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霸天卷 第一章 江淮煙雨

作者 ︰ 紫殘

天色未央,晦雲堆鴉,清風撩鬢,細雨沁膚,一目望去,在這碧波萬頃的秦淮河上,煙波浩淼,氤氳流生,水天一色間,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唯余那宛如牛毛紛紛飄起的小雨,添抹著天地間的幾分迷茫。煙雨蒙蒙,縹緲如幻,淮水之上,一片淒迷之色。

忽而江面上傳來了輕輕的搖櫓聲,船槳拍擊著水面,白浪條條,濤聲陣陣,一葉漁舟悠悠從煙霧中劃行,細小狹長,宛若眉黛,劃碎了碧玉淮水,打破了此間靜謐,卻憑添了幾許煙火之氣,更抹上了幾色詩情畫意。

倏忽間,只听舟上有人瑯瑯一笑,揚聲唱道︰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一壺酒,一竿綸,世上如儂有幾人?

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這首詞曲對仗工整,韻腳和諧,意境深遠,感情真摯,語言清新,瑯瑯上口,極富感染力,想來必是出自名家手筆。

那人高歌一曲時,煙霧漸漸散開,漁舟破霧駛出,露出廬山真面,但見墨舟褐蓬,彎如新月,一人巍立在舟尾,青簑綠笠,看不清面目,手中槳櫓上下搖擺,一眼望去便知是名漁夫,但讓人驚奇的是那首詞曲竟是從這名漁夫口中傳出。

漁夫唱罷,呵呵一笑,道︰「大師,老朽這首《漁父》還中听吧?」話音一落,卻見一名紅衣僧人從舟蓬出來,行至舟首,臨風而立,眺望遠方,輕笑一聲,道︰「老船夫,這等詞曲你定然作不出來,江南地杰人靈,才子輩出,不知出自名家之手?」

漁夫笑道︰「大師心眼兒亮,一听便听出來了,老朽世代打漁為生,何曾抬過聖賢書,又豈敢與我們小王爺相比?」紅衣僧微怔,不禁動容道︰「此曲莫非出自帝王之家?」

漁夫呵呵笑了兩聲,言語中生出豪氣,道︰「大師聰慧,此等佳詞豈是常人能作得出來的,除了我大唐吳王殿下,放眼天下,恐怕沒人作得出來。」

「吳王?」舟蓬內忽然傳出一個柔弱的聲音,輕聲問道,「老伯伯,王爺也會作詞麼?」只見蓬內促膝坐著一男一女,青衫紫衣,均是青蔥年紀,少年眉清目秀,此刻默然坐著,少女花容月貌,臉色卻稍顯蒼白,听得漁夫說話,忍不住好奇問出聲來。

紅衣僧一揮僧袖,轉過身來,微微一笑,道︰「老船夫,你說的這吳王殿下莫不是被你南唐譽為‘江南第一才子’的李鐘隱?」漁夫哈哈大笑,道︰「不錯,吳王殿下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所作詞曲無不傳遍江南,這‘江南第一才子’的稱號卻是當之無愧了。」

紫衣少女神色訝然,道︰「這吳王殿下這般了得,那日後如果繼承大統,南唐百姓就該享福了,定是一名賢明君主。」漁夫呵呵一笑,笑聲甚是自豪,竟又唱起那首《漁父》來,歌聲嘹亮,穿破層層霧障,回蕩在淮水之上。

少女听著歌聲,神色怡然,望著水霧茫茫的淮水,悠然神往,蒼白的臉靨顯出一抹淡淡的嫣紅,白里透紅,嬌艷明媚。

青衫少年忽然打了激靈,似在沉思中醒來,抬頭看著少女,卻臉色驟變,只見少女靨上那抹嫣紅漸漸擴散,竟慢慢染成一絲絲難以名狀的妖紅,在彈指即破的靨頰下如游龍般流動,迅速覆蓋了少女整個臉龐。

少女似有察覺,回頭卻見少年望著自己,心兒一跳,待要出聲,突覺一股燥熱如火龍般竄了上來,頓時口干舌燥,宛如烈火焚身,痛楚難當,忍不住伸出小手捂住心口,柳眉緊蹙,低低申吟了一聲。

青衫少年瞬間滿面怒容,瞪著艙外微笑而立的紅衣僧,眼中燒出無名怒火,咬牙切齒,道︰「提迦,你什麼時候做了手腳?」

此三人正是天痕、小眉與提迦,自那日京城一別,提迦不知為何將二人挾持南下,星夜兼程,轡馬長驅,終于到了這周唐邊界——淮水。

提迦一笑,佯作驚訝道︰「小丫頭發燒了麼?讓本尊來看看。」紅袖一擺,翩然進艙,躬身伸手抵住小眉掌心,不過多時,小眉臉上妖紅漸漸消褪,卻愈加蒼白無力。

天痕一望便知小眉遭了暗算,中了大血手印,心里又急又怒,卻無可奈何,但見提迦出手解印,臉色稍緩,卻也冷冷哼了一聲。

提迦微微一笑,眼光閃爍,卻不說話,又步出艙外,望著遠處天地間的一線青黑,面容有些抽動,眸里竟有幾分痛惜之色,過得良久,輕輕嘆了一聲,淡淡吟道︰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樓上寢,殘月下簾旌。夢見秣陵惆悵事,桃花柳絮滿江城,雙髻坐吹笙。」

此詞雖是平白念出,卻百轉千回,極盡淒婉,宛如花開堪折,讓人一听便生悵然之感。

漁夫一听,呵呵大笑,道︰「想不到大師也精通詩詞,老朽雖听不大懂,但也听得出是首好詞,大師乃方外之人,此詞不會是大師所作吧?」

漁夫話語說出,卻見提迦仍是孑然而立,一言不發,老臉不覺一熱,干笑兩聲,正欲說話,忽听艙內冷哼一聲,道︰「老伯伯莫被愚弄了,他適才念的叫《憶江南》,但不是一首,而是兩首,且兩首都大大有名的,一首是白居易的,一首是皇甫松的,二者均是唐朝大文人,只是眼下被他胡亂拼湊起來罷了。」

漁夫听這少年言語頗為不敬,生怕那紅衣僧遷怒,慌忙呵呵一笑,想岔開話頭,抬頭卻見紅衣僧轉過身來,淡淡一笑,道︰「天痕小子,你知道什麼,此二者一喜一憂,未顯性情,本尊移花接木,喜憂摻半,以致頓生樂極生悲之感,此乃反襯之法,你不懂麼?」

天痕哼了一聲,臉色鐵青,不再多言,回首望著來路已然縹緲不見,心情惆悵,輕輕嘆了一聲,小眉適才毒發,體質虛弱,螓首輕輕靠在天痕,心里又懼又怕,若天痕一直拉著自己的手,只怕早已啜泣起來。

幾度離愁,滿紙煙雲,窮途付諸東流,一葉扁舟,滿載風雨,悠然向南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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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殘還在考試呢,抽空寫了卷首,不知什麼時候能更新,西西,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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