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之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其間還因為持續不斷的低燒差點被送到醫院去。
燒的滿臉通紅的他拉著男人的手臂死活都不肯去醫院。
要知道,去了醫院就會發現自己傷在哪里,他一個大男人傷在那種難以啟齒的地方,他哪有臉看醫生!
還好在各種物理降溫和藥物的幫助下他不再發燒,後面的傷也不那麼嚴重,男人才松了口不強迫他去醫院。
可以下床的當天,穆景之便逃難似的回了家,晚上更是提前接女兒回去,就怕被男人踫到。
雖說不能這樣一直躲著,可是最近還是不要見面了吧,太尷尬!
回家後的第二天,穆景之便去上班了。
還沒等他踏入教學樓,就被人攔在了門外。
「景之!」沈飛卿一臉怒意的站在他前面,雙手插在腰上,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
穆景之在心底嘆了口氣,看了看四周正在準備上課的同學們,把他拽到了教學樓旁邊的大樹底下。
「怎麼了?你家東方惹你生氣了?」
忽略穆景之難得的玩笑話,沈飛卿長指點上他的胸膛,「穆景之,你這個混蛋!請了三天病假是怎麼回事?給你家打電話沒人接,你的手機還關機!我還以為你被火星人帶走了,差點跑到警察局報案!快點給我老實交代,說你到你干嘛去了!」
一番連珠炮似的指控說的穆景之苦笑不得,請假的理由怎麼能跟他說!
「這不是這幾天氣溫變化大,我就感冒了,想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就把通訊工具都解決了!」穆景之笑著解釋,「你別生氣啦,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沈飛卿皺著眉頭打量他半天,看他也不像是撒謊的樣子,才冷哼一聲,「你要是有事不告訴我,你就死定了!」
「我知道啦!」穆景之覺得自己被人訓來訓去的跟個小孩子沒兩樣。
「你這手怎麼回事?」沈飛卿眼光一掃,被一抹白色吸引了注意,抓過穆景之的手,那上面貼著幾個ok繃,看上去有些嚇人,「怎麼弄傷的?」
輕輕地抽回手,穆景之笑道,「搬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踫在了牆上,沒啥事!」
沈飛卿黑黑的大眼楮湊到他眼前,穆景之趕緊後退一步,心里想著這要是被東方錯看見他還要不要活了!
「穆景之,你最好不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目不轉楮的回視,穆景之一臉平靜的說著謊話,心里卻在打鼓,祈禱著不要被他看出來!
「算了,不說拉倒!」半晌後,沈飛卿一揚頭,倒背個手搖搖晃晃的進了教學樓,一邊走還一邊喊道,「今晚去你家吃飯,就我自己!」
听著他不可一世的聲音,穆景之輕笑出聲,這幾天的抑郁竟然一掃而空,心里面輕松多了。
中午下課回家,穆景之在家里面走來走去,想了好久,還是把煲好的湯裝在飯盒里,一步一遲疑的去了醫院。
輕輕推開病房的門,看清楚病房里面的人後他大大的舒了口氣。
「陳叔,您怎麼來了?」
病床上的夙懷簫看起來臉色不錯。
「景之,你來啦!我今天偷跑出來的!」陳叔站起來,眨了眨眼楮,然後又活動活動筋骨,「我這把老骨頭不行了,坐在這才一會兒就腰酸背痛的!」
「哪兒的話,陳叔您還是老當益壯!」穆景之倒了一碗湯,遞給老人,「陳叔,我熬了冬瓜排骨湯,您喝點吧!」
「嗯!我得嘗嘗,你這手藝那可是了得啊!比我強多了!」陳叔笑呵呵的接過碗,毫不吝惜的贊賞道。
「您過獎了!」穆景之低下頭又倒了一碗,慢慢的吹涼,把夙懷簫的床調整好,一勺一勺的喂他。
「又偷跑出來,不怕被抓到?」
「不會,老爺今天很忙,要簽個大合約!」
穆景之不禁感到好笑,但不再說話,專心喂夙懷簫喝湯。
陳叔一口一口的喝著湯,眼楮一直盯著穆景之的動作,看他耐心的喂完後,又給夙懷簫喂了水漱口,然後開始為他按摩,動作輕緩卻力道十足。
「景之啊,這幾年麻煩你了!」放下碗,陳叔沉吟道。
「陳叔,您怎麼突然說起這個!」穆景之仍然一心一意的顧著手上的動作,輕聲回答,「雖然我認識簫簫時他就昏迷了,但我知道他是個好孩子,再說大學老師輕松得很,我能幫他做點什麼就做點什麼吧!」
「二少爺其實很愛笑的,他的個性跟他哥哥完全相反,是個很陽光的小伙子!」陳叔眯起眼楮慢慢回想著簫簫沒出事之前的樣子,「那時候他每天放學回來都會給大少爺講個笑話,講完後兄弟倆一個仍然面無表情一個笑的抱著肚子直喊疼!」
轉頭看了看閉著眼楮的夙懷簫,想象著他笑起來的樣子,一定很帥氣吧!
「其實這幾年最苦的是他哥哥啊!」陳叔嘆了口氣,眼楮里的心疼溢于言表,「大少爺從小就不愛說話,夫人一直體弱多病,對這兩個孩子的照顧是有心無力,再加上她走的早,照顧弟弟的責任完全落在了大少爺身上。」
穆景之听著,手上的動作漸漸停下來。
「那他父親……」
「老爺忙啊,忙的連回個家的空都抽不出來,所以他們父子三人就越來越疏遠了!」陳叔搖頭,夙家的溫暖太少了,少的可憐。
「……」穆景之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說。
「景之啊,你多多注意一下大少爺的身體吧,以前他還會回去看看我這個老頭子,現在工作越來越忙,他不回家我就沒辦法做吃的給他補身體,我也想著做好了給他拿到醫院來,可又怕老爺……唉!」
看陳叔不想再說下去的樣子,穆景之應道,「我知道的,您放心吧!」
陳叔以前經常來醫院,也常常做些吃的送到醫院來,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夙南星大發雷霆,陳叔被關在家中一個星期,直到夙懷笙回家去跟夙南星說以後再不用陳叔來醫院,陳叔才自由了。不過從那以後,陳叔便被勒令不許踏入醫院一步,更別說送吃得到醫院來了。
穆景之仔細回想了一下,他還從沒見過夙南星本人呢!
「我知道老爺對他們兄弟倆太狠了點兒,可是老爺有老爺的苦,他……」
「陳叔,阿笙和簫簫不會怪他的,再說現在阿笙公司效益不錯,這邊應付的過來!」穆景之給夙懷簫蓋好被子,坐在床邊,對陳叔說道。
「二少爺有郁先生,我就惦記著什麼時候大少爺能找個伴兒,就不會那麼寂寞了!」陳叔看了一眼穆景之,淡淡的說道。
「陳叔你……」
穆景之很驚訝,他還以為陳叔不知道呢,但轉念一想,當年那件事曝光,兩家鬧得沸沸揚揚,陳叔身為夙家管家,又怎麼會不知道!
「他們之間那點事兒早就不是秘密了,就因為這件事夙郁兩家斷了交!」陳叔嘆口氣,「雖然我當時不明白也有些難以接受,但二少爺這個樣子,又有幾個女人能像郁先生對二少爺這樣好啊!所以就想開了,那些都不是問題。」
「呃……的確。」
「所以大少爺找個男人也不是什麼錯事兒,只要他開心,幸福就好了!像我們這把老骨頭又不能陪他們一輩子,他們總要找個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吧?不然這一輩子太難過了!」說著說著陳叔的表情有些悲痛起來,「人啊,千萬不要勉強自己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不然苦的不單單是自己,還有下一代啊!」
穆景之總覺得陳叔話里有話,可是又想不明白,只能干笑著。
「我得走了!」看看時間,陳叔站起來,「我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不過我听說二少爺可以手術了,要是有什麼事你們可千萬要告訴我啊!」
「陳叔你放心吧,簫簫肯定會沒事兒的!」
「唉!你們年輕人啊,總是在一件事兒上游移不定,其實人這一輩子,不過就那麼幾十年,要是錯過了,可就再也沒機會了!」
有意無意的說了幾句話,陳叔便離開了。
穆景之一遍遍的想著陳叔的話,心里亂七八糟的。
年輕人,他還年輕麼?
三十幾歲了,沒結婚,卻有個孩子。
雖說人這一輩子才幾十年,可是總不能走錯路,就算自己走錯了路,也不能拉著別人一起。
有些後果只要自己一個人承擔就足夠了。
但是,錯過?
其實,說是錯過,倒不如說是失去。
我們這一生誰沒有失去呢,失去風景,失去機會,失去愛人。
從生到死,我們不過就是在失去和得到之間徘徊著,有的人失去了這樣又得到了那樣,而有的人,失去了就再也沒找回來。
他也要失去麼?
他哪里是失去,他連得到的資格都沒有。
晚上的時候,沈飛卿來他家里吃飯。
吃飯的時候穆景之很緊張,他很怕沈飛卿再提到他生病的事,女兒會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不過沈飛卿什麼都沒說,只是跟穆念念聊了一些學校的事,他提心吊膽了一個晚上,直到穆念念回臥室睡覺他才放下心來。
沏上一壺熱茶,兩人窩在沙發上。
「念念好瘦,是不是中午在學校吃的不好啊?」沈飛卿一邊喝茶一邊問道。
「沒有,我特意去學校食堂看過,伙食很好,而且我還給她帶一些補充營養的水果什麼的,可是不管怎麼做她都不長肉!」穆景之皺起眉頭,對女兒的身體他很擔心,醫院也去過了,但是沒有什麼大病,只能靠養著。
「嗯!還是多注意比較好!」
「怎麼一個人來的,他們倆呢?」
「一個有應酬,一個被抓回家去壓榨了!」一想起夏里被那人帶走時的淒慘樣子就想笑!
「都……比較忙!」穆景之喝了口茶,說道。
「你戀愛了?」
一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在的穆景之頭昏眼花,他都著手放下手中的茶杯,假笑著回道,「說什麼呢,我哪有!」
「行了別裝了,說吧,哪個男人?」沈飛卿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否了他的回答。
穆景之更加傻眼,說他戀愛還有情可原,可是憑什麼說他戀愛就是跟男人呢!
看他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沈飛卿一種無力感由心而生。
「知不知道你來到K大的時候我們三個為什麼找你吃飯?」
「……不知道!」雖然跳躍性很大,但穆景之還是接上了思路。
「因為你一看就是同路中人!」沈飛卿把茶杯敦在桌子上,「就你這小樣,尤其是在陽光下笑著的時候簡直就是圈子中的極品!」
看穆景之的呆愣樣子,沈飛卿激動地直拍大腿,「你想想你從小到大喜歡過女人嗎?」
「……沒有!」慢慢地搖頭。
「有沒有那麼一個時刻對一個男人動了心,有一種心跳加速的感覺,酸酸甜甜的?」
穆景之側過頭,一會兒後又轉過來,淡淡的說,「有!」
豈止是一個時刻,那種感覺深深淺淺的埋在心底三四年了吧,而且最近有越來越嚴重的態勢,尤其是那件事之後,他幾乎可以確定,那種感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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