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的讀者 第二十四章

作者 ︰ 橫秋

二十四

一九九五年愚人節那天,我遞交了寫給靜姐的第一封情書。

那天在合堂上,左進新不知出于一種什麼心態呀,竟然當著我倆的面給我出了一個問題。他說,假如面前是一條不可逾越湍急的大河,河上沒有橋,對面卻有一棵長滿了誘人果子的大樹,使人垂涎欲滴。問我們倆該怎麼辦?我問是個腦袋急轉彎的回答嗎?他說是。我說可以造一條大船。我說可以用一條繩子象電影特技那樣,綁上錨,扔到對面的大樹上攀援而過。他都說不對。那我說不這樣怎麼樣也過不去呀。他就說對了。根本就過不去!過不去只好不過去啦——這就是怎麼辦的答案。張靜那節課上沒有說一句話。

下課以後,張靜說了一句「不理你們啦」象賭氣似的就走了。我看著她嬌嗔而去的背影,裝模作樣地問進欣這是怎麼啦?進欣懷疑的看著我,苦笑,說︰「我得罪她了!給你們出的那個問題很能影射你們的關系。」我說那你給她道歉吧!我說大哥你這是何必呢?即使有這個想法也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和她沒關系。我說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

可是我還是非常感激進欣,感激他為我捅破這個秘密。這是一種很好的表達方式。一直以來,我都不敢提及,生怕破壞所謂的友誼。

呵呵,進欣卻成了這個故事的引子。

進欣,何許人也?我大哥。那個喜歡打拳擊喜歡說「甭羅羅」的老兄。如果說,我在這所學校形成自己的性格的話,那我在張靜身上學到的是一種外在的自信,在進欣身上學會了一種內在的寬容。同在一個宿舍住著,難免產生磕磕踫踫,但進欣卻表現的很大度。這是我覺得他真誠可交的原因。

我約張靜看電影,散步,身邊總會有一個電燈泡跟著,那就是他。

不是我叫他跟著,是張靜。我甚至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也?呵呵,不敢說出來。

于是,我約張靜到學校的花園里解釋。我對進欣的口誤不能夠漠然置之,也不能不知所措。我想好了,順水推舟吧,就把自己心里的一些話孩子一般的說出來吧!這是我作出的一個極端的選擇。

但那天下午卻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我在花園的長亭下,等不到她的到來。那真是個陰霾的鬼天氣。

「早」/熟悉的聲音如昔/仍然是那樣的有意無意……昨夜的小雨已不再淅瀝……

無言的結局?

這就是靜姐和我之間故事的鍥子。

我給靜姐的第一封信其實就是我的解釋。我說我處在一種進與退的維谷邊緣,我怕從此傷害一個人的心。我說如果你認為那時一種對友情的褻瀆的話,請幫我把這顆心珍藏。我說如果沒有大哥那幾句露骨的話,我們依然在一起談笑。我說,請不要不理我。我的口氣完全失去那種勇敢的極端的心態,我虛偽又理智。

許多天以後,在一節合堂上,靜姐又坐在我的身邊,說你還是做我弟弟吧……

我覺得懷念是一種沉重的情緒。當那點點滴滴的往事一點一點被我擠出來的時候,我的心在滴血。走進去,又走出來,然後再走進去。每次都有血淋淋的感覺。在漫漫的歷史歲月里,我為什麼要一次次的走進去?我喜歡。但我百無一用,徒勞惘然。

在信中,我曾給靜姐講過《讀者》雜志上一個禪的故事。說的是旅人路途中遇到一條河,于是編織了一個竹筏。平安渡河以後,旅人覺得此筏大有助益,就背上它繼續旅程。禪說︰這個人真是聰明一時,糊涂一世。最好的處理方法是任其漂浮,繼續旅程,不再思之。故事告訴人們,不懂得割舍的人只能是自討苦吃。

我對靜姐說,守著苦悶的心情,我也常常告訴自己要學會放棄。可是什麼東西應該割舍,什麼東西又不應該放棄呢?你希望我從你的生活中悄然無息的優雅的走開嗎?

靜姐說,我希望你一直做我的朋友。如果你要是不想,那就……請自便吧!

靜姐說,我也給你講一個哲學小故事。《母雞抱窩》。一只母雞蹲在窩內,戶主只道它在下蛋,便不去在意。傍晚,戶主發現母雞仍然蹲在窩中,便擁雞出窩,窩內無蛋。隔天,雞仍在窩中,戶主知道它在抱窩,便每天都擁它出窩。時間久了,戶主煩便不再管它。一月後,母雞就咯咯地叫著自己下窩吃食了。靜姐說,一切盡在意會中。

靜姐說,我不知道如何說明友情的含義,就借用劉心武的話來說明一下吧!友情是人與人之間產生出了好感,建立起了信任,並且樂意坦陳心事,在快樂地交談中相互滋潤心靈,在直率地爭論中相互切磋砥礪,甚至在默默無言地共處中也能感應到心靈的低語慰藉……我想他說的不會錯的。

我說,人生真是個大舞台,為你做配角,做一個小角色也是本人的榮幸呀!我會很好地扮演這個角色的,不辜負你的期望。

我說,原來我總想著,隔在我們之間的現實,只不過是時間而已。看來,這條大河水流真是湍急呀!為什麼那個旅人就那麼輕易的到了河的對面?我想那只是是一條不起波瀾的小河吧!

我說,小鞏問我整天忙著寫信到底為誰?我子烏虛有地告訴她說,一個女孩讓我每星期給她去一封信,我也沒辦法。小鞏甜甜地笑著說這個女孩一定很自信,說女孩收信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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