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第六章 雲破鞘出

作者 ︰ 紫殘

楓林之中,楓葉又紅,飄零下落,晚霞緋然,宛似少女含羞的嬌靨,與楓林相映成趣。``超速首發``思遠吐氣開聲,掄起半掌,一掌接一掌,掌法迅急,身子輕靈,楓葉被掌風激得四處飛散,卻不見下落,片刻思遠周身楓葉紛紛上竄,在頭頂凝成球形,旋轉不停,思遠喝的一聲,葉球四裂,簌簌而下。思遠微吐口氣,連打三套掌法,卻仍抑制不心中的激動,旁掌聲響起,一女步入林中,卻是漱琴,漱琴鼓掌笑道︰「好一套驚楓舞影掌!你和沫然真是了得,半年便模索出這麼套掌法。」思遠遜道︰「漱琴姐,過譽了,」又頓了頓,道,「里面怎麼樣了?」漱琴一抿笑道︰「快去看看吧,都要作爹了。」

思遠忙趕回精舍,但房門依然緊閉,不由輕嘆,心中又緊張起來,突听得沫然一聲低吟,思遠一悚,驀然屋里響起嘹亮的哇哇哭聲,思遠大喜道︰「沫然,你沒事吧?」徒然屋里又響哭聲,思遠一訥,此聲未歇,彼聲又起,此起彼伏。只听屋里一女子高興的叫道︰「龍鳳胎啊!月夫人,天賜龍鳳啊!月公子!月公子!」房門一開,出來一個微胖面黃的中年女子,手懷襁褓,看著思遠,顏面盡是激動之色。

思遠木訥訥地站在屋前,恍如痴呆,突然放聲大笑,抱過孩子,進去屋里。

沫然從未感到如此虛月兌,唇如白紙,但心里卻滿是驚喜,懷中的女孩哇哇大哭,耳邊回蕩著適才劉穩婆的聲音,「天賜龍鳳啊……龍鳳胎啊……」見思遠進來,笑著輕輕道︰「死呆子,你命不好!我們娘仨個,看你怎麼養!」思遠又喜又心疼,盛了碗清水,慢慢喂沫然,遂柔聲道︰「沫然,辛苦你了。」沫然身微欠,喝了少許水,輕聲微笑道︰「沫然不苦,我們的小淅漣,小天痕終于平安,我這個做娘的也就放心了。」思遠輕輕攬著沫然,二人看著小孩,會心一笑,都抱著哄了起來。

次日中午,清水宮上下俱來祝賀,思遠忙得不可開交,棲霞精舍一時熱鬧非凡,寒素沁無暇分身,派各壇壇主送去重禮,囑咐沫然好生安養。

這年余來,清水宮在沫然二師父寒素沁的代管理下,實力漸漸上升,勢力也伸往中原武林,遭到中原武林的極力抵抗,摩擦不斷,不時還刀劍相交,沫然每每吩咐漱琴讓寒素心嚴肅管制,但寒素沁並不太在意,只想插入中原,日後大唐北征,以便有內應,沒多久,中原武林已將清水宮稱為清水魔宮。

晨光微熹,東翻魚肚,一絲金線瓖于天地,東京城門里不少農人已縮著身子,擔菜吆買,時已大晉天福五年,都城東京也算太平,樓宇林立,店鋪頗多。守城士兵看似沒睡醒,打著哈欠,斜靠在城牆上。一個瘦高的士兵瞌得正歡,迷迷糊糊間忽見城外一人打馬狂奔而來,呸的一聲,心中暗罵,抖了抖身子,高聲喝道︰「來者何人?停下候檢!」

只見馬上那人舉起一塊金牌,大聲喝道︰「吾皇八百里急函,擋我者死!」

眾守兵皆被驚醒,一見金牌,紛紛避讓,那人長鞭一甩,沖進門去,到了街上,速也絲毫不減,直奔皇宮,路上行人不少避之不及被帶翻在地。

一個年輕儒生站在街口望著這等景象,不禁自言自語喃喃道︰「怎麼了?不會……又要打戰了麼?」旁一字畫店老板湊過來訕笑︰「雲少爺,你們富貴人家何必擔心這些?」那年輕儒生搖搖頭,邊走邊嘆道︰「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提著兩袋藥材,拐進巷里,那老板斜眼看著,狠狠啐了口痰道︰「裝什麼裝!」

那儒生垂頭緩步,心中愈想愈悲,不覺輕嘆,突听得有人恭聲道︰「少爺,又去買藥材了。」頭一抬,朱門大宅,兩頭石獅峙立,一幅巨匾橫掛,卻是當今聖上親筆所題︰雲府。那儒生自嘲一笑︰「到家了都不知。」乖立門旁的兩個家丁殷勤諂笑,欲來幫提藥材,儒生皺眉道︰「不用了。」袖一揮,踏進門去。

廊道曼回,庭間假山流水,綠樹碧草,頗似江南園林,儒生左拐右曲,進得一間房,房中藥櫃林立,空氣亦透著淡淡草藥味,只見一女子正在翻箱倒櫃,似是尋找什麼,儒生見到一訥,道︰「鳶兒,你干什麼?」那女子頭也不回道︰「鞘哥哥,怎麼沒有半夏了?你放哪去了?」儒生見她將屋子翻得凌亂,心中微忿,又不忍責罵,听她一講,哭笑不得沒好氣道︰「今早我不是和你說了我要去買半夏麼?」那女子猛然夢醒,轉身微笑道︰「鳶兒忘了。」笑容綻開,卻是一個美貌少女,紅衫艷明,身段曼妙。

儒生一抿,正欲說她幾句,忽庭間傳來慢慢一聲︰「鞘兒,你又去買藥了。」說罷兩個丫鬟簇著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美婦,走進屋來,雲鞘恭身道︰「母親。」鳶兒跟著一福,雲夫人見滿屋滿櫃的藥材嘆道︰「鞘兒,你已成家立業了,不能總一天玩弄這些破草藥,這能成什麼氣候,等你爹回來又要罵你了,鳶兒,你這丫鬟也是,吩咐你看好鞘兒,別讓他出去。」鳶兒低頭不敢出聲,雲鞘垂頭低聲道︰「母親教訓的是,孩兒以後不敢了。」「以後,以後,我看你後到什麼時候,唉……」雲夫人一嘆,轉身去了。

鳶兒低頭清眸微紅,噙著淚水,待那婦人走遠,終忍不住撲在雲鞘懷里輕輕啜泣,道︰「鞘哥哥,你讓鳶兒走吧,讓鳶兒走……」雲鞘神色愀然,嘆道︰「鳶兒,我答應過你爺爺要照顧你一生一世,再言,我那麼喜歡你,你真的……舍得離我而去?」鳶兒泣道︰「但你的爹娘……鳶兒會連累你的。」雲鞘嘆道︰「他們已被世俗所燻,無可救藥,鳶兒,再過得一段日子,我便帶你離開這里。」鳶兒一驚道︰「你帶我離開?鞘哥哥,你爹是大將軍,我們能跑到哪里去?」雲鞘道︰「鳶兒,你爺爺傳我的百草經,已經大成,再過幾月,便能盡數修完。到時,在這東京應該難有人制得住我。」鳶然抹開淚痕,淒然一笑︰「神典初成,必惠濟萬生,鞘哥哥,爺爺在天之靈,定感你善心。」

雲鞘微笑道︰「鳶兒,我們收下屋子,待會出去幫城里百姓看病。」鳶兒嫣然一笑,欣然應允。

二人收拾屋子,便攜藥材,改了容裝,悄悄出了雲府,尋至一處偏僻街角,擺攤設幌,看起病來。二人已不是首次看病,東京怪醫的名號已響遍東京內外,一切皆因二人,飄浮不定,不收診金。鳶兒才擺好幌子,便有不少百姓蜂擁而至,二人一直忙到傍晚,方才回去。

雲鞘洗浴過後,泡了一壺茶,坐在椅上休息,忽進來一個家丁,恭聲道︰「少爺,老爺請你過去一趟。」雲鞘眉微皺,冷道︰「知道了。」家丁恭退,雲鞘吐出口氣,走出房去。

行至前廳,只見一不惑男子垂坐堂首,滿身戎裝還未卸下,重面濃眉,兩眼精光凌厲,雲鞘躬身︰「爹爹,不知召喚孩兒何事?」那男子劈頭便喝道︰「鞘兒,你是不是又去買藥了?」雲鞘心一涼,道︰「爹爹,孩兒見家中有味藥材用光,孩兒……」那男子手一揮,止住雲鞘,怒道︰「鞘兒,爹爹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大丈夫當以三尺之劍,保家衛國,救黎民于水火之中!你一天像個窮酸丁,擺弄那些破草,能成什麼大氣候!你還配做我雲重天的兒子麼?!」

雲鞘被罵的滿面通紅,一時血沖腦頂,道︰「爹爹,此間亂世,生靈涂炭,若無醫者,千萬百姓必暴尸荒野,再言,保家衛國,也須擇主,跟了石敬瑭那狗皇帝,還不如辭官歸隱,救治……。」雲鞘話未說完,只听「啪」的一聲,左頰瞬間劇痛,被一掌打翻在地,雲重天勃然大怒,須發怒張,厲聲喝道︰「竟敢滿口胡言,信不信我打死你這畜牲!」雲鞘滿嘴鮮血,冷然爬起來,啐了一口血水,輕輕吐出幾個字︰「爹爹,孩兒告退。」說罷頭也不回,徑自走了,雲重天又氣又急,大吼一聲,一掌將一把檀木座椅擊得粉碎!

又過了幾月,雲鞘皆閉門不出,吩咐鳶兒什麼人都不見,雲夫人初時每日皆來,但雲鞘俱是不見,後漸漸來的少了,雲重天也來過幾次,但每次均見房門緊閉,重哼返回。這幾月下來,雲鞘潛修百草經,進度突飛猛進,鳶兒又喜又憂。

一夜,雲鞘坐在床上運功良久,終于吐氣收掌,心中暗喜,自己苦練不輟,終將百草經盡數練完,也算沒有辜負鳶兒的期望。行至前屋,正欲出門透透氣,忽心聲感應,便靜靜立在門口。

听得屋外庭里有一行人輕輕走過,行到一間房子,便听門響,片刻門又響,幾人又匆匆走出去。

雲鞘奇怪,心道︰「此時已是深夜,爹爹會客也不致如此,是不是又起戰事。」當下悄悄掠出門去,提氣縱身躍上房頂,雙足急點,輕如飄絮,落在那間屋子頂上,揭開屋瓦,卻發現屋里竟沒掌燈,一團漆黑,正自愕然,忽听一人道︰「雲帥,深夜召算某前來,可是商議剿魔之事?」雲鞘一愣,心思︰「算某?」忽然瞬間明白,天下就只有一個人姓算,此人便是中原第一大門派東京藏劍盟的大總管算千機,自號天下第一智者,算盡千機,「算」本不是他的姓,是他坐上藏劍盟第一總管時,自己取的。

雲重天咳了咳道︰「算總管足智多謀,此事至關緊要,雲某也不敢怠慢,畢竟皇上旨下,任我重命,希望此次合作能夠順利。貴盟主,可否已上路?」

算千機道︰「盟主今晨便已啟程。」

雲重天嗯的一聲,又道︰「待三路人馬一合,我們便率兵南下,作戰布局就得有勞算總管了。」雲鞘听得一驚,暗呼︰「不好,大晉要舉兵南下了,百姓又要遭殃了,卻不知是攻打哪個國家?」

算千機道︰「不敢當,算某定當竭力,不過雲帥,算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雲重天道︰「算總管請講。」

算千機道︰「雲帥,魔宮這兩年來,氣焰囂張,直逼我中原武林,不少武林同輩被其所傷,連我藏劍盟下亦有遭其毒殺者,是我武林人士皆欲前去誅殺,平復中原之諧和。但此事震驚朝廷,以致皇上旨下,命雲帥率兵,與我藏劍盟,嵩山少林,以剿魔為號,大舉圍攻,這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算某看來,此事恐不止剿魔那麼簡單吧?」

雲鞘听到此處,方才舒了口氣,原來不是舉兵,只是剿滅一個什麼魔宮,心下坦然,便欲回去,突听得雲重天嘆道︰「算總管不愧為算盡千機,但此事事關重大,恕雲某不能奉告,但凡你我皆受沐皇恩,只須盡力辦事便了。」雲鞘一覺奇怪,卻又不敢多待,悄悄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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