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鳳緣 第三十六章︰賀禮

作者 ︰ 望月思

因若嫣昨兒個入宮回來得晚,程錦記掌櫃的沒來得及向她回報兩家分店當日開張的情況,所以今兒一大早掌櫃的便興沖沖地來了。宋培德本應今日回府的這會兒正感依依不舍,遂得了機會再盤桓一會兒。二人听掌櫃的說起昨兒個場面壯觀,來客如潮都覺著很興奮,相視而笑,宋培德更是豎起大拇指沖若嫣一點頭示意夸贊。掌櫃的語音高亢滿面紅光看得出也是激動不已,報說還真有不少人都是沖著新品贈送來的,饒是準備充足還是從老店那邊往過調了幾次貨呢,可把伙記們忙活壞了。還有好些有頭臉的老主顧們為賀分店開張都紛紛送來了賀禮,說罷掌櫃的把兩張禮單呈給若嫣,一張記得長長的上面滿是人名和禮品名,另一張卻只記著幾個大份兒。

若嫣先快速查看了一下第一張,然後笑著點點頭,圈出幾樣貴重的有講頭的囑掌櫃的派人送來府上,剩下的便交由他全權處理,因著平日商號里需要往來打點的事務也很多,放在他那里也是用著比較方便。若嫣隨後又圈出兩件名貴瓷器來,說是獎勵給掌櫃的和二掌櫃,兩人此番為籌備分店開張忙前跑後打點得井井有條該當論功行賞,又囑掌櫃的這個月給全體伙記們都開雙份兒月錢,掌櫃的听後歡喜得眉開眼笑連連稱謝不已。

若嫣接著又瀏覽第二張禮單,總共只有五份兒,最上面記的便是丞相夫人送的賀禮,洋洋灑灑竟寫著十幾樣兒,都是些古玩玉器還有兩幅字畫兒,可謂式樣齊全又貴重,看來王夫人與程錦記還真是處出感情來了。第二份兒記的卻是宋夫人送的,只有兩樣兒,也是一幅字畫兒還有一對兒玉如意,若嫣轉頭瞧了一眼宋培德,宋培德不知何故便趨前觀看,見狀也是微微一愣,又對若嫣搖搖頭示意自己並不知情。

想起宋夫人溫婉親切的樣子,若嫣心頭一熱,不由沖宋培德嫣然一笑。再往下看,卻是玉婷送的兩件兒玉器,若嫣沒想到她昨兒個竟不聲不響派人送禮過來,什麼時候的事兒呢自己走時還沒听她說過。

第四份兒竟是宋培德送的一塊金字牌匾,掌櫃的特意在後面標明︰上書「財源廣進」字樣。若嫣又再驚異,他又哪兒有工夫去弄的這個?忍不住轉頭再看宋培德,卻見他笑嘻嘻地伸手做出副奮筆疾書狀,原來還是他親自書寫的。若嫣心里高興,卻故意難為他︰「不知宋公子你昨兒個是什麼時候偷偷出府的?可不是違反早前的規定了麼?」

宋培德趕忙叫屈道,自己昨兒個可是在若嫣進宮後無事才書寫的那四個字,又急差程府家丁出去著人趕制的,好歹趕在開張當晚才送過去,他本人卻是寸步沒敢離府哇。若嫣听罷斜睨他一眼抿嘴輕笑,原來自己昨兒個與他賞花時曾稱贊他字寫得好,當時他還謙遜來著過後兒卻特特拿來獻寶。宋培德早知她是故意逗自己的,此刻見她開心的嬌笑也覺喜不自勝,不經意卻瞥見掌櫃的滿臉通紅,低頭垂目躲躲閃閃的回避他的眼神,想是瞧見二人眉來眼去的樣子倒叫掌櫃的覺著不好意思了。宋培德更感開懷,程小姐此刻當著外人都不避諱對自己的好感了,怎不叫他心花怒放面顯得色。

若嫣看到最後一份兒賀禮時,卻心下一顫,裕王他怎麼也?宋培德見若嫣神色不對,又再湊過來細看,只見上面寫的明白︰裕王親送賀禮四件兒。雖然禮品也不外乎玉器古玩之類,但他親自到賀可是非比尋常,要說程錦記名氣再大也不至于驚動裕王吧,而且平素也沒听為棟說過識得他,轉眼間聯想到昨兒個若嫣從宮里回來後的神情,宋培德便即明白了幾分。

他打小常去宮里,和幾個皇子也沒少相處,對他們的脾氣秉性自是了解的,沒想到此刻裕王竟打起意中人的主意來,宋培德不由心里一沉,思及這位三皇子性格隱忍也最是難纏,認準了一件事兒便定要堅持做到底的,可是極不好相與之人。卻不知他在宮里使了什麼手段,程小姐看來竟是嚇得不輕,宋培德想到這里又覺怒火中燒,勉強壓制了下情緒,他才對猶自沉吟的若嫣說︰「這幾天兩家分店新開業事務繁忙,掌櫃的他們難免應付吃力有周轉不開的時候,此刻為棟兄不在你又不能親去,真若有什麼狀況總這麼著來回跑也不太方便,不如我去幫忙看看,也好兩邊兒照應著點兒。你看如何?」

還沒等若嫣反應,掌櫃的已在一邊兒點頭不迭,若嫣稍作思量,便也答應了,「這樣甚好,只是有勞你了,也許會很麻煩哦。」宋培德聞言走近她身邊輕笑道︰「與我還用客氣什麼,能為你效勞不正是求之不得麼。」他笑得爽朗聲音卻是壓得極低,也免得掌櫃的听到雙方都覺尷尬,若嫣明白其意也回之一笑,卻是落落大方絲毫不顯窘態,嘴里還調侃道︰「不過你宋公子親自出馬,卻是得不到半文工錢的,咱們事先可是講清楚了。」

這下宋培德和掌櫃的盡皆哈哈大笑,稍後便一同離府而去。

他們走後若嫣便一直坐在書房里沉思,裕王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她能感覺到裕王此番定是沖自己來的,只是他究竟想要怎樣呢?若嫣隱隱有些不安,卻又無計可施,畢竟裕王位高權重可不是輕易得罪得起的。唉,都怪自己前番行事太高調了終致惹禍上身,現下可是悔之晚矣。可總這麼自怨自艾也是于事無補啊,若嫣一轉念又想到宋培德。

他今日舉動也有些不尋常,若嫣印象里宋培德一向悠閑散漫不喜俗務煩身,才剛兒竟主動提出要去程錦記坐鎮,恐怕絕不只為獻殷勤這麼簡單,若嫣敏感地覺察到宋培德此舉另有深意,難道他也看出裕王對自己有所圖謀了嗎?那宋培德又能怎樣做呢?想到這里若嫣又不免為他擔心起來,雖听玉婷說起過他父親宋大人官居顯赫極得皇上寵信,任誰都要給幾分薄面,可畢竟宋培德並無任何官職,真若與裕王有所沖突可不是如雞蛋踫石頭一般麼。唉,若嫣思前想後左右為難,她既希望宋培德真能保護自己,又怕一旦把他也牽扯進來會對宋培德不利,就這麼翻來覆去地琢磨了好久,才終于拿定主意。裕王他現在不是並沒有采取什麼行動嗎?也許事情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嚴重也說不定,那她又何必在這里杞人憂天難為自己呢?再換句話說,即使裕王真的想做出什麼事來,事先總也得有個預兆吧?到時候實在不行自己就給他來個遠走高飛金蟬月兌殼之計,諒他也奈何不得。此刻既然已有了對策,若嫣便也安下心來。

再說宋培德來到程錦記分店之後,便被這里門庭若市的熱鬧氣氛所感染了,他還從未見過有哪家商號能這樣受人歡迎的,那些平日里矜持顯貴的貴婦們也都不怕難為情了,三堆兒兩伙兒地圍坐在那里,任憑伙記下人們把各式各樣的布料往身上比,還不住地拿眼細看相互間幫著提建議拿主意,你這個美我那個好的挑選得不亦樂乎。

宋培德隨掌櫃的直接進到後面賬房,便打發他到前面自行忙活去了,自己則在里面坐定,端起茶又拿過桌上的帳本隨手翻了翻,見上面雖只有昨兒個一天的帳目,卻密密麻麻地記了好幾頁。宋培德一目十行地掃視著,心里邊暗笑這些個婦人花起銀子來可真是沒個節制,看著看著目光忽的一頓,這個李夫人的名字怎麼又出現了?宋培德心知有異,便又往前查看,果然申時她便購了一次貨,再往後一找, !昨兒自申時至酉時她一人便來買了三次貨,這是怎麼回事?

宋培德急招掌櫃的過來一問,原來這位李夫人是外地來此的卻專門買俏貨,而且還就認準了那一個樣式,每次都把店里所有的那種料子全包了,所以掌櫃的接連從老店和另一家分店里調過來兩次貨給她,導致現在整個程錦記都沒有這個樣式的料子了,若是今兒個再有人求這種貨可是都沒處淘弄去了。宋培德听罷沉吟半晌,又問掌櫃的記不記得這種貨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有什麼特別之處?掌櫃的一听笑了,當然記得,可不就是大小姐早前研制出來的繡繪麼!不過這種料子雖普通卻是因配上大小姐的手藝便顯得特別金貴,別人可是沒法子仿制出來的,所以貨存本就不多。

宋培德隱約明白了幾分,便問掌櫃的若是今兒個那位李夫人再來購貨的話他要怎麼辦?掌櫃的愣住了,不會吧?昨兒個我已經告訴她貨存全沒了再要的話可得等上好幾天工夫呢,她怎麼還會再來呢。宋培德點了點頭道聲知道了,便囑他再去前面照應吧,掌櫃的依言而去,宋培德卻陷入沉思中。

這位李夫人沒什麼來歷,這種貨卻極是貴重,她一買就是好幾匹,需要花費不少銀兩不說,她又要這許多做什麼呢?別說自己穿,就是送人也夠送上一陣子了,況且女人又哪有幾個這麼大方肯送同樣的料子給熟人的?說起這個宋培德可是知道的,他以前的那些個紅顏們就最怕和別的女人穿同樣花式料子的衣裳了,還說是凡女人都怕這個。

那麼,今兒個如果有人登門再求這種貨,听掌櫃的意思便是要謝絕了的,要不就得讓客人等。而且,就算是程小姐肯急著趕貨出來,要量大的話一時怕也供不上啊。宋培德不由暗自心急,若是真如自己所想,此事乃裕王派人搞出來的把戲的話,那他必是會步步緊逼的,卻該要怎麼應付呢?

宋培德思量半晌,才猛的一拍腦門,又把掌櫃的喚過來問他,昨兒那位李夫人可是要店里人去幫著送貨的?掌櫃的一愣說是呀,那麼些貨她自個兒怎麼搬得動呀,昨兒個我可是連派了兩個伙記一起去送的呢。宋培德又問記不記得伙記說把貨送去哪里了?掌櫃的見他表情嚴肅語音急促,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卻也立馬飛奔著去找那兩個伙記來。

晌午剛過,掌櫃的便進來帳房,對宋培德報說裕王府派人來購貨了,指名買的便是昨兒個剛剛斷貨的那種料子,而且聲稱有急事在身,要求程錦記必須馬上付貨。宋培德一听,輕笑著起身隨掌櫃的來到前方店面,見對方共有三人,此刻正一臉不耐地坐在那里東張西望著。

宋培德隨掌櫃的來到近前,這時對方一人起身抱揖言道︰「這位公子有禮了,請問您便是程錦記的東家程公子嗎?」宋培德拱手還禮道︰「好說好說,在下姓宋,此刻程公子不在,不知您有什麼事,可否與我說上一說?」那人一听面露不豫之色,剛要發作卻被身後同伴輕捅了下,附耳低語兩句,先前那人立馬變臉,哈腰躬身比早前還要恭謹,「原來是宋公子在此,那便更好說了。小可王福全,乃是裕王府的一名管事,今奉裕王殿下之命,前來程錦記購貨的,因是殿下要送這批錦緞給一位即將遠行的友人,所以要貨急了些,還請勿見怪才好。才剛兒我們已將那料子的花色樣式跟掌櫃的仔細形容了一番,不知貴商號現下可否立即付貨呢?」

掌櫃的面露難色瞧向宋培德,見他只是負手立在一邊卻微笑不語,掌櫃的只得上前一步對王福全滿面賠笑道︰「這位王管事,真是對不住了您哪,您才剛兒要的那批料子本商號昨兒個剛剛斷貨了,要買的話至少要等三天才行,不知您是要等呢,還是再去別家看看?」

王福全一听駁然大怒,他雖不敢得罪宋培德卻是壓根兒沒把程錦記放在眼里的,當下對著掌櫃的指手劃腳一通亂發脾氣。宋培德待他罵累了稍微停頓一會兒的時候,才輕笑著上前排解道︰「王管事的你事務繁忙,又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氣壞身子多劃不來不是?再說你此刻責罵他又有何用,掌櫃的也說了不算他只是個替人辦事的而已,不過眼下他們少東家不在,這事兒說不得還得在下出面做個圓場。那料子今兒個程錦記確是賣斷貨了,一時半會兒實在是供應不出,而你家主人裕王殿下又急需購貨,那你看……可有什麼折衷的辦法沒有?要不這里還有好些別的料子也都不錯,王管事你能否作主換個式樣呢?」

王福全見狀松了口氣,裝模作樣猶豫半晌,才道︰「其實要說這事兒也不是沒有辦法,據我所知那料子本身也很普通,全憑上面那手特殊工藝才得殿下賞識,而我家主人此刻要的用量又不是很大。要不您看這樣成不成,就請程錦記派出制作那手工藝的師傅隨我走上一遭兒,去裕王府里花上幾個時辰給做出來也就罷了,這樣省時又方便,定不至耽誤殿下送禮,這麼著也免得我們這幫子下人兩面為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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