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烽火卷 第五章 裨將

作者 ︰ 紫殘

次日晌午,眾人終踏入了霸天山地界,此番唐軍屢次阻撓大軍回程,眾人均覺此事頗為蹊蹺,于是乎一過蘄州,便馬不停蹄地急奔歸來。

天痕一馬當先,又行了十余里,忽聞殺聲大作,面色一變,極目望去,只見遠處草叢間人影綽綽,刀光漫卷,心驚更甚,當即怒喝一聲,策馬疾馳而上。

眾人見得此狀況,已知唐軍又來攻山,這兩年來,雙方交戰已不下十余次,雖各有勝負,但多半均是大唐吃虧,而眼下霸天山眾當家的皆不在山上,也不知戰況如何,卻是甚為令人擔憂。

轉眼間,眾人及得近了,瞧得唐軍數目眾多,便翻身下馬,伏在林間窺視,但見牧野之上,一名唐軍的武騎尉揚刀立馬,沉聲指揮百余名軍士前赴後繼,圍攻霸天十余人,戰況也不甚激烈,但瞧這勢頭,已是劇斗許久,霸天這十余人均一身黑衣,滿臉血污,縱然已力竭多時,仍一臉桀驁,不肯低頭示弱。

只听那名武騎尉揚聲道︰「強弩之末,爾等還不肯降麼?」

天痕此刻已瞧出霸天這十余人為首之人正是趙守信,只見他仰天大笑,冷道︰「賊狗,你給爺爺听好了,強弩之末又有何懼?我霸天男兒寧折不屈,你不要在此嗦,有膽的就上來!」

「甕中之鱉,還爭口舌之利!」那武騎尉怒眉一軒,揚令指揮麾下軍士,沉聲說道,「左路轉休門而上……兩翼下景門策應……前鋒過驚門突襲……弩手居尾……」

天痕臉色劇變,不想這名武騎尉貌不驚人、年紀輕輕,竟知奇門變生之法,更用之沙場克敵,實是令人大為震驚。

但見大唐軍士依其之言,如水流轉,穿梭不斷,陣法疏而不漏,步步為營,層層收縮,趙守信等人毫無應對之策,全仗著武藝高強,不斷擊退進攻,但如此終究是杯水車薪,不過多時,還是會被絞殺于陣中。

錢金玲瞧得甚是擔心,焦急道︰「爹爹,這可如何是好?」

錢通泰皺眉道︰「這陣法大有古怪,如此犀利,老夫從未見過,想不到大唐軍中,還有這等人物!」

趙普凝視良久,沉聲道︰「這應是奇門遁甲之陣!」

蘇夢石道︰「咱們沖下去吧!唐軍也不過百余人,又何足懼之!」

「不可!」趙普斷然道,「如此陣法之下,實如大軍交戰,匹夫之勇,不值一提,傳聞這奇門遁甲之陣,如流沙般生生不息,一旦陷入,便困囹圄,令人欲罷不能。

錢通泰沉聲道︰「話雖如此,但我等怎可瞧著霸天兄弟白白犧牲,先下去將那名將領拿了,再圖打算!」趙普苦笑道︰「老爺子,此陣法一旦運轉開來,便不依將領,除非軍士自行罷手,否則拿了將領也無用處。」

眾人心驚,皆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諸位不必擔心,」天痕沉吟片刻,忽地一揚眉,說道,「年前魏軍師曾傳我奇門九變之法,天下奇門之變,皆不出此列,此陣我雖未見過,但要破去也不是難事。」

眾人一听,均喜出望外,只見天痕略一思索,隨即拔劍對地疾劃,劃出一個九疇,便道︰「趙先生,你知曉奇門之術,我現傳你破敵之法,我和蘇大哥先去擒那名將領,無論擒獲與否,只消他們陣法一亂,先生即刻帶大伙救人!」

天痕此話實有深意,卻是他深思熟慮之果,目下一行二十余人當中,卻以天痕與蘇夢石兩人武功最高,其余之人固然勇猛,但也不比二人所習過的上乘武學。

錢通泰雖位居霸天五虎,但此人天歆商道,疏通武學,五虎之中,他與鬼斧二人武藝居末,此乃眾所皆知,不過其二人聲名地位之顯赫,卻是其余三虎所不能及的。

眾人知他心意,錢通泰當先點頭稱是,旋即吩咐二人,屆時護住趙普、雲裳兒兩人,雲裳兒連忙道︰「不用如此周折,裳兒在此等候便是。」

天痕知她雖習過家傳武學,但生性善良,又自小從醫,更兼之天生愛潔,素來一身溶溶白衣,不染半塵,自是不願沾染血腥,當即頷首應允。

這一番籌謀之後,天痕翻身上馬,鄭重道︰「蘇大哥,你緊隨于我,不可停留。」蘇夢石頷首,勒馬提槍,蓄勢待發,天痕負劍身後,深深吸口氣,道︰「走!」

牧野之上,那名武騎尉盯著前方戰況,皺眉道︰「這些霸天賊子,果非泛泛,三才盡失,還如此倔強,寧死不降。」

他身側一名軍曹冷笑一聲,道︰「林將軍太抬舉他們了,這些賊子不識時務,我們幾番勸降了,不但冥頑不靈,還作垂死掙扎,當真是一群瘋子!」

「自作聰明!」武騎尉猛然轉首,瞠目怒喝,「你又懂什麼?但凡軍中將士,正應有此剛烈之性,寧死不屈,縱然身死,雖敗猶榮,豈能如宵小之徒,貪生怕死?!」

那名軍曹不想隨口一句,便被罵得狗血淋頭,神色悻悻,暗自怨恨,忖道︰「哼!你一名閩國降將,又有何顏面說我!」心雖不服,口上卻道︰「卑職該死,將軍教訓的是。」

武騎尉聞言面色微緩,正欲教導他幾句,猛听身後烈馬驚嘶,聲聞于野,心頭一驚,勒馬轉首,便見後方林間沖出兩匹高大的烏棗馬,鞍上空無一人,但這兩匹馬實有如月兌韁一般,閃電般地向己方 來。

後方二十余名刀兵見此奇況,正自驚疑,猛听武騎尉大喝道︰「人在馬下,後方兵列雁行陣御敵!」

眾刀兵頓時驚醒,慌忙錯步列陣,但終究後知後覺,為時已晚,雁行陣尚未列好,兩匹烈馬已旋風般沖進兵堆之中,只見馬背下人影虛晃,寒光疾掠,幾名刀兵大刀拋飛,慘叫倒地。

來人正是天痕與蘇夢石,二人奇襲得手,旋即從馬月復下翻身上來,策馬疾沖,槍劍紛飛,勢如破竹般殺入敵陣。

「趙大哥!不必擔心,我霸天大軍已到,」天痕長劍疾舞,大聲喝道,「爾等唐狗,還不束手就擒!」

「這等虛張之計,豈能騙過林某?!」武騎尉臨危不亂,伸臂一揮,大喝道,「後方兵听令!中鋒頂盾列疊陣,斬馬腿!兩翼挺刀結環陣,圍住二人!」

天痕一番突襲,唐軍本已大亂,連困住趙守信等人的奇門陣法,也顯露松散之勢,豈料他一聲令下,唐軍立時穩住陣腳,二十余名刀兵旋即結陣,八名兵士四四為數,以盾牌前後相疊,擋住了二人去路。

天痕與蘇夢石各自一驚,尚不及勒馬,已轟然撞在盾牌之上,剎那之間,猛听那武騎尉厲喝道︰「斬!」話音方落,座下烈馬前蹄頃刻被兩翼刀兵斬斷,兩匹烏棗馬仰天哀嘶,雙雙向前撲倒。

二人大驚之下,當即縱身而起,待落地之時,四下已被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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