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第十五章 五行劍芒

作者 ︰ 紫殘

祁門,是大唐的一個小城,位大唐西南,隸屬歙州,地勢不算險要,卻因城在西都金陵通往南部饒州、洪州的大官道上,且又盛產紅茶,所以頗有商賈、菜農流集,加之百姓安寧,亂世之人不屑此地,此城到也繁榮。~~超速首發~~

驕陽似火,日正中天,雖秋分已過,卻也頗為炎熱,城中正道,一個菜農眯著眼,望了望刺眼的烈日,又看了看自己身下一擔癟軟的青菜,低頭狠狠啐了口痰,道︰「這鳥天!」心中煩躁,踱步片刻,又氣沖沖地擔起菜擔就走,頭也不抬。

轉過街角,只听 地一聲,那菜農一個踉蹌,頭心劇痛,眼花繚亂,不禁張口罵道︰「哪個沒長眼的孫子!」待緩過神來,定楮一看,卻是一名斷臂青衣的長發男子,右臂齊肩而斷,袖子悠悠垂著,左臂抱著一個嬰兒,容貌俊朗,卻甚是滄桑,而旁一紅衣女子美貌嬌艷,眼神微哀,左旁一個高大的老和尚背負一人,白須白眉,只听那斷臂男子問道︰「這位大哥,可有傷著?」

那菜農一見,哭喪著臉,慌忙道︰「沒事,沒事……」說罷便匆匆走了,待又轉過一個街角,才緩下步來咕噥道︰「撞鬼了……今天怎麼這麼晦氣……」

那一行人正是思遠與清竦、鳶兒、雲鞘四人,自那日飛離白岳之後,思遠身受重傷,雲鞘更是魔氣攻心,性命垂危,清竦不得不再將雲鞘其他諸身穴道封住,帶思遠、鳶兒來到祁門,購買藥材,不想才進城門不久,便被這菜農一撞。

鳶兒轉頭嘀咕道︰「這人怎麼這般奇怪!」思遠微苦道︰「可能被我嚇著了。」鳶兒美眸微紅道︰「月大哥,都怪鳶兒……」心中酸楚,卻又不知說什麼,卻听清竦看著前方道︰「思遠,前面有間客棧,你和鳶兒施主先去,老衲尋間藥鋪買些藥材,便過來。」思遠微頷,遂將小天痕交與鳶兒,再將雲鞘負上。鳶兒低頭看著熟睡的小天痕,小臉撲紅,睡得香甜,昨日行于路上,小天痕因缺乳水,一路哭個不停,思遠無法,暗自著急,鳶兒不忍,便悄悄潛入一家農莊,尋遍全莊,總算偷到少許馬女乃,初時小天痕吃下一口,便吐了出來,仍在大哭,後因是太餓,才喝了少許,停住啼哭,靜了下來。

思遠見鳶兒痴痴看著天痕,心中又想起沫然低頭哄孩子的情景,雙眼一酸,輕聲道︰「鳶兒姑娘,我們走吧。」鳶兒一驚,醒了過來,見清竦早已沒了蹤影,臉上一紅,道︰「走吧。」

清竦所見那家客棧,望著甚是簡陋,人丁稀少,但倒也干淨,二人進得客棧,里面之人皆齊齊望了過來,唯獨只有一人,仍自下箸舉杯,好似毫不知覺一般,鳶兒細細一看,只見那人約模五十年紀,面白留須,一身銀綢錦緞,甚似華貴,但卻弄的污跡斑斑,頭戴著了一塊破布儒巾,與身下華服極不相襯,頗為寒磣,一眼望過去,就像一個潦倒儒生,倒是雙眼清明,有若鋒芒一般。思遠向掌櫃要了三間客房,轉過身來,見鳶兒望著那人,隨目望去,只見那儒生舉杯微微一笑,又自斟自酌,思遠勉勉一笑,遂帶鳶兒上樓去了。

上得樓來,思遠入房整理,鳶兒亦將雲鞘扶入房中,雲鞘依然臉色慘白,眉頭緊鎖,渾身赤熱,沒有知覺,鳶兒抹抹淚,把雲鞘扶在床上,縴手輕捏雲鞘下顎,雲鞘嘴唇一動,吐出顆珠子,那珠子漆黑如墨,正是流混珠。

鳶兒看著這珠子依然漆黑,心中難過,又墜下淚來,啜泣著端來一茶皿,倒上清水,將流混珠放入,清水霎時有如濃墨,鳶兒倒掉,又復倒上清水,反復幾次,珠子終回湛黃,鳶兒俏眉深蹙,輕嘆一聲,又把珠子放于雲鞘舌下。

思遠過來叫鳶兒吃飯,鳶兒不肯,要守著雲鞘,思遠听得心中一酸,將小天痕交與鳶兒照看,遂下樓去。

此刻午時已過,已無人吃飯,只剩那儒生仍自獨飲,思遠點了幾份素菜,又點了幾份叫店小二送上樓與鳶兒,尋了張干淨桌子,坐了下來,不過片刻,店小二便端來菜,思遠並不下箸,又叫店小二打來半角燒酒,獨自斟酌,等清竦回來。

突然那儒生干笑兩聲道︰「這位朋友,在等人啊?」思遠微微一抿道︰「先生怎會知道?」儒生一笑道︰「你不但在等人,而且等的人還是個和尚。」思遠低頭看看桌上的菜,微笑道︰「先生,並不只有和尚吃素的。」儒生笑笑不語,不置一否,忽提著一壺酒起身過來,笑道︰「獨飲雖妙,卻不如對飲好,太白有詩曰︰‘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想來那二人與明月共醉的雅興,實讓老生歆羨啊。」邊說邊走,不請自來,與思遠對桌而坐。

思遠心里自那天便已是極苦,早想借酒澆愁,見得此人如此豪興,心中微暖,當下舉杯道︰「在下敬先生一杯。」那儒生雙眼一亮,持杯笑道︰「妙,妙,妙。」二人一飲而盡,思遠輕吐道︰「痛快!」遂又與那儒生連盡數杯,那儒生越喝越是精神,笑著連聲道妙,那半角酒與那儒生提過來的半壺酒頃刻便已告罄,思遠又呼店小二打酒,那儒生捋須訕訕笑道︰「你身受如此重傷,竟還敢與老生斗酒,嗯,老生好幾年沒遇到你這般的漢子。」思遠看看自己右肩垂懸的袖子,哼哼笑道︰「死都不怕,傷又如何。」「好!好一句死都不怕,傷又如何,老生自罰一杯!」那儒生一飲而盡,忽正色道︰「年輕人,但你小小年紀,便如此輕生,這可不好,以後切莫再有如此想法。」思遠又飲一杯,笑道︰「先生多慮了,在下死不了。」

那儒生微頷,沉思片刻,忽又問道︰「小兄弟,你懂劍法麼?」思遠一愣,緩緩搖頭道︰「未曾學過。」那儒生眼神一黯,惋惜道︰「端地可惜!」頓了頓,又道︰「小兄弟,你右臂被斷,武功大減,若不學點兵刃,恐難以活在此間亂世。」思遠一笑,伸出左手,道︰「先生,這不是兵刃麼?」儒生哈哈大笑道︰「有志氣!」又飲下一杯酒,道︰「南俠掌法固是精妙,只不過你斷了一臂,就如飛鷹斷翼,那凌月銷霜掌以手為根基,現在你的功力已只剩四成不到。」思遠一驚,張口欲問,忽然想起那年清竦也是這般,便道︰「先生原來是位高人。」那儒生一笑,舉杯又飲,道︰「小兄弟,你可知人之一物,大大不過南邊野象,小小不過螻蟻,但為何偏偏能統宰萬物?」思遠道︰「人有想法,會用辦法,以智取勝。」儒生搖搖首道︰「那只是大論,細細來看,上古盤古大神開天闢地,用什麼,斧,女媧大神百煉補天,用什麼,石,神農氏嘗盡百草,用鞭,燧人氏取暖天下,用火,大禹治盡天水,用土。斧屬金,石屬土,神農赭鞭屬木,火水自不用說,現下人人不離,所謂金木水火土,此五行者,人人須得,人之所以得天下,也皆因得五行也。」

思遠默默點頭道︰「先生說得有道理。」那儒生又道︰「五行中,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復生金,反之又相克,環環相扣,衍生無窮,五行之中又以金為首,劍屬金,呈龍蛇之象,當年軒轅黃帝以劍橫掃,稱雄華夏,所以劍稱百兵之君,乃天下兵刃之王。」

思遠苦笑,道︰「先生說了半天,原來就想說劍好。」那儒生一喜道︰「小兄弟聰明!」說罷左袖一揮,袖中輕響,一劍旋轉而出,其色通體金澄,閃閃發亮,思遠一見,道︰「是金劍麼?」儒生道︰「不錯,此劍便叫金劍,但這並不是一般尋常金劍,此乃大漢章帝所鑄,以西極精金鍛煉而成,其硬不弱天下任何一劍,只是章帝庸迷,將其投入伊水。」

思遠點頭道︰「好劍。」儒生一笑,將金劍置于桌上,左袖再揮,一劍又出,此劍卻是烏沉沉的,劍背刻有水紋,沒有一絲光澤,宛似深潭寒水,透著絲絲涼意。思遠問道︰「這是何劍?」儒生道︰「《魏志》載︰赫連百煉為劍,號曰大夏龍雀,銘其背。此劍便叫沉水龍雀,劍重如水,乃大夏赫連氏所鑄,此劍一出,勢如洪濤。」

不待思遠說話,那儒生右袖又一抖,再出一劍,這劍實是樸實無華,尋常至極,劍身微微泛青,有如雨後縹緲之峰,儒生道︰「此劍看似尋常,其實不然,此劍乃鑄劍大師歐冶子所鑄,劍名純鈞,乃越五劍之一,《越絕書》載︰歐冶子因得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鑄成五劍,一曰湛盧,二曰純鈞,三曰勝邪,四曰魚腸,五曰巨闕。劍之成也,精光貫天,日月爭耀,星斗避彩,鬼神悲號。純鈞此劍呈厚土之象,猶似盤古神斧,力劈山河,萬土闢易。」

思遠不禁動容,只見此人,引經用典,所出之劍,順五行而下,侃侃而談,對劍之一道,深有研究,似是當代用劍的一個大行家,但自己卻也想不起來,江湖中竟有如此人物,不由皺眉深思。

只見那儒生右袖又出一劍,其色赤紅如火,炎氣燎然,遠遠觀望猶如一塊燒紅的赤鐵,思遠望之道︰「先生,這是火劍吧?」那儒生喜道︰「你已看出,好,好。」說罷將劍一橫,肅然道︰「此劍夜間不燃自燒,有若烈火,乃大唐德宗所鑄,《杜陽雜編》有載︰此劍夜見數尺光明,斫鐵即碎。劍名遂叫火精,劍過之處,百兵盡熔,萬木焦枯。」

思遠飲下一杯道︰「好劍!」儒生頓了頓,雙臂一震,後頸之中竟又飛出柄劍來,輕輕巧巧,落在儒生手中,卻是一把木劍,委實是用木頭所做。

思遠一看,不禁啞然失笑,道︰「果然是把木劍。」儒生笑道︰「此乃當年五行劍聖凌絕風縱橫武林,所用佩劍,此劍一出,笑傲江湖。」思遠一愣,月兌口道︰「凌絕風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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