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烽火卷 第四十二章 不期

作者 ︰ 紫殘

「宋大俠?!」天痕面色一變,尚來不及開口說話,已被葉秋吟一陣風拉出水閣,寒蟬見狀不由莞爾,連忙碎步跟上。

三人穿過中庭,轉過棲月小徑,便到了花廳,但見傅南坐在藤椅上與一名漢子高聲談笑,旁側坐著一名儒生,正自垂首啜茶,儀態悠閑。

葉秋吟一見,眸透欣色,大步過來,抱拳笑道︰「宋大俠!閆總鏢頭!兩位百忙之中趕來,實讓小弟欣喜不勝,有失遠迎,抱歉抱歉!」

兩人聞聲微微一笑,旋即長身而起,側首過來,不料這一側首,笑容頓僵,臉色如抹死灰,宛似見了鬼一般。

葉秋吟見二人神色大變,不禁愕然,忽听天痕在旁冷笑道︰「葉大哥,這便是你所謂的大俠嗎?」

葉秋吟听得天痕言語不敬,沉聲道︰「天痕,不許如此說話,這位宋宇文宋大俠乃當世英雄,扶危濟困,誅殺奸佞,是咱中原響當當的人物。」

「扶危濟困?!」天痕冷哼一聲,道︰「趁火打劫還差不多!」

葉秋吟與傅南均是一震,不知天痕為何這般說話,葉秋吟面容一沉,正欲斥責,猛見那大漢上前一步,雙拳緊攥,憤然道︰「葉盟主,這臭小子是你什麼人?!」

這人正是閆亞威,旁側那儒生便是「清玄劍」宋宇文。他二人自那夜黃河一戰後,損兵折將,閆亞威又被天痕一掌打傷,宋宇文不得不帶他回澶州休養數日。日前兩人听聞葉秋吟到了博州,生怕他踫上天痕,遭其毒手,是以馬不停蹄地趕來為他助陣,不想方才會面,竟爾與天痕不期而遇,如此情形,卻是他二人始料未及之事,一時間錯愕當場,直到天痕出言不遜,閆亞威方忍不住怒喝起來。

葉秋吟見閆亞威牙關緊咬,目中怒火狂燒,方覺事情不妙,正欲開口詢問,忽听天痕冷笑道︰「我是葉大哥什麼人關你屁事,你又不是我生的,那麼著急做什麼?!」

天痕惱他放箭傷了雲裳兒,是故話說得極為惡毒,閆亞威頓時氣得險些吐血,氣憤無比,便要上前出手,忽地被宋宇文一把拉住。

宋宇文臉色鐵青,怒道︰「臭小子,你當真活得不耐煩了麼,那晚讓你僥幸逃月兌,已是老夫心慈手軟放你一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還敢在此大放厥詞!」

天痕面容驟沉,兀然喝道︰「姓宋的,少在這假仁假義!你夜劫客船,殺人滅口,後來打我不過,便命人縱火燒船,若不是我還有幾分力氣,趁亂逃了出來,只怕今日早已被你活活燒死,葬身魚月復之中!」

葉秋吟見天痕振振有詞、聲色俱厲,不禁吃了一驚,卻不知天痕當年隨魏子雲學了一套玄功「天機識」,習得目識、口誅、龜息、聞聰天機四絕,此刻天痕這一叱一喝,正是用上了「口誅」的功夫,是故葉秋吟雖只听了他一面之詞,卻也臉色大變,不由信了幾分。

宋宇文見得葉秋吟滿臉驚疑,望著自己欲言又止,頓時氣得老臉發綠,喝道︰「秋吟,你與老夫數年相交,老夫是何為人,難道你還不知嗎?你可知你身邊這臭小子與那妖女為狼狽為奸,胡作非為,屠殺你盟下多少兄弟?你怎地不辨是非,忠奸不分,與仇人為伍?!」

葉秋吟徒然一震,連忙道︰「宋大俠息怒,天痕與在下乃是莫逆之交,他的性子在下最明白不過,他絕不會和那少女有何瓜葛,更不會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其間發生之事,在下想來可能有些誤會,不如我們從長計議,莫傷了和氣才是。」傅南也附和道︰「不錯,宋大俠,其間可能誤會了。」

宋宇文見二人言語誠懇之至,不似作假,心頭微怔,忖道︰「難道那晚當真追錯人了?不對,那妮子明明乘的是那艘船,定是這小子瞞天過海,騙過藏劍眾人,如今又來倒打一耙。」頓了頓,當即對天痕喝道︰「那晚那個少女呢?!躲哪兒去了?!」

「你找她做什麼?」天痕哼了一聲,道,「是不是想問問她死了沒有,若如沒有,再補她一箭,來一個殺人滅口,死無對證!」閆亞威憤道︰「你、你……」

「怎麼?」天痕眉一軒,揚聲道,「沒話說了麼?你二人堂堂七尺男兒,卻對一名柔弱女子下此毒手,還自命大俠,也不嫌丟人,當真可笑!可笑至極!」

「天痕不得無禮!」葉秋吟眉頭緊鎖,面如沉水,沉聲道,「宋大俠說的那人可是雲姑娘?!」天痕從未見他如此叱喝,方才悻悻住嘴,極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葉秋吟吁出口氣,面色頓緩,側首道︰「宋大俠,只怕此事有誤會。那雲姑娘心地善良,自幼習得醫術,救死扶傷,頗有藥王遺風,更曾救家母于危難之際,對葉家實有救命之恩,若是宋大俠以為她是那行凶少女,斷是誤會了。」

宋宇文神色愣然,天痕冷笑道︰「宋大俠,听見了麼,我葉大哥說得話還會有假嗎?」宋宇文听得天痕冷嘲熱諷,老臉漲紅,斷然喝道︰「廢話少說!秋吟!你去叫那丫頭出來,老夫一試她武藝便知!」

「宋宇文,你還要臉麼?」天痕呸地一聲,揚眉怒道,「你們放箭傷了她,還有臉叫她比試武藝?!」宋宇文老臉一紅,道︰「臭小子少來聒噪,老夫自有分寸!」

天痕哼了一聲,還欲反駁,卻听葉秋吟道︰「寒蟬,你去請雲姑娘出來。」寒蟬一直站在一旁,她听著眾人爭執,卻插不上話,好生無趣,此刻聞言,便歡天喜地地去了。

大廳一時鴉雀無聲,氣氛凝重,少時,只听腳步聲碎響,眾人便見寒蟬帶著雲裳兒閑步進了花廳。

雲裳兒方沐浴梳洗罷,換了一身秋白色的鳳領百褶衣裙,臉頰上被熱氣一燻,紅潮未褪,可人的俏臉上白里透紅,愈加秀美清麗,一抹青絲隨意綰在肩上,不顯絲毫亂象,反而讓人覺得落落大方,親近溫馨。

雲裳兒甫一進來,美眸望見天痕,便徑自過去,嫣然一笑道︰「天痕哥哥,我的衣裳好看嗎?」天痕笑道︰「你穿什麼都好看!」雲裳兒心里一甜,嗔笑道︰「你又來了,這套衣裳是寒蟬姊姊給裳兒的,寒蟬姊姊人可好了!」

寒蟬听見,不禁咯咯笑道︰「裳兒妹妹生得這般花容月貌,卻被這邋遢小子弄得明珠蒙塵,姊姊瞧著都忍不住心疼呢!」雲裳兒忍不住「撲哧」一笑,向天痕道︰「听見了麼?邋遢小子!」天痕臉紅,尷尬地撓了撓頭。

宋宇文見這少女一進來便與天痕打情罵俏,對其余人渾然視而不見,心生惱怒,當下哼了一聲。雲裳兒聞聲微愕,方發覺廳中還有人,回眸見得宋宇文二人,頓時花容失色,道︰「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里?」

宋宇文鐵青著臉不語,閆亞威也冷哼不答,葉秋吟連忙上前,指引道︰「雲姑娘,這位‘清玄劍’宋宇文宋大俠,這位是澶州隆威鏢局總鏢頭‘鐵臂螳螂’閆亞威閆總鏢頭,兩位皆是朋友,那日兩位將姑娘誤認為他人,是以發生小小誤會。」雲裳兒舒了口氣,面透喜色,道︰「原來如此,既是誤會,那最好不過了。」

「什麼誤會?!」宋宇文神色冷冷,兀然喝道,「待老夫試過她的武藝再說!」說罷抽出袖中長劍,徑自走出花廳,立在廳外庭中,喝道︰「小丫頭,取出你的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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