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歌找掌櫃借來紙筆，將正廳上掛的上聯抄過來給我。
我接過一看。原來上聯是︰煙鎖池塘柳。
這個上聯絕妙之處就在于五個字的左邊是火、金、水、土、木五行，所以下聯除了意境對應之外關鍵還要把隱藏的五行對應起來，的確是一副絕對啊。
「好聯，我看了才知為何這三日如此多的人都對它一籌莫展了。」我不禁月兌口稱贊。
「那當然，這個可是我們主人說的什麼‘堪稱絕對’的對子，還說從來沒有人對出來過。女女圭女圭你的眼光不錯。」那大漢接口道。
「那你們主人自己可有對出呢？若他自己都對不出，也不能算贏。頂多和我們中原才子打個平手。」我身後的燕語快言快語道。
「燕語，你這個就算是多問了。若他未對出下聯來，我想他不至于會擺擂于此，畢竟人家千里迢迢來此只為求打成平手麼？」我朝燕語搖搖頭道。
「想不到，你這小女娃還真聰明。我們主人自然是對出來這個絕對的。可是一連三天你們中原人都無人能對，所以我們主人準備在第五日時就公布自己的下聯，也讓你們好好長長學問，不要老是說我們北狄是蠻荒之地，不識孔孟！」那大漢放下手中的牛肉，站起來朝我翹起大拇指稱贊道。
「第五日？我看不必了，你今日就可以公布了。」我笑道。
「你這小女娃胡說什麼呢？我主人說第五日就第五日。你瞧見牆上那幅蒙著紅綢的字麼？那上面是我家主人在擺擂前就寫好的下聯。」大漢用手指著道。
「我已經有下聯了，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家主人的下聯是什麼。」我看看那紅綢，又轉過頭對髯虯大漢道。
「什麼？什、麼？你有下聯了？你這小女娃可不興騙人！這對聯可是很多你們天朝的什麼秀才都對不上的呢！」他的言語中明顯透出不相信。
「他們當然對不上了。因為身為我天朝的文人，除了詩詞歌賦禮樂騎射還有琴棋書畫都要研習，從早到晚頭懸梁錐刺股都來不及，這種消遣逗樂的對聯自然很少見過。可我們這些只識得幾個字的丫頭偶爾會在繡花撲蝶之余玩一玩。見得多了，對得上也是常理之事。」我故作一本正經的樣子給他解釋。
「是麼？這對聯只是你們女人無聊的消遣玩意兒？」他一邊抓頭，一邊回頭充滿疑問的看向坐在桌旁的一人。
「你不信，我把下聯寫給你看看。不過，你們看了下聯可要保證不生氣，也不能因怒損壞這里的一干東西。」我抬頭笑道。
「你個小女娃寫幾個字能讓我們生氣？我們保證。你快寫吧！」
于是我就在紙上寫下炮、鎮、海、城、樓五個大字。
面對同樣的五個字，四人反應各不相同。髯虯大漢明顯不識字，所以他的表情就是茫然的看著識字的同伴。可惜四人之中只有兩人是識字的，其中就有大漢剛剛看向的那個人。
只見他看著我的下聯，輕聲念道︰「炮鎮海城樓。」眼神中先是充滿了驚喜後又浮現一絲失落，轉而他神色一凜，握著白紙的手爆出青筋。另一個識字的更是兩眼凶惡的看著我，「若這是你們中原皇帝的打算，我定然會讓你們大唐付出百倍代價！」
「炮、鎮、海、城、樓？炮鎮海城樓？你想對我們海城做什麼？！」那個髯虯大漢終于明白我下聯的意思，連忙惱怒的追問，雙手已握成雙拳，一副要與人拼命的樣子。
「楚才，你不是保證不生氣的麼？只是一副對聯而已，你們幾個大男人未必因此對一個小姑娘動粗？」那個人看著我良久，仿佛要用眼楮看穿我一樣，最後神情一松，笑著開口道。
他的聲音倒不太像北狄人那麼粗厚，反倒听起來有幾分中原人的細膩。他明顯是他們四人的中心，不，準確的說應該就是他們三人的主人，也就是擺擂的擂主，還有可能就是元清今日會面的真正對象。
他站起身來，走到我身邊。正立合掌躬身道︰「本人不才設下此擂，不想姑娘才高八斗，讓我受益良多，請受我一禮。」
這也太……雖然不懂得北狄人的禮儀，但眼見他恭敬嚴肅的樣子也知道他是行了大禮。他突然行禮讓我本就意外，又因為男女有別我不便出手阻止他，只得尷尬地硬生生受了這個禮。
可等他行完禮時，我發現愣住的就不止是我一人。還有他的同伴，都直瞪瞪地看著我。還是那個髯虯大漢性子直，哈哈大笑道︰「早就听說中原人喜歡講什麼緣分，我還不相信。今天我看這小女娃挺好挺投緣的。我很喜歡。」
陰鷙的那一人皺著眉冷冷的看著他，旁邊那人一直拉扯著大漢的衣袖，他順著那人看到主人的眼光，馬上臉色一正，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過充滿笑意的眼楮一直朝我看著。
「小姐，你不是想知道他的下聯是什麼嗎？我也想看看。」燕語湊過來。
「我去幫你扯紅綢。我們主人對的對子也是很好的。曾經看到的長老都說絕妙無比！」那髯虯大漢跑過來道。
等紅綢扯下，我看到下聯寫著「炮堆鎮海樓」，的確也算是對應。只是比起我的炮鎮海城樓少了幾分工整。其實若不是髯虯大漢說他是來自海城，我也想不到可以對出這樣一幅別有深意的下聯，畢竟北狄人叫陣在前，若能迎敵痛擊我自不會手軟。
「楚才，將對聯撤下。」他吩咐道。轉又問我︰「有姑娘的下聯在此，我真正是獻丑了。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看來他對中原還是比較了解的，知道不能隨意問女子閨名，但又真的想知道我是誰，所以問我怎麼稱呼。其實和問名是一回事，但听起來卻委婉得多。
我看看今日穿的綠色衣裙，不假思索笑道︰「請喚我綠珠便是。今日還有東西要置辦，先就此別過。」
我盈盈向他施了一禮，便領著鶯歌和燕語結賬出了茶樓。
為了不使我的身份這麼快就暴露，我特意轉了幾條街，看到袁穆示意沒有尾巴了，才從側門入了元府。
回來見著元清，問他與北狄人談生意的事情，居然出奇的順利。心想也許是我想得太多了，世上哪有那麼復雜的事情啊。我也就放輕松準備過年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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