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邪眼 燕趙狂歌 1 新的開始

作者 ︰ 誠懸門下

月光如洗。

群星如水鑽般瓖嵌在天幕中,璀璨著奉京城。奉京這座古老的城市,在燈紅酒綠的笙歌中,煥發了壓抑已久的繁華。在都市的水泥森林踐踏下,重新病態地申吟著。

在郊區的廣場上,草草搭建起一座簡易舞台,勁爆的音樂從兩只布滿灰塵的音響中傳出,一群吃飽飯沒事干的男男女女半死不活地揮動著手臂。

沒有五光十色的射燈,只有一只八十年代歌舞廳里使用的那種球燈,而且還是紅黃藍三色的。但是這並沒有打消幾個年輕人對音樂的熱愛,對未來充滿激情的追求。吉他、貝斯和架子鼓被他們敲擊的震天響,一個禿頭主唱半跪在地上,用令男人浮想聯翩的姿勢聲嘶力竭地嘶吼︰「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

這是社區組織夕陽紅藝術團義演而搭建的舞台,在演出結束之後便準備拆掉。那幾個音樂青年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到的關系,允許他們使用一晚。

這哥幾個平時都是在廣場上擺攤演出的,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恨不得把腸子都唱碎了。

在重金屬那種毀天滅地的瘋狂節奏中,這首歌曲的抒情曲調被撕扯得體無完膚。

樂隊成員拼命地搖晃著腦袋,似乎想把音樂從頸骨中甩出來,但是音符在他們手下卻流淌成一曲悲壯的哀樂。

長發男子扯動琴弦,發出一聲刺破天幕的電子長音,伴隨著禿頭主唱的咆哮聲音,這首曲子終于唱完了。

但是他們卻仿佛意猶未盡,鼓手把兩只鼓槌輕輕撞擊四下之後,轟鳴的音樂炸雷般地響起,觀眾們依稀能听出來這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夜,已不再悶熱,微風帶著秋日的涼爽,游走在奉京城四處,讓那些還穿著短裙的姑娘們有些瑟瑟發抖,而在她們身邊的男人卻都喜笑顏開地張開懷抱,用充滿荷爾蒙味道的胸膛溫暖著她們。

在嘈雜的樂聲中,四周的路燈也都黯淡下來,向周圍照射著昏黃的光線。

其中一盞路燈似乎被什麼遮擋住了一般,光線尤其微弱,幾只蚊蟲用盡最後的力氣,在路燈下劃著圓圈。如果有人仔細地觀察,就會驚訝地發現,那十米高的路燈上竟然有兩只軟底布鞋在輕輕地悠蕩。

漆黑的道袍和夜色已經融為一體,只有那道袍表面流轉的符篆圖案,才能讓人依稀辨認出這里還有一個人。

一只垂在腦後的馬尾隨著音樂轟轟的節奏搖來晃去,五根黑色指甲在燈罩上不住地叩擊著,仿佛對這音樂很感興趣。

這是西堯來到奉京城的第二天。

雖然這奉京城是華夏東北的經濟文化中心,但是在西堯心中卻和遼東市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是更加鬧騰一點。

當日阿丑看見那個幽靈般的中年男子就是西堯的師傅,北蒼山的當代掌門慈世平。而那個把阿丑當作沙包亂丟的人,則是西堯的師弟,也是黑薩的師弟,慈世平的關門弟子蓋聶。

慈世平從遠遠地就感覺到西堯身上的封印已經被破開,他二話沒說,在那棵古樹下就替西堯重新施展封印之術。

一個奇怪的八角法陣,半車雷劈木,一桶無根水,四個多小時的時間,讓西堯那雙白眸又歸于沉寂。最後,蓋聶拎著一只白雞,用手指一根根地往下拔毛,使白雞吃痛之後拼命地啼叫,才讓西堯從大夢中驚醒。

那群舉行月拜之禮的男女們看到西堯平安無事之後,都各自散去。

蓋聶爬上樹,把在樹枝上蕩秋千的阿丑背在身後,直挺挺地跳下來,然後紅著臉對阿丑說︰「對不起,剛才有些著急了,我是他的師弟,叫蓋聶,你可以叫我阿七。」

阿丑看著這個有著無比豪邁名字的人,卻發現他只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大男孩,一雙張飛般的環眼,臉上還長著幾顆鮮艷的青春痘。阿丑轉念一想,西堯那麼變態,他的師弟也不會差到什麼地方去,只好憋了一肚子氣,撿起幾件破爛的衣裳遮住身體的要害。

隨著慈世平到了北蒼山的駐地,阿丑才知道西堯為什麼生活的那樣簡樸,這個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門派居然只有四間茅屋,而且右邊房間里還住著一頭驢子。

慈世平、西堯、賀老道、蓋聶和阿丑,再算上那只驢子,總共才六個。而西堯不是說他師兄弟六人麼?那其余的四個呢?阿丑東瞅西望,其實他最想看到的是西堯口中那個師姐。

後來蓋聶告訴阿丑,除了他之外,師兄師姐們都外出游歷去了。

三天之後,西堯整理好了衣物,像慈世平告別,再次邁出了北蒼山。

賀老道十分著急,若是西堯離開,他和阿丑便沒有理由繼續待在北蒼山,那麼想讓阿丑擺在慈世平門下的心思就落空了。賀老道勸說慈世平把西堯留在北蒼山,多休息些日子,直到身體完全恢復了再走也不遲。

慈世平搖頭說,封印西堯邪眼的道法只是拖延之計,要想讓西堯真正控制自己的雙眸,還要靠他自己本身的修行和努力,只有將額頭的天眼開啟,才能消除邪眼的戾氣,不再被它所驅使。

听慈世平這樣說,賀老道也沒什麼辦法,只好一咬牙,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慈世平拍拍賀老道的肩膀,說很喜歡阿丑的性格,但是他並不適合修煉北蒼山的道術,阿丑天生是個三心二意的人,苦修苦煉只能讓他更加憎恨這個世界。相反,如果讓阿丑隨性而為,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和際遇,他的銅尸之軀已經可以自保,現在就算是賀老道也不能將阿丑輕易的煉化。

看到賀老道一臉的沮喪和落寞,慈世平又告訴他,可以讓阿丑跟在西堯身邊,鍛煉一下心性,還能相互有個照拂。

事到如此,賀老道也只能點頭同意。

蓋聶听說阿丑要先去遼東市接黑薩,然後在找西堯匯合,他忍不住跑來向慈世平哀求,也想下山去見見世面。

回答他的是慈世平一記重重地耳光,響徹整個北蒼山。

阿丑臨走時讓賀老道安心地在北蒼山養傷,告訴他若是實在無聊的話,可以和慈世平、蓋聶,還有那頭驢子打打麻將,消遣下時光。

賀老道也想學著慈世平那樣給阿丑一記耳光,但是卻被阿丑吐了一手吐沫,扭著逃跑了。他搓搓手,空蕩蕩的心中似乎被阿丑的背影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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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堯坐在燈罩上,一陣微風拂過,把下面那慘不忍睹的音樂吹散。

他緊閉的眼角下多了兩個奇異的紋飾,似乎像是旋轉的陰陽魚圖案,把西堯的連襯托得有些異樣。那是慈世平為了加固封印,用黑玉粉紋刺的天雷咒。在壓制邪眼的同時,使西堯能更快地打開天眼。

經歷一次被邪眼附體,西堯的心境也有了些許變化。

鐵手的死,讓西堯不再抗拒感情。他發現有些情感像是銘刻在心頭一樣,永遠抹不去。過去的淡泊隨性,甚至是有點漠視的對待周圍的人和事,已經成了西堯修道路上的瓶頸,使他無法真正地突破。

沒有突破,他便不能開天眼,也就不能煉化自己的那雙妖異的邪眼。

明月移到西堯頭頂,他削瘦的身影在圓月之中翩然若仙。

西堯呼吸著清爽的風,此刻他頓然醒悟,原來道法從忘我到無我,並不是一個結束,只有有血有肉的真我才能到達道法自然。

「梆!梆!」兩聲清脆的木魚聲打破了西堯的沉思。

西堯霍然長身而立,馬尾和道袍隨風激揚,他雙足一蹬,身形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沿著一排路燈朝木魚響動的方向疾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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