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段時間林文不用和季修禪練槍，胡建術和黃文海又整天不見人影，所以林文要是偷偷從演武場跑出去等晚點再回來的話倒也沒人注意。
消除了一切顧慮之後，吃完晚飯林文在兵舍磨蹭了一會，見沒人注意自己之後，才偷偷模模的跑出了演武場。教場邊上洞的位置林文也已經模清，所以他也不用擔心回來晚的問題。
繞了一大圈之後林文總算找到了雲瑤的家，抬起還在抖著的手，林文輕輕敲了敲門。
「誰？」雲瑤警惕的聲音從屋里傳來。
「我，林文。」
「你怎麼才來呀？」埋怨的聲音伴著小跑，不一會門閂就被雲瑤給拉開了，然後是一張氣鼓鼓的臉。
「你一個在人家麼？」林文說完竟然自己先臉紅起來。
「是啊，不然叫你來干嘛？」雲瑤看著林文莫名其妙的問道。
「哦。」
「好啦，來陪我玩吧。」雲瑤看著林文一臉的呆傻樣，只得拉著他進了院子。
院子雖然不大，倒也夠寬敞。不過林文第一眼就發現了立在牆角的那一排槍，從短到長，短的三尺來長，長的有一長。
「你家怎麼有那麼多槍啊？」雖然對槍的制作不是很懂，但是林文還是能看出來這批槍絕對不是普通的木材做的。
「哦，我爺爺用槍啊！」
「那怎麼會有小槍啊？」上次林文見雲瑤使劍，所以問道。
「爺爺說了，槍無大小，不要被搶的大小給拘束了。」雲瑤說起槍倒是頭頭是道。
這個理論林文倒是第一次听說，本來選槍首先就要選個適合自己的，在雲瑤爺爺這里竟然變的不重要了。
「你怎麼不用搶？」
「太笨，不好看。」
看雲瑤說的頭頭是道，想必他爺爺在槍法的造詣上也不淺，既能陪在雲瑤身邊又有機會學到槍法，這真是天大的好事落在了林文頭上。
「咱們玩什麼呢？」雲瑤頗為苦惱的說道。
「玩泥巴？」在林家村的時候林文小時候總是玩泥巴玩，捏出各種人形然後用它們相互打斗，樂不思疲。
「才不要，好髒啊！」雲瑤立馬否定了林文的建議。
抓魚模蝦更是不行了，雖然愛玩，林文竟然說不出一樣可以現在可以玩的東西。
「捉迷藏吧，家里就我們倆，這個最好玩。」
「好吧。」林文實在想不到更好的玩法。
「不過家里我比較熟，這樣你不是很吃虧？」
「沒關系的。」
「這樣吧，你贏了我給你一樣好東西，我贏了……」雲瑤要吃有吃要穿有穿，實在想不出什麼想要的。
「你想要什麼啊？」林文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等我想到再告訴你吧。」
這個游戲實在無聊，家本來就不大，所以不論林文藏在哪里雲瑤總是很快就能找到他。
「唉，也沒意思。」玩了一會之後雲瑤嘆口氣道。
「要不去飄柳河玩吧？」林文記得季修禪曾經說過那里很好玩。
「那里有什麼好玩的啊？」
「很多好玩的。」林文自己也說不清，畢竟他自己也沒去過。
「好吧。」
飄柳河上畫舫任水而行，岸邊燈紅酒綠。夜晚的永和城竟也如此繁華美麗。
雖然兩人現在都住在永和城，但是這夜景他倆卻還是第一次看。
蹦蹦跳跳的雲瑤不斷的喊出哇哇的驚嘆聲，因為這里夜晚的熱鬧程度並不比白天差到哪里去，反而有一種靜謐的翻騰熱鬧。
兩人玩了許久，直到雲瑤累的再也走不動了兩人才朝回走去。
「哎……」雖然玩的開心，可是林文心里還是有一些自責，畢竟自己來到永和城是學習的。而現在自己竟然只知道一味的玩樂。
「哎什麼哎，我叫雲瑤，你叫我瑤瑤好了。只有我爺爺才能這樣叫我哦。」雲瑤炫耀的挺著鼻子沖林文說道。
林文不禁心頭一暖，但是負罪感卻怎麼也消散不去。
「我快年考了。」林文憋了半天才擠出這麼一句。
「嗯？」
「我得訓練，不然就要被趕回家了。」
「那樣是不是你就不能陪我玩啦？」
「對。」
雲瑤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然後拉著林文往家里跑去。
「喏，你照著這個練吧。」
林文接過雲瑤遞過來的小冊子，隨意翻了一翻。這一翻不打緊，可是一看之下林文卻驚的合不攏嘴。
「你從哪弄來的？」
書上並沒有多少文字，只是簡單的插畫。前幾頁畫著一個人在做著各種動作，後面畫的是一些槍法的動作要領。
「我爺爺畫的。」雲瑤非常自豪的接著說道︰「爺爺說這本書可厲害了，你照著這個練肯定不會被趕回家。」
林文愛不釋手的一頁一頁翻著手里的小冊子，才發現畫里的小人每一頁隨著所做動作的不同，在身體的某一部位都會標注出來。
「這是什麼？」林文指著一張圖上被標注的胳膊問道。
「我也不知道，爺爺說照著每一張圖練可以練不同的部位，都練習一遍之後，身體就好了，槍法自然也就好了。」
雲瑤看著目不轉楮的林文，笑呵呵的繼續說︰「我爺爺厲害吧，那以後你都陪我玩吧。」
「好。」林文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下來。
*****
初冬的永和城早晨來的比較晚，不過每天早晨林文還是堅持早早的起床繞著永和城跑上一圈，然後再跑到雲瑤家里。
一般情況下都是林文在院子里做著各種奇怪的動作，雲瑤在一邊睡眼惺忪的打水洗漱。
「真討厭，起來這麼早干嘛？」雲瑤一邊打水還一邊嘟囔著埋怨。
其實林文更辛苦，他每天晚上都要把雲瑤哄睡著才能回演武場，第二天卻又要早早起床訓練。
「太陽都曬了！」林文一邊伸著腿，一邊拉著身子對雲瑤說道。
雖然辛苦，但是林文頗為享受現在的生活。每天能和雲瑤見面，雖然每次都被雲瑤罵笨。但既能學習體能和槍法又能見到雲瑤的日子，這點辛苦還是值得的。
林文每天都要在院子里練一個時辰的體能，按照雲瑤爺爺畫的那些圖畫進行訓練。不知不覺林文已經練了半個多月，他明顯能感覺到自己每天的飯量變大，身體也變的更結實。
「林文啊，我爺爺今天就回來了。」這天，雲瑤洗完臉跑到林文身邊不舍的說道，雖然她平日里老是說林文不是，但是心里還是比較喜歡有這個同齡人陪自己的。
「那……是不是就不要我來了？」林文也有些失落。
「嗯。」雲瑤難得低低的聲音應道。
「那我能見見你爺爺麼？」林文還在惦記他每天晚上用的那把槍，那把槍她用起來實在是太舒服了。
「不行。」雲瑤用力搖了搖頭拒絕道。
「為什麼？」
林文從沒見雲瑤這樣認真過，所以很疑惑。
「爺爺他要知道我把小冊子給你看，又讓你用槍的話非要罵死我了。」雲瑤可憐巴巴的說道。
「為什麼啊？」
「爺爺他不喜歡教別人。」
「哦。」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兩個年少的心都有些許不舍，但是卻又說不出口。
林文又練了一會，覺得無趣就跑到牆角邊，心愛的模了模那把陪伴了自己半個月的槍。
這把槍在那一排槍中並不起眼，但是林文試來試去只有這一把不論從重量還是長度上都非常適合自己。
「你晚上還想來看我麼？」
「什麼？」
林文一回頭才發現雲瑤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挪到了自己身後，怯生生的問道。
「晚上，你還來陪我玩麼？」
「你爺爺……」
「他每天都會練槍，到時候我就偷跑出去玩，你陪我玩吧？」
「好。」
林文笑呵呵的答應道，天天偷跑出來的他已經不喜歡呆在晚上呆在演武場了。
「你晚上就趴在那里，我看到你了就出去。」
雲瑤指著院子拐角給林文出主意道。
今天恰逢中旬，林文趴在牆角上，一動不動的盯著院子里的那個老人，他舞的槍法是他從沒見過的，沒見過的霸氣與柔和，恰到好處的相融合在一起。
進攻，霸氣十足所向無敵；防守，滴水不漏恰到好處。
突然老人收住槍，還沒待朝林文躲的地方看上一眼，只見雲瑤突然跑出來沖他說了幾句什麼。
老人笑呵呵的答應了雲瑤的要求，然後這小丫頭是風一樣的拉開門跑了出來。
林文感覺老人已經發現了自己，所以急忙跳下牆，站在地上回想剛剛老人的那幾槍動作。
「走呀，還傻愣子干嘛？」雲瑤見到林文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沒好氣的沖他喊道。
「怎麼了？」林文不明所以，不知道她哪來的那麼大的火。
「我都站你身邊好大一會了，你都不知道。」雲瑤賭氣的撅著嘴，埋怨林文道。
「哦。」
「怎麼了？我爺爺的槍法好吧？」
「好。」
「哼，我就說嘛。」
說完雲瑤也不理會身後還若有所思的林文，自顧自蹦蹦跳跳的朝漂流河跑去，就像飛出的燕子一樣。
流光溢彩，河面的畫舫已經不再能隨水波流動，但是熱鬧的絲竹和嚶嚀的笑語還是鋪滿在整個河面上。
兩人玩了一會，身上竟有些冷了起來。今年的冬天，要來的更早一些。
「怎麼悶悶不樂的？」回去的路上林文問道。
「還沒玩好呢，就要回去了。」
林文實在想不通哪里好玩，過幾天就會重復相同的東西，還有什麼好玩的。他願意出來玩，只是因為雲瑤這個人而已。
「你爺爺練槍要練多久啊？」林文還忘不掉老人的槍法，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槍法和老人一比，簡直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一個多時辰吧？」
「哦。」
「怎麼了？」
「你爺爺槍法真好。」
「你想學？」雲瑤一下子就看出了林文的「企圖」。
「嗯。」
「我爺爺不收徒弟的。」
「哦。」
林文不禁感到有些失落，就好比當初拿到演武場文書一樣，明明往前一步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卻總被莫名其妙的理由阻止了。
「你為什麼要學槍啊？」
「因為年考啊！」
「啊？考不過就會被趕走，對吧？」
「對。」本想解釋一下，可是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明白，所以林文也就接著雲瑤的話簡單的說道。其實以他現在的槍術，年考通過肯定輕而易舉。
「偷看的話，你能學的會麼？」
「什麼？」
「你每天看我爺爺耍槍，能學會麼？」
「能，可是要陪你玩啊！」
「嗯，算你還有良心。」
說完雲瑤甩著手，一蹦一跳的唱著歌兒竟走遠了。林文還沒想明白，陪她玩怎麼就有良心了，但是雲瑤已經走遠，自己只得趕緊跟上。
「騙你的了，以後你每天先偷看爺爺練習半個時辰，然後再陪我半個時辰吧。」要進門的雲瑤回身笑著對林文解釋道。
「真的麼？」
這個消息讓林文實在欣喜，因為林文就是那種看著看著就能學會的人，雖然少了老人的親身指點自己會學的比較慢。但這也比自己模索要好的多，通過揣摩老人的槍術，自己的槍法也一定可以更上一個台階。
「白眼狼。」
雲瑤扔下一句話就蹬蹬的跑開了，留著林文站在原地嘿嘿傻笑。
*****
演武場的槍術教官原本是軍中千夫長，又是槍法世家，只是年齡有些老了才退到演武場當起了教官。
經過了幾個月的學習，林文已經掌握了槍術的基本攻守方式。這些基本的攻守方式教官可以教給大家，但是至于後續個人的成就就全靠自身天賦和努力了。
「步戰槍法，你們都差不多了解到了。」教官趙毅這天教完了最後一個穿刺的動作之後，對停下來的學生說道。
「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至于以後的發展，就要全靠你們自身的努力。」趙毅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槍法，不外乎練習和體悟。年考將近，你們一定要勤加練習。」
「是。」
「接下來的課程，將是實戰式的比試，從實戰中找到自身的缺陷，然後改進。」
底下竊竊私語起來，不明白趙毅口中的實戰式的比試是什麼方式。
「今天剩下的時間你們就各自選擇對手，明天開始，將以抽簽的方式，進行比試。」
不過一會，槍術班的學生都已經基本選擇好了對手。林文對季修禪，兩人至從上次花未眠指點之後，還從沒有再比試過。
「開始吧。」
看著兩兩站在一處的學生，趙毅宣布道，這也是檢驗他這些日子以來教習的成果。他並不奢望自己的學生能有多高的成就，但至少要掌握槍術的基本要求，畢竟很多人在來到演武場之前槍術並不好，甚至有些人壓根就不會槍術。
林文和季修禪拉開架勢，緊盯著對方手里訓練的長槍，一動不動。
與林文相比，更多的人在听到趙毅開始之後就已經拉開架勢你沖我刺起來，一時間揚武館槍術廳里喊殺聲一片。
趙毅站在一邊，看的眉頭緊鎖。學生中大部分早已忘記了沖要狠、刺要急、收要穩的要求，只顧著不斷的沖沖刺刺。
很快，趙毅就被站在一旁，只是盯著對方的林文和季修禪兩人吸引過去。
不多一會，只見季修禪見到林文一個晃神，一槍刺出。林文不敢怠慢，急忙撤步回擋。
一擊開始，兩人也刺、掃、拉、砍的斗在一處。只是兩人都是屏氣凝神，沒有絲毫聲響，彼此都不敢大意，哪里還會嘶喊。
在趙毅看來兩人的槍法都非常嫻熟，只是讓他奇怪的是兩人槍法雖好，但是招數使的確頗為生疏。原來這一次比試，林文故意一直防守，而季修禪也放棄比較擅長的防守轉為進攻。所以這才有嫻熟的槍術，生澀的槍法。
越戰越熟練，兩人也不再固守防守和進攻，一時間兩人攻防借有，斗的不分你我，非常好看。
這時候不僅趙毅被吸引過去，就連一旁打打喊喊的學生也被吸引了過去。
趙毅在心里嘖嘖稱贊，他沒想到兩個看似普通的學生竟有如此好的槍術。而且看樣子，林文的攻伐霸氣十足，而季修禪的防守也滴水不漏。
因為林文按照雲瑤爺爺的訓練方式進行訓練，所以身上的肌肉分配的恰到好處，非常適合凌厲的攻勢。這一點林文沒有感覺，但是季修禪卻深有體會。短短半個月時間沒比試，林文的攻勢越來越狠，自己竟然一時沒法招架，只能小心應付。
而一邊的林文也開始喘氣起來，攻勢看似好看，但與防守相比卻十分耗費體力。
一時間兩人各有所長，也各有所顧忌，你功我防看樣子竟要戰到力竭才能停止一樣。
正當兩人難舍難分的時候，演武殿的鐘聲響了起來。听到鐘聲，兩人各自收手，這一局兩人竟戰成了平局。
趙毅意味深長的看著兩人一眼，接著宣布今天的槍術課業結束。
兩人的進步，對方的感觸最深。還沒等兩人相互問詢對方，林文卻發現趙毅朝自己走來。
「你倆槍術非常不錯，但是還有些需要精進的地方。」趙毅開門見山的對兩人說道。
接著手癢的趙毅拿過林文的槍開始比劃著兩人剛在比試中的失誤，雖然年老，但趙毅舞起槍來虎虎生風，不論進攻還是防守都要強于兩人很多。
「你倆回去多多練習。」舞完之後趙毅把槍遞給林文，勉勵兩人道。
「是。」
看見教官走遠，林文這才吃驚的對季修禪說︰「你的攻勢越來越厲害了。」
「你的防守也進步很多。」
「還是沒你的防守好。」
「我的進攻也沒你的好。」
兩人互相開著玩笑，只是心里卻暗暗較勁。不過這時林文心里想的卻是另一件事，和季修禪戰平，自己就能比的過胡建術和黃文海了麼？
*****
通過與季修禪的比槍讓林文真切的感受到雲瑤爺爺訓練方法的效果，所以從那天以後每天林文減少晨跑的時間，騰出一部分時間訓練那些圖片上的動作。
由于接下來的槍術課兩人都有比試的機會，所以晚上的時候兩人並不在一起練習。
林文也落的自在，每天依舊是吃完晚飯就跑出演武場，等到天黑就趴到雲瑤家院子的牆角上，偷學著老人的槍術。
讓林文意外的是，好像知道有人在看一樣，那老人每天所耍的槍法都不一樣。而牆角的那排槍，他也時常顛倒過來覆過去的換著使。
每一天林文都感到有新的東西需要自己去學習，所以每晚陪雲瑤玩過之後自己總是回到演武場再練習一遍老人所使的招數。
隨著日子的推進，林文的槍術越來越凌厲，因為老人的槍法大多都是攻伐的招式。
後面的幾天季修禪總會在最後時刻敗在林文的搶下，可是這並不能讓林文感到開心。
本來在那老人用來攻勢猛烈，收放自如的槍法，為什麼一到自己手里就顯得虎頭蛇尾扭扭捏捏的呢？
林文趴在牆頭時常想這個問題，直到永和城第一層細細的雪溶化在他趴的那一塊地方，他都沒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