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參學卷 第三十章 天下奇病

作者 ︰ 紫殘

清風嗚咽而過,透著絲絲涼意,天痕與葉秋夕均沒料到在這荒廢多年的地方居然還有人,一時呆立當場,忘了說話。

天痕不動,小眉心里奇怪,便張開眼楮,忽然見到人影,立時嚇得放聲尖叫起來。

「啊!」

這一叫,在場無不毛骨悚然,天痕更是被她嚇得魂不附體,那白衣男子驀然回首,眸中閃出驚怒之色,但見到天痕隨即一愣,道︰「是你們?」

天痕與葉秋夕也是一驚,此人竟是一月前在洛陽牡丹樓上遇上的雲鞘,天痕神色尷尬,道︰「雲……公子。」

那白裳少女納悶撓頭回首,忽見天痕,眸里一亮,展顏微微一笑,笑容清麗絕俗,單純潔淨,仿佛驅散陰霾的一抹陽光,讓人神清氣爽。

雲鞘臉色漠然,一揮袖子,淡淡道︰「你們來此做甚?」

天痕心里咯 一下,心道︰「這雲公子怕是與這戶人家有淵源,若是說我們來看鬼宅,那未免……」一時躊躇不定,不知怎麼說,忽听葉秋夕冷哼一聲,道︰「這宅子又不是你家,我們來這與你何干?那你又來此做什麼?」

天痕一驚,轉頭見葉秋夕不屑地瞪著雲鞘,知她惱雲鞘上次不肯出手相救,是以出言頂撞,以泄心頭恨意。

雲鞘眸里閃過一絲怒色,但隨即一逝而過,臉上依舊漠然,忽然轉過身去,淡淡道︰「你們走吧,這不是你們來的地方,我不想見到你們。」

天痕一呆,面有窘色,隨即慚愧道︰「雲公子,多有打擾,還望見諒,我們這便離開。」說罷拉起小眉,轉身欲走,卻听葉秋夕冷笑一聲,道︰「我听聞這家宅子的主人便姓雲,公子莫不是這家人的遺孤?不知是孫子還是兒子?呵呵!這家人也夠慘的,一夜滅門,死了七十多口人呀!唉……」

此話說得歹毒無比,陰損至極,天痕又驚又急,怒道︰「秋夕!」

猛然間,但見白影紛來,宛如過隙清風,倏爾吹來,竟看不清身形,天痕大驚失色,道︰「雲公子!」

白影驀疊,猝然而止,雲鞘負手立在葉秋夕咫尺之處,眼神看不出是喜是怒,冷淡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葉秋夕已然花容失色,但騎虎難下,咬牙飄退一步,素手揮出,全力拍出一掌。

天痕一驚,情急下使出逆水環流掌,左手一抬,擋住葉秋夕,繼而身子一轉,連消帶打,卸掉掌力,雙手驀揚,緊緊攥住她的小手,喝道︰「秋夕,別胡鬧!」

葉秋夕見天痕將自己擋下,又氣又急,淚水奪眶欲出,猛听他一喝,抬頭卻看到天痕眼里關切痛惜之色,心里一震,不知所言,漠然垂頭,眼淚卻不知不覺流出,忽地掙月兌天痕的手,揮淚跑了出去。

天痕見葉秋夕負氣而走,暗自舒了口氣,轉身一揖,道︰「雲公子,適才多有得罪,望公子莫要放在心上,我們告辭了。」說罷連忙拉起小眉,直追葉秋夕而去。

那白裳少女見爹爹與他們言語不和,劍拔弩張,慌忙跑過來,又見天痕他們離開,方才懸心稍放,嘆了口氣,輕怨道︰「爹爹,你太過分了。」

雲鞘默然無語,愀然而立,眸里光芒閃爍不定。

白裳少女見他若有所思,不禁道︰「爹爹想什麼?」雲鞘緩緩搖頭道︰「那小子的武功招式,爹爹似乎在哪里見過,卻一時記不起來。」白裳少女微微一笑,道︰「爹爹糊涂了,一月前在洛陽啊!」雲鞘搖搖頭,忽地輕嘆一聲,道︰「裳兒,我們也該回去了。」

天痕拉著小眉奔出宅門,但見葉秋夕蹤影全無,不禁心急如焚,不自覺用上內力,正準備順小巷發足猛奔,忽听小眉道︰「天痕哥哥,別著急,小姐定是回家去了。」

天痕一愣,又听小眉微笑道︰「夫人最疼小姐了,小姐定是回去夫人那里訴苦了,小姐每次都這樣,不會錯的。」天痕一笑,道︰「想不到你這笨丫頭也不笨,好,我們趕快回去看看。」小眉俏臉一紅,垂頭含羞低聲道︰「小眉本來就不笨……」天痕卻是沒有留意,只顧趕路。

不過須臾,兩人便到了葉家大宅,卻見丁大伯站在門口焦急地看另一端巷口,來回踱步,天痕看罷一奇,道︰「丁大伯,你怎麼了?」丁大伯回頭一瞧,見是天痕,拍手苦臉道︰「月少爺,老丁在等大夫啊!適才夫人突然舊疾突發,病情很嚴重,葉少爺連派幾人出去請大夫,現在都沒回來,老丁在這里等著呢!」說罷一把老淚甩下,頗為焦急難過。

天痕一听大驚,退了兩步,在落木莊住了一月有余,雖然葉夫人不曾出現幾次,但每次均對天痕噓寒問暖,倍加關懷,是以天痕對她的印象極好,很是羨慕葉秋夕,有這麼體貼溫柔的娘親,乍听噩耗,不禁駭然,卻听小眉急道︰「那……那丁大伯看見小姐了麼?」丁大伯道︰「小姐進去啦,小姐一听夫人的事,險些昏過去,隨即便掩著臉沖進去了。」

天痕月兌口道︰「我懂些醫術,我們趕快去看看。」小眉一愣,隨即面帶喜色,用力點點道︰「小眉知道夫人住處,小眉帶你去。」

兩人跑進大門,小眉紫衣飄揚,在前領路,沿白石小徑左拐右繞,片刻便看到一片住宅,小眉氣喘吁吁,素手指著那片宅子,道︰「那就是夫人住的靜芳齋了。」天痕心急,道︰「小眉,我先行一步,你隨後再來!」說罷提氣縱躍而起,當先去了。

天痕方一進門,便迎面撞上一人,卻是那天晚上遇到過的小丫鬟幽蘭,天痕道︰「葉夫人怎麼了?」幽蘭素手掩面,哭泣道︰「夫人不行啦……小蘭也……也不想活啦!」說罷哇地一聲,奔了出去。

天痕腦中轟鳴,連忙進去,穿過大廳,便听到里面撕心裂肺地哭聲,心頭一陣悸動,循聲而去,尋到一間廂房,推門進去,便見葉夫人安靜地躺在床上,雙眼閉闔,神色安詳,葉秋吟愀然立在床前,臉色痛楚,而葉秋夕卻跪在床前大聲嚎啕,小手緊緊攥著被子,哭得涕泗皆流,傷心至極。

天痕一陣暈眩,茫然失措,忖道︰「難道葉夫人已經……」,一時有如雷擊,呆立當場。

葉秋夕听聞門聲,頓時抬起頭,卻見是天痕,瞬即一臉失望之色,忽又掩面哭道︰「天痕,我娘親她……快……快不行了。」葉秋吟輕輕嘆了一聲,不忍再看,轉頭望向窗外。

天痕一驚,當下奔過去,坐在床沿伸手把脈,倏爾皺眉不語,突然眼前一亮,喝道︰「快將門窗關起,莫要讓風透進來!」葉家兄妹聞言一震,立時依言而行,面容帶起微微喜色,眸里帶出一絲期望之光,凝神望著天痕,心緒激動起伏。

天痕摒息蹙眉,久久不見說話,突然自腰間取出金針布袋,抽出數枚金針,分刺葉夫人周身大穴,頓時葉夫人一陣輕咳,但瞬間又沒了動靜,安靜地仿佛睡著。天痕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一臉頹喪。

葉秋夕美眸噙淚,道︰「天痕,娘親到底怎麼了?」天痕搖頭道︰「葉夫人所得之病,委實世間罕見,我也僅從醫書上看過,卻不知道如何治法。如今我用‘黃帝九針’暫時延緩夫人的病情,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策。」

葉秋吟動容道︰「那是何病?」

天痕頓了頓,道︰「葉夫人不單得了一種奇病,而是得了三種,三種皆是天下奇病,無藥可醫,但似乎不是先天孕育而來,而是後來有人惡意種上的。」

葉家兄妹大吃一驚,葉秋吟沉吟道︰「來日方長,此事以後再說,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治病,娘親若是去了,說什麼也沒用。」說罷沉吟片刻,又問道︰「天痕,是哪三種奇病?」

天痕思索片刻,道︰「這三種病在《黃帝內經》中均有記載,《黃帝內經》奇病論篇有曰︰帝問曰︰人有重身,九月而瘖,此為何也?岐伯對曰︰胞之絡脈絕也。帝曰︰何以言之?岐伯曰︰胞絡者系于腎,少陰之脈,貫腎系舌本,故不能言。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無治也,當十月復。《刺法》曰︰無損不足,益有余,以成其疹,然後調之。所謂無損不足者,身羸瘦,無用鑱石也;無益其有余者,月復中有形而泄之,泄之則精出而病獨擅中,故曰疹成也。

二者,帝曰︰有癃者,一日數十溲,此不足也。身熱如炭,頸膺如格,人迎躁盛,喘息氣逆,此有余也。太陰脈微細如發者,此不足也。其病安在?名為何病?岐伯曰︰病在太陰,其盛在胃,頗在肺,病名曰厥,死不治。此所謂得五有余二不足也。帝曰︰何謂五有余二不足?岐伯曰︰所謂五有余者,五病之氣有余也;二不足者,亦病氣之不足也。今外得五有余,內得二不足,此其身不表不里,亦正死明矣。

三者,帝曰︰有病(ば龍)然如有水狀,切其脈大緊,身無痛者,形不瘦,不能食,食少,名為何病?岐伯曰︰病生在腎,名為腎風。腎風而不能食,善驚,驚已,心氣痿者死。帝曰︰善。」

天痕徐徐道來,葉家兄妹均听得一頭霧水,葉秋吟皺眉道︰「這三種病匪夷所思,聞所未聞,當真是無藥可醫麼?」天痕苦笑搖頭,道︰「有些病非藥物能治,須借助外物,天下奇病,便是‘奇’在此處。」

葉秋夕眼望生機渺茫,心兒難受至極,頓時又眉眼通紅,低聲啜泣起來。

天痕望著葉家兄妹黯然神傷,胸口也一陣疼痛,無奈有心無力,不禁一聲長嘆一聲,不復言語,轉過頭來,卻見小眉站在門口,痴痴望著床上的葉夫人,怔怔然落下淚來。

忽然門外傳來一個女子急切而激動的聲音︰「少爺!小姐!夫人有救了!夫人有救了!」

彈指間,有人沖進房來,卻是那丫鬟幽蘭,只見幽蘭小臉通紅,氣喘吁吁,卻神采飛揚,叫道︰「少爺!小姐!佛祖保佑,夫人有救了,隱匿十多年的東京怪醫重現京城了!正在城東給人看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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