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烽火卷 第十三章 遁逃

作者 ︰ 紫殘

翌日天氣倏變,北風忽而折轉而下,南風凜冽如斯,劉崇眯著眼瞧著天,正自琢磨出戰時機,忽地司天監李義上前道︰「陛下,風向轉逆,正是出戰良機。」樞密直學士王德中在旁瞪眼,喝道︰「李義!虧你還是司天監,眼下風勢不利,怎可出擊?」

「今日當是破敵之日,怎可為天氣左右?」劉崇神色微怒,瞪視王德中,揚聲道,「傳旨下去,命張元徽即刻率部出擊,自東嶺出發,破樊愛能、何徽統率的右翼周軍,佔領巴公原居高之地,朕隨即率軍趕來,兩部聯合,直撲大周中軍大營!」

狂風獵獵,蒼野茫茫,漢軍三通鼓起,其聲良久不絕,回蕩碧空,未幾,張元徽所率的東軍大營前,煙塵滾滾,戰馬烈嘶,頃刻呼嘯狂飆出五六千騎漢軍,行如閃電奔雷,勢若風卷殘雲,直沖大周右軍陣營。

大周軍營號角聲驀然而起,直漫天雲,剎那間,數千名周軍如蟻潰穴,漫山遍野,喊殺而出,兩軍鋪天蓋地,迎頭直上,立時亂矢紛飛,血流如注。

喊殺聲震耳欲聾,馬蹄聲亂如急鼓,漢軍騎軍仗著人多勢眾,鐵蹄縱橫,四處廝殺,沖勢凶猛,周軍人數不優,但騎兼之,步兵手持藤盾短刀,騎軍揮大刀長矛,竭力拼殺,奮勇向前。

樊愛能、何徽二人眼見漢軍人多勢眾,來勢凶猛,各自心生怯意,雖然均披掛上陣,但皆怕丟了性命,縮在陣後,只調遣部下抵抗,自己卻不敢上前。

不過多時,漢軍愈戰愈勇,周軍步步退守,戰局對大周愈發不利,而樊愛能正自心慌意亂,根本沒注意戰事,突然只听一聲大喝,響如霹靂,頓時大驚,抬眼猛見眼前眾兵士潰亂如霰,已被一騎沖散,那人年紀輕輕,濃眉大眼,此刻橫槍立馬,神威凜凜,冷笑一聲,遙遙隔著兵卒,喝道︰「樊愛能!你堂堂大周馬軍都指揮使,便只有這點能耐麼?」

樊愛能見此人如此了得,只當他是漢軍大將張元徽,大吃一驚,顫聲道︰「你、你是何人?」那人揚眉喝道︰「麟州楊重貴!」

樊愛能懸心稍放,再瞧此人年歲也不過雙十,不覺自罵糊涂,心道︰「張元徽名震燕雲多年,怎會如此年輕?」一念至此,忽地想起自己堂堂一軍之帥,竟被這敵軍小將奚落,立時氣得七竅生煙,隨即命人喝道︰「取本將雙鞭來!」

樊愛能跨上烈馬,手持虎頭金鞭,怒喝一聲,策馬急沖直下,殺入戰場,雙鞭舞若梨花,旋如風車,便向楊重貴當頭擊下。

楊重貴大笑一聲,說道︰「來得好!」說罷揮槍迎上,槍尖倏忽一抖,便抵住樊愛能雙鞭,再也不能下分毫。

樊愛能吃了一驚,料不到楊重貴臂力驚人,竟能以單手接下雙鞭,正自驚駭,忽覺手間力道一失,便見一團槍花撲面而來,銀白如雪,奇快異常,僥是他也身經百戰,應變奇快,急忙仰倒避過,卻已嚇得面無血色。

樊愛能死里逃生,自知實屬僥幸,哪敢再戰,當即縱馬逃竄,楊重貴濃眉一揚,縱馬直追,厲喝道︰「哪里走?!」孤身一騎,竟沖入周軍陣中,一時長槍旋如大斗,舞雪飄飛,無人敢擋。

戰況本自慘烈,大周騎軍正拼死抵擋,忽見主帥狼狽逃竄,登時心慌,不及片刻,人仰馬翻,死傷慘重,而何徽所率的步軍亦被張元徽率大軍步步進逼,陷入困境。

大周前鋒軍中軍大營里,柴榮垂坐靜默,面容沉沉,眾將屏息無聲,忽忽一名禁兵急沖而入,柴榮不待他稟報,便霍然起身道︰「戰況如何?」

那名禁兵慘然道︰「陛下,漢將張元徽率數千余騎來襲,樊愛能、何徽二人率軍出戰,兩軍交戰未幾,樊、何二人眼見不敵,竟貪生怕死,引騎先遁,我軍右翼繼而陣潰,步卒干余人已解甲降漢!」

在場之人無不大驚失色,猛听啪地一聲巨響,柴榮揮掌便將身前長案拍得粉碎,長身而起,大怒道︰「樊愛能、何徽他二人現在何處?!」那名禁兵道︰「已率千余逃軍向南逃遁,只怕此刻已逃出高平了。」

柴榮怒喝道︰「傳書劉詞,讓其派軍截住這兩條喪家之犬,擒來見朕,朕若不將他二人千刀萬剮,怎對得起那些戰死沙場的大周將士?!」

那名禁兵跪下領旨,又焦急道︰「陛下,張元徽撲滅我右翼軍之後,已率軍向此攻來,來勢凶猛,情況危急,還請陛下早作應對之策!」

柴榮哼了一聲,目光轉動,掃視眾將,揚聲道︰「天下皆知,我大周都是悍不畏死的驍勇之士,雖萬千人吾往矣,目下戰況如何,諸位听得明明白白,朕在此一問,誰人敢隨朕出戰,迎擊漢軍?!」

趙匡胤、張永德、白重贊、李重進四人見柴榮臨危不亂,毫無畏懼,均熱血沸騰,紛紛自告奮勇,大步站出來。

「好!」柴榮沉聲道,「朕率千名弓箭兵鎮守高地,阻擊張元徽,趙匡胤、張永德你二人各帶兩千禁軍兵馬自東西兩面夾擊,白重贊、李重進你二人統領左翼軍向北阻擋劉崇中軍,截斷張元徽後路,謹防契丹出兵!」

布置完畢,又听他沉聲道︰「大周江山,只此一戰,爾等只許勝,不許敗!」

四將轟然領命,各自而去,柴榮隨即命身側一名親兵取來甲冑,披甲掛帥,又命人呼弓箭兵列候,正欲出帳,忽地身側一名親兵道︰「柴……陛下,趙將軍命小的將這柄劍呈予陛下,讓陛下作防身之用。」

柴榮听這名親兵竟叫出他姓名,當真是膽大包天,但隨即想到這幾人乃趙匡胤方從軍所中招來,初見天顏,未免忐忑,倒也尋常,當下也未在意,伸手接過劍,但見卻是一柄烏沉沉的鐵劍,甚是沉重,其上用古篆文寫著「純陽」兩字,古樸質拙,劍品不凡。

柴榮知趙匡胤忠心耿耿,當下也不說什麼,便帶著這幾名親兵,出了大帳,點了兵馬,隨即奔出大營,直朝前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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