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 愛 第四十章

作者 ︰ 徐箬盈

「為什麼哭?」拉著人坐在手術室門前的椅子上,夙懷笙低聲問道。

「我不知道,我不想哭的,只是……」穆景之拉過夙懷笙的手,溫涼的觸感讓他的心漸漸安靜下來,但他仍是擔心道,「阿笙,萬一簫簫他……」

「不會的,司徒醫生他們一定會治好簫簫的,不要擔心。」夙懷笙用力的抓著穆景之的肩膀,低沉的語調讓人听上去安心許多,而眼中的堅定更是令人放心了些。

「嗯!」穆景之被他的目光安撫,重重的點了點頭。

然後,兩人都無話說,只是十指交握,坐在椅子上靜靜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每一秒鐘都像是一年一般漫長,穆景之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鍋中煎熬,那種糾結刺骨的痛楚讓他冷汗涔涔,渾身濕個透。不自覺地握緊了夙懷笙的手掌,只有那掌心的溫度能讓他好過一些,能讓他不再那麼痛。

黑眸一直凝視著身邊低垂著人的側臉,一時間眸間的復雜情緒讓人難以辯解,「景之,不要擔心,會沒事的!」攬過男人瘦削的肩膀,夙懷笙低聲說道。

穆景之轉頭看他,看著男人的眼楮,他突然想把一切都告訴他,可是明明到了嘴邊,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只能把那些話一點點的咽回去,混著絲絲血腥味。

夙懷笙,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他的錯,都是他,昏迷不醒的應該是他穆景之,躺在里面接受治療游走在死亡邊緣的人也應該是他穆景之,根本不應該是他夙懷笙的弟弟夙懷簫啊!若不是他當日想要尋死,又怎麼會,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所以都是他的錯,他該死,怎麼死的不是他!

夙懷笙看他一直盯著自己,眼神漸漸的不正常,有些狂亂,而牙齒一直狠狠的咬著自己的下唇直到滴出血來。夙懷笙大驚,一把把人撈起來,厲聲喝道,「穆景之你發什麼瘋?你的嘴出血了,快點松口!」

穆景之完全沉浸在無限的自責中,哪里還能听見夙懷笙的話,他目光完全沒有了焦距,臉色白的嚇人,要不是夙懷笙拽著他恐怕他早已經癱在地上了。夙懷笙看他這樣子不禁氣極,大聲喊道,「穆景之你給我醒過來!穆景之!」一邊喊一邊搖晃著,可是卻絲毫沒有作用。

正在這時候,葉泉跟肖臻從走廊那邊過來,遠遠地看見這里的情況兩人趕緊跑過來。

「阿笙,怎麼回事?」葉泉一看穆景之那樣子暗叫不好,這人簡直就是瘋了!臉色慘白,雙拳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服,下唇被死死地咬住,鮮血滴答滴答的淌在兩人身上,斑斑點點的看著都駭人。那股子狠勁兒讓葉泉打了寒噤,而這一景象把本來膽子就不大的肖臻夏的更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而這時四周有幾個醫生護士,似乎是想提醒這里是手術室門前,請注意安靜。可是看這幾個大男人肅氣凜然,便沒有人敢上前,只能在遠處觀望著。

夙懷笙根本沒有理會兩人,只是更加用力的搖晃著,希望能把穆景之叫醒。可是根本不起作用,咬了咬牙,夙懷笙眯起眼楮,抬手就是一個巴掌,穆景之應聲而倒,只听得一聲怒吼,「穆景之你他媽的給我醒過來!」

夙懷笙身體緊繃,臉上煞氣盡顯,黑眸在那一瞬間閃過的殺氣與恨意是葉泉和肖臻從來沒有見過的,咽了口口水,葉泉一把把肖臻拉進懷里,不想在這個時候踩到地雷。

躺在地上的穆景之似乎真的被打醒了,只見他一點點的仰起頭,看著上方怒氣沖天的男人,松開了咬著嘴唇的牙齒,然後便是眼淚留下來,那血肉模糊的嘴唇實在讓人心驚,躲在愛人懷中的肖臻也被穆景之身上散發出的絕望和悲涼震到,紅了眼眶。

穆景之就那麼仰著頭看著夙懷笙,眼淚 里啪啦的掉,嘴唇還在不停的流血,他剛開始還是沒有聲音的哭,後來他的身體輕輕的顫抖起來,隱隱約約的有啜泣聲傳出來,卻被人又硬生生的吞進口中,可以想到他是多麼拼命的在忍耐。葉泉和肖臻對視一眼,不太明白,今天是夙懷簫的手術沒錯,但是按理來說失常的也應該是愛弟如命的哥哥夙懷笙,不應該是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穆景之啊!

穆景之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心里越來越涼。他想發出點聲音,卻毫無辦法,他眼睜睜的看著夙懷笙眼里的溫情一點點退去,換上的是刻骨的冷漠痛恨。他知道了?他知道真相了?他什麼時候知道的?如果他知道真相為什麼沒有殺了他?為什麼還要對他這麼好?為什麼?

夙懷笙高大的身軀散發著冰山一樣的氣息,黑眸深處似乎卷起了颶風,而那火山爆發一樣的怒氣讓在場的人都生生的躲開了視線,不敢直視。他看著在他面前淒慘無比的穆景之,任他像個被人拋棄撕碎的玩偶一樣傷心哭泣,就這麼冷冷的盯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收了怒氣,身體也漸漸放松下來,眼中的殘忍不見,而是深深的心疼,還有那麼一絲釋然。

這極端的變化讓葉泉和肖臻更是詫異,卻不敢開口詢問。

只見夙懷笙慢慢蹲下,伸手去踫穆景之鮮血淋灕的嘴唇,指尖剛剛踫到,穆景之便驚的往後一躲,眼里的害怕表露無遺。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不論過去發生過什麼,我都不會傷害你,相信我好麼?」看透了穆景之的心思,夙懷笙低聲說道,「讓我看看你的嘴,還在淌血,疼不疼?」

穆景之不明白,剛剛明明很不得殺了自己的人為什麼突然有這麼溫柔的跟自己說話,他不是知道真相了麼?為什麼不殺了他給弟弟報仇?反而要這樣對他?

「不要嚇唬自己,簫簫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拉住不停往後退的人,夙懷笙把他抱進懷里,低聲說道,微皺的眉頭雖然還有些怒意,但是更多的是擔心焦急,「讓我看看你的傷,听話!」

穆景之的臉色依然慘白,但是身體不再抗拒,夙懷笙抬起了他的下巴,看到那血淋淋的口子目光一凜,抬頭冷聲道,「葉泉,去幫我找點紗布和碘酒來!」

看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好了很多,葉泉才放下心來,「好!」然後便拉著肖臻一同去找東西。而站在遠處的醫生護士看場面似乎穩定下來,邊都悄悄離開了。

「忍一下,一會把傷口清理干淨再上點藥就沒事了。」輕輕地抹去穆景之臉上的淚水,語氣是從沒有過的溫柔疼惜,「這麼用力地咬自己,是要把嘴巴咬下來嗎?」

穆景之怔怔的看著他,耳邊都是他低沉的聲音,好半晌後才嗚咽一聲,眼淚卻得更凶,「阿、阿笙,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不、不值得!」嗓子像是被沙礫刮過一樣的疼,每說一個字就會因為唇上的傷而瑟縮一下。而這些似乎他都沒有注意到,他被人抱在懷里,只是狠命的蜷縮著身體,恨不得縮成空氣直接消失,他不要也不能再面對這樣的夙懷笙,這讓他情何以堪!

「值不值得不是你說的算!我覺得值得就行了!」把他摟得更緊,夙懷笙態度強硬的說道,「不要胡思亂想。」

「阿笙,紗布和碘酒。」跑著回來的兩人喘著氣把東西遞過去。

夙懷笙接過東西,用紗布一點點的把血跡擦干淨,然後在那深深的口子上輕輕地抹上碘酒,他一邊動作一邊說,「還記得那次在醫院踫見你,我的手掌壞了,你也是這樣幫我清理傷口的,你還記得嗎?」

穆景之一動不動,看著夙懷笙給自己清理傷口,听他說得這幾句話心又痛起來,「阿笙……」

「我知道,不要說了,小心踫到傷口。」夙懷笙低頭吻他的額頭,只听的兩聲抽氣聲。夙懷笙抬眼一掃,凌厲的目光讓兩人趕緊移開目光,然後又低下頭,輕輕吻了吻穆景之傷到的嘴唇,「簫簫還在手術,我們一起等他出來!」

穆景之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一直不停的掉眼淚。

夙懷笙無奈的嘆了口氣,「不要再哭了,不然就沒法見人了,你也不想晚上的時候被念念一直追問吧?」

想到女兒穆景之才冷靜了許多,眼淚也多少收住了,見他不再哭了夙懷笙才松了口氣,但是仍然抱著人沒有松手。看了一眼站在邊上的兩人,夙懷笙冷淡地問道,「葉泉,不是讓你在公司盯著麼?怎麼過來了?」

被點到名的人立正站好,擠出一個看上去還算是笑容的笑容,「按你的吩咐我已經盯了兩三天了,一直沒什麼動靜,再說今天簫簫手術我怎麼能不來!」看到夙懷笙眯起眼楮,葉泉趕緊補充,「不過你放心啦,我已經安排人在公司了,有什麼事會立即通知我們的!」

听了他後面的話,夙懷笙才滿意的點點頭,「也好,這幾天辛苦你了!」

葉泉笑了笑,的確辛苦!若是這個難關過不去,他們公司恐怕就得破產了!但是這件事只有他跟夙懷笙兩人知道,並沒有告訴郁天白和肖臻。那夙南星果然是姜還是老的辣!之前的按兵不動不過是障眼法罷了,這幾天他們公司的一些客戶突然單方面解約,而且流動資金突然出現問題,銀行也凍結了他們一部分資金,再加上外界又傳出他們公司為金峰地產策劃的廣告是抄襲,影響非常不好!要不是夙懷笙鐵腕壓制,向一些媒體雜志施加了壓力,恐怕早已經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了!只是葉泉還是非常擔心,既然夙南星想整他們,就不可能這麼簡單的讓他們糊弄過去!

夙懷笙並沒有在說什麼,只是轉過頭看著仍然亮著紅燈的手術室,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而他懷中的人也不再哭泣,安安靜靜的任他抱著,眼楮也是直直的盯著手術室,像是要看透一樣。

時間慢慢地滑過,整整五個小時過去了。

穆景之已經從夙懷笙懷中下來坐在了椅子上,他情緒穩定下來後才發現他被人抱在懷里,趕緊掙扎著下來,夙懷笙也沒強求,便放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他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受了傷,一直皺著眉頭。

夙懷笙看了看時間,對葉泉說道,「葉泉,簫簫可能還得等一會兒能出來,你幫我去學校把念念接到這兒來吧。」

葉泉看了一眼仍然有些心神不定的穆景之,一口答應下來,「好,我和臻臻去接,一會兒就回來。」

穆景之看著兩人的背影,才想到女兒快要放學了,不緊感激夙懷笙的體貼,可是一想到手術室里面的人,心里又泛起了愧疚,和隱隱的疼,一點點的撕扯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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