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若嫣不免結舌，若說還有一種，那許是**香，可另一種，又會是什麼？
待說出**香後，覃農微顯訝異，「相傳那是江南武氏的獨門秘藥，正德年間曾在下九流中盛行一時，後因其毒效強勁傷人太過，又極易擾害心志，才被朝廷明令禁封的。怎麼，莫非時下仍有流傳？」
「我也不甚清楚，不過據听聞，持藥之人確是姓武，且這**香當真害人非淺，我被它煩擾數日，時覺頭迷氣促，著實吃了不少苦頭。」
若嫣說罷，不由回想起之前與若蘭曾有的纏斗，而她臨終之時猶在掛念之人，此時便就佇立自己眼前，真可謂世事無常，往往出人意表。
難忍一時心悸，她倏地調轉視線鎖定凝神傾听的周文斌，見他形于色外的憂急關切之態，又不覺喟然而嘆，斂神垂目片刻才低緩地道︰
「我一個故人，便也因此命葬黃泉，可憐她韶華正妙，卻早早地憾然長逝了。」
周文斌原本全神貫注于若嫣所中的毒癥，卻見她突轉話題，又神色黯然地注目于自己，眼神中明顯含著一絲幽怨，不由他莫名其妙，下意識接口道︰
「哪一位故人？可是我也曾相識的？」
若嫣沉吟了會兒，終微微搖頭，不再瞧他。又把目光投向靜默有時的覃農，卻見他緊鎖眉心一臉思慮之色，狀似極為困擾。
少頃，覃農才回過神來，重又發問︰
「據我所知，**香毒性雖劇，卻不甚持久，乃為陽毒，而現觀你體內癥候，應是曾服用過一種至陰至柔之物，便是它制約了五毒散的毒性，而迫使其分散發于夫人的顏面，這才救你性命。不過，卻也因此，致使你這毒癥更為難解，眼下的關鍵，須得先搞清楚它究為何物。」
若嫣聞言凝神回想，自己似並未接觸過其它毒物呀，只除了……虹荼！可它不是沒甚危害的麼？
覃農聞言擊掌而起︰「有可能！它和五毒散同為苗毒，真許是相克相生也說不定，老朽雖沒親見過這兩種毒物所致病癥，但記得祖傳醫書中曾有相關記載，待稍後查證過再為夫人診治。如何？」
二人俱都大喜，當即點頭謝過。
覃農臨別時，周文斌送他至門口，猶不忘百般言謝並再三托付，希求他盡快前來為若嫣根治。
覃農笑著應承，說自己生平最喜遇此疑難病癥，豈有不盡心研治之理。言罷頓了頓，終忍不住調笑道︰
「尊夫人所中之毒直可謂包羅萬象，匪夷所思啊，真不知怎麼都叫她遇上的呵呵。」
雖說眼下猶不確定，終歸是看到了那麼點兒希望，若嫣心頭輕快一些，也這才得空細看身周環境。
瞧這里布置擺設，大概也是間客棧吧，只不知離先前相遇周文斌之處所距多遠，他又是如何將自己送至此處的。
正觀望間，周文斌重又走了進來，見她躺在床上默不作聲地注目自己，不由得忽感怯步，原地猶豫了片刻才緩至近前，清咳一聲開口解釋道︰
「程……呃宋夫人，適才周某僭越了。只因事發緊急，左近又無甚名醫，幸而記起早前曾听人提到過覃神醫名號，我便冒昧前去登門求治。誰料百般求懇他只做閉門不理，後經人提點才知，覃神醫早年為情之故，封診已有經年。情急無奈之下，我才向他編造愛妻傷病一事，哄得覃神醫至此，呃……雖說事出有因，但周某自知如此做法確屬不妥，還望宋夫人大人大量，寬恕則個……」
眼見他滿臉的羞愧求懇，再憶起事發時的慌亂場景，不難設想他當時會如何的心急惶恐，若嫣在心里低嘆一聲，緩緩接口道︰
「罷了。周公子總歸是為我的傷勢心急，才致如此魯莽的。我自然不再放于心上，但你可曾想過，此事若不慎傳言出去，周夫人當做何想法？」
周文斌見狀如釋重負般吐出口氣，緩了緩臉色續道︰
「你不生氣便好。至于什麼傳言，如今大可不必理會，我的家事自己心中有數，斷不會生出什麼枝節的。倒是你，卻怎會孤身一人流落至此，又平添一身重癥？呃……宋培德宋公子呢？不是說你夫妻一起南下的麼？」
若嫣聞言一驚，不由挺身便起，卻牽扯到腿傷「嘶」地一聲頹然倒下，周文斌急欲相扶，俯身將兩手伸至近前才突醒不妥，尷尬著收回去，臉上微熱又退開幾步。
半點兒沒留意他的不自在，也顧不得傷痛，若嫣只管急切地發問︰
「听說？你听誰人說起我夫妻一起南下？又是何時听聞的？」
周文斌沒料想她乃是因此才激動的，不由愣怔了下，才道︰
「難道不是麼？長安城里都這麼說，自從程錦記出事後……」
若嫣更驚，失聲而呼︰「什麼？！程錦記出事了？出了什麼事？」
周文斌見她神情始覺不對，當即把手一擺，輕聲安撫她莫要心急，且听自己細細
道來，然後拖過把椅子來坐定，把自己所知之事一一講說。
原來近兩個月前，長安城里突發一場邪瘟，有近半數的富庶婦人身染此癥後，體虛乏力高熱不退，一時間鬧得是人心惶惶。
隨後不久又驚曝出一條大傳聞︰生意興隆如日中天的程錦記突被朝廷查封了！
這兩件事街知巷聞愈傳愈烈，開始時卻並無人將其聯系在一起，誰料幾日後，又傳聞程錦記少東家程為棟已被官府拘捕起來，據說是因其商號里出售的衣料有問題，還似與那場邪瘟有什麼相關。
周文斌原本對此事並未掛心，心說傳言未必可信，且程家既與宋家結了姻親，憑宋府權勢，就算真有此事想也必有解決之道。可接下來，他卻從自己謀職的通政司中無意了解到，程錦記的案子已上傳至刑部，當今聖上還曾親自過問此事。
這時他才感事體重大，于是便去多方打探，結果獲悉，果是因程錦記所售衣物中含有不潔之物，才引發了這場邪瘟，且患病之婦人全部都是程錦記的常客。這下可惹惱了那些高官顯貴，紛紛上書朝廷，定要深究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