有幾樣東西是要給蘭珍的,你一起替她帶回去罷。」

夕鳶見狀連忙笑道︰「既然如此,妾身就不耽誤母妃和李姐姐說話兒了,先行告辭。」

她這一走,沈氏和孟氏也跟著匆匆出來,直至踏出房門之際,夕鳶仍可察覺李氏落在她身後的冷冽目光,宛如帶了毒刺一般,恨不得在她身上鑽個窟窿出來才好。

「這下可算是好了,蘭清被禁足的時候,我們在一旁怎麼勸說都沒有用處。」出門之後,沈氏長長舒出一口氣來,有些如釋重負的模樣,「當時可是嚇人極了,李氏一貫跋扈霸道,當天又一口咬定就是蘭清害了蘭珍,再加上太妃也偏幫著她,咱們是一點兒法子也沒有。幸好王妃和王爺及時趕了回來,再這樣下去,還不知李氏要使出什麼手段來呢。」

孟氏亦是在旁惴惴不安,「是啊,其實瞧過看過郡主的人那麼多,這小孩子本身就愛出些災病,可李側妃卻認準了是蘭清郡主所為。而後,還說了許多難听之言,連郡主的生母也罵了進去,實在是……」

「她也慢慢要露出本性了,初時還佯作體貼,如今倒也耐不住了。」夕鳶不以為意,微微一笑,「不過王爺倒也知道她是個什麼面目,不必太過在意。我如今想的,卻是另一件事,這回是幸虧我和王爺趕了回來,又能瞧出破綻,才不至于釀成大禍。可蘭清的身世是她的詬病,李氏和太妃對她都十分不喜,我只怕她今次之後,還要招致禍患。」

沈氏蹙眉頷首,贊同夕鳶所說,「王妃說的不錯,這樣不是長久之計,王妃也總有顧不得她的時候,是該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不過王妃聰慧,如今這樣說了,可是已經有主意了?」

夕鳶笑著攜上沈氏的手,又與她和孟氏向前走去少許,湖畔寧靜,無人在旁,只听她淺笑道,「為防夜長夢多,還是讓南安侯府早日來提親罷,若她是南安小侯爺的未婚妻子,想必李氏也要多幾分忌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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