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城街道兩旁酒肆林立，暮靄印著積雪，照的行人都是通紅的。只是今年的永和城格外的寒冷，街道上行人並不多，但是兩旁酒肆喧鬧聲卻更勝從前。
明天臘月二十四就是小年了，這也給永和城的喧鬧中帶來了一些喜慶的味道。
南楚有︰官三民四道士和尚五的說法。民間的小年在臘月二十四，官家是臘月二十三而修道出家的人卻是臘月二十五才過小年。
小年過後將是一年一度的新年，本來按照演武場的慣例，是會放假到正月十五的。可是由于今年有四國賽，所以參加四國賽的人就沒法享受這這假期了。
這天林文和雲瑤走在永和城街道上，因為小年演武場放假三天，而雲瑤爺爺一大早就出門了，所以兩人今天已經逛了一整天了。
林文穿著演武場發的訓練服裝，這衣服雖然保暖但卻毫無美感可言，灰暗的顏色顯得他整個人都暗沉沉的。而雲瑤卻不一樣，她上身穿著大紅色的寬襖，裙裾也是印花紅裙，一雙鳳蹬靴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響。
兩人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樣子雖然看起來非常融洽，可是怎麼看都像是大家小姐帶著僕人出來玩耍一樣。
「好冷，去里面坐坐吧？」走了好大一會，這永和城早已被兩人逛了無數遍，雲瑤穿的雖然多可也熬不住一直在雪地上站著。
說完雲瑤率先跑進隔壁的一家小店，林文站在身後只能苦著臉跟進去。雲瑤小孩子脾氣，好的時候還好，要是壞起來，誰都敢惹。每次都是林文跟在後面，要是遇到好說話的道歉就行，不好說話的就只能直接開打。多以林文非常怕這小丫頭到人多的地方去。
雲瑤進了門，直接上了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一天下來兩人不知吃了多少小吃，所以兩人也沒叫吃的，只是坐在那里看著窗外的雪景。
「明天就小年了，你要不要回家啊？」
窗外又飄起了片片的雪片，永和城冬季的雪總是不會堆積，但也不會消失。雲瑤看著窗外，有些擔憂的問林文。
「應該回不去，來回太久了，趕不回去。」林文至從來到永和城就沒有再回過家，家里的情況只能用家信來了解。
好在林家村一成不變，沒有好讓林文擔心的。
「真的？」雲瑤高興的問道。
原來今天雲瑤悶悶不樂的原因竟然是這個。
「當然是的。」
「太好了，該玩什麼呢？」
「什麼玩什麼？」
「三天假啊，笨蛋。這麼長時間，玩什麼呢？今天已經浪費了。」
林文永遠也搞不懂這永和城有什麼好玩的，至從林文看夠了這里的繁華之後他就不再像從前一樣看各處都是新奇了。
「不過今晚飄柳河那邊會比較熱鬧吧？官家看來今天才是小年夜。」
「真的？那我們去玩吧？」
「好。」
其實林文也是听季修禪說的，季修禪今天一大早就回家去了，想來是跟父親去拜會一些大官吧。
自己是第一年在永和城過小年，對于飄柳河上的盛況也只是從季修禪嘴里得知了一些零碎的片段而已。
兩人說話間，突然一個聲音沖兩人叫嚷起來。
「那兩個人不是吃過了麼？」
說話者趾高氣昂的樣子立馬讓雲瑤原本還笑嘻嘻的臉扭成了一團。
「那兩文客官還沒點菜。」店小二在一旁賠著笑臉解釋道。
「沒點菜？沒點菜還佔著座位？那座位讓給我家少爺吧。」
永和城天氣不好，路上行人雖然少可是兩邊的店家卻是人滿為患，看來這人是看林文和雲瑤佔著位置，所以心生不滿。
這人一副下人打扮，可是饒是如此，他穿的也比林文好的多。
還不待雲瑤發作，這時候樓梯上走上來一人。這人夾襖上杉、發髻整齊、儀態頗為倨傲，正是當初跟胡建術起沖突的秦學夏。
「這可不好吧？」小二在那邊解釋，一邊拿眼看了林文一眼。
「有什麼不好的，知道我家公子是什麼人麼？」
那秦學夏初見是林文，臉上不由得一陣紅一陣白，再看到林文對面的雲瑤，里面換上一副色迷迷的表情。
「不用了，我們去搭個座就行。」秦學夏非常大度的吩咐小二道。
「這怎麼行呢，少爺？」
倒是那僕人沒有眼力見，他哪懂秦學夏心里在想什麼。
「我說行就行。」秦學夏瞪了那下人一眼，他便不敢再出聲了。
「狗仗人勢。」那邊的對話雲瑤听的一清二楚，看那下人噤若寒蟬的樣子不覺罵出聲來。
「要說狗仗人勢，也沒有小姐您的狗仗的厲害。」秦學夏立馬換上一副笑眯眯的神色，沖雲瑤說道。
這話明顯是沖著林文來的，剛才林文還在為那下人不平。不管怎麼說，那下人都是為了秦學夏，卻沒想到秦學夏對他如此。這時再听到秦學夏挖苦的話，臉上不禁也紅了一大片。
一旁雲瑤看了林文一眼，立馬火冒三丈，也不跟秦學夏廢話，站起來就要過去。
林文看在眼里，急忙起身攔了下來。
「別攔我，我打死這個眯眯眼。」
秦學夏眼楮比較小，雲瑤看了一眼就給他起了這麼個外號。而秦學夏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說他眼楮小，這下他的臉也掛不住了，當下臉上也漲成了豬肝色。
「林文，沒想到你這窮酸小子也榜上了大家小姐。不知道看上你哪點了。」秦學夏不與雲瑤爭辯，轉頭開始挖苦林文。
「你說什麼？」不管平時多麼大大咧咧，雲瑤畢竟是個女孩，被秦學夏這麼一說也羞紅了臉。
「我說小姐你選哪個不好，偏偏選了這麼個窮酸貨。」
林文自己被挖苦倒沒關系，這下雲瑤被秦學夏一說，林文就徹底怒了。
松開抓著雲瑤的手，林文提起胳膊就朝秦學夏奔了過去。
因為這段時間的訓練，林文頗為壯實，加上從小時常打架。秦學夏顯然不是林文的對手，不一會秦學夏就被林文狠狠揍了幾拳。
而秦學夏帶的那僕人剛想上去幫忙，就被雲瑤拿著凳子朝頭狠砸了一下，這時正抱著頭在地上哇哇亂叫呢。
「她是你什麼人，你這麼護著她？」秦學夏瞅著空擋，往外撤了幾步大聲朝林文吼道。
「你說什麼人，她是我的人！」林文打起架來說話也口無遮攔，只是一旁的雲瑤听到林文的話卻更加羞怯。
林文的話更是引得周圍的客人哄堂大笑，這更讓雲瑤又羞又惱。
當下也不管是林文替自己出頭，沖林文喊道︰「誰是你的人了？」
說完雲瑤紅著臉，蹬蹬跑下樓去。
「癟三，就你這樣還想找個官家小姐。」秦學夏看在眼里自然喜上眉梢，立馬挖苦林文道。
而站在那的林文卻被雲瑤的怔的不知所措，秦學夏的謾罵他也沒听見，只是失神的循著雲瑤離開的方向慢慢走去。
秦學夏看著林文失落的背影，高興的無以復加，就連臉上被林文打的腫痛都沒有察覺。
*****
走出小店，雲瑤早已跑的沒影，林文就那麼呆呆的站在空曠的雪地里，心里比這漫天的雪花還要殘碎。
傍晚的時候雪停了，晚上飄柳河的慶祝活動照常進行，四周都是熱鬧的光景，只有林文一個人坐在漂流河邊的歪脖子柳樹上，樹上光禿禿的。
煙花早早的就放開了，四周是喝彩喧鬧的聲音，林文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那句話或許只是玩笑話，或許是出自內心，他自己也不能確定。但是雲瑤的反映卻實實在在的說明，自己在她看來不過是個笑話，只是陪她玩樂的「下人」而已。
林文想著秦學夏的話，那些刺耳的話不正好應正了雲瑤的反映麼？
這顆歪脖子柳樹是林文和雲瑤時常來的地方，林文坐在這里，是希望雲瑤還會想以前一樣突然蹦出來喊自己一聲笨蛋吧？
不過林文沒有等到雲瑤，卻等來了秦學夏。
不知道秦學夏又惹到了哪家主子，這時候正狼狽的朝林文奔來，他身後還是下午自己在小店見到的那個下人。
地上的雪還沒融化，那下人跑幾步就會滑倒，再站起身總會被後面追的人踹上兩腳。秦學夏自顧自的跑，哪里還敢回身管那個下人。
不過當秦學夏跑到柳樹下的時候卻不能再往前跑了，因為前面就是飄柳河，這大冬天的他可沒有勇氣跳水。
秦學夏一晃神的功夫，後面的人已經追了上來。
「不長眼的東西，就你還敢跟我家公子搶？」斷斷續續，林文坐在樹上才發現，追秦學夏的竟然有八個人，這群人身材魁梧、打扮的非常統一，都是短襖、馬靴，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
「你不是有錢麼？怎麼跑了？」秦學夏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那群人後面卻走出了一人口氣淡然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