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妝︰傾城皇後 朕能給的已全部給你(6000)

作者 ︰ 安然朵

驟然重逢,她撐不住自已瀕臨崩潰的感情,不管不顧他冷冷看向她的眼眸,她象十年前一樣,遠遠看到他就撲向他的懷里,已然忘記此時的她已長大,而邵修城也已撐不住她的體重。就這樣,他雖近本能地抱著她,卻連連被沖撞後退了幾步方穩住了身形。

「皇上皇上,衣兒是回來認錯的,衣兒有好多好多心里的話要對皇上說」她語無倫次,絮絮叨叨地哭著,反反復復就是那些話,可是,想說的到了嘴邊還是吞咽而下。

「什麼是錯?什麼是對?到現在還重要麼?」邵修城啞然失笑,狹長眼角流出的卻只有冷漠和疏離,「衣兒,你已經不是孩子了。朕也無法象以前那樣,什麼都包容著你,你既然心心念念的是鳳四,那你回他的身邊去,帶著你的母親一起走!」

邵修城聲音既輕且慢,卻一字一句如重拳擊在她的心口上,是的,到如今,所有的苦果都是她釀成的,從私放顧衛邦開始,她把所有的噩運帶給了邵修城,重生,她是邵修城的災難!

可是,回到那個雨夜,她是否能坦然地坐在帳營中等著顧衛邦被祭旗?是的,她做不到!但她可以選擇別的方式!!

一想到這,她的心如披荊棘。是的,她錯了,縱然她從不曾預料到,因為她的這一舉,最終導致了邵國的戰敗,但從一開始,她就應該早些向邵修城坦誠,告訴邵修城顧衛邦是她什麼人,或是囚或是禁,拼力保下顧衛邦一條性命,而不應該去選擇私放。

這是邵修城的心結,亦是她終其一生無法釋懷的心結!

「衣兒,跪安吧!朕累了」邵修城開始一指一指將她的手從自已的腰身上扳開,但他的手顫的太歷害,一時竟無法將她推拒。而她,更是死死地扣住自已的雙手,心里恐慌地直叫︰不能放!不能放!放了——這一次後,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邵修城無奈地垂放下手,冰涼的手指輕觸她的眼角,拈起一滴她的淚,冷沁一笑,「衣兒,把你的淚收起來,等朕千秋那日你再哭不遲,到時朕也看不到」看著她的淚,他有些神思恍惚,一會厭憎翻覆,忽而又悸動難耐,時而又迷惘時而悵然,心不知所向。

「不不,你會好的會好的」聲音囁嚅得愈來愈輕如自語,心口仿佛被烈火般煎熬,她無法自騙——

她不是想給自已一個理由,如今,她只想打開他的心結,她不能讓他帶著這樣的遺憾走完這一生。

「我出生一個月時,得過一次手足口病,手、足、口腔到處是的皰疹,那麼小的孩子得這種病,幾乎沒有機會活下來鄰居們都怕我把這病傳給別人,天天隔著牆罵,讓我爹早早把我埋了。那時,爹不過是個小兵,也沒錢請好的大夫。爹把所有值錢的全賣了,請了個土郎中,抓了藥,然後背著我到山里頭」她抬頭,與他脈脈相對,嘴角艱難的扯出一抹苦澀的微笑。

「那時是冬季,天很冷,爹把我放在胸口里暖著,夜里又怕我抓到傷口,整夜整夜不敢合眼,連躺也不敢躺,他怕不小心睡著,就坐著。他一個大老粗的人,卻獨自帶著我一個人在山里,我發病疼得哭,他也跟著哭我嘴巴爛了,一吃東西就疼,爹一邊強迫我吃,一邊在流眼淚我看到爹那麼難受,我就不哭了。有時我半夜疼醒,看到爹累得抱著我坐著睡著我不敢哭,我忍著疼,很乖地後來,我病好了,爹就出征了,算時間,那時正是祁邵的第一次戰爭,爹在我四歲時回來,已經是個小將軍。爹回來的第一天,就把我架在脖子上,滿街走著,逢人便說,說是我給他帶來好運他想讓所有的人看看,當初大家說的那個會給大家帶來惡運的孩子給我爹帶來了好運」寧紅衣說到此,已泣不成聲。顧衛邦于她,何止是血濃于水?

「衣兒你在說什麼?」他托起她的臉,看向她的眼神復雜難辨,隱隱夾雜著一絲少見的溫和久違的寵溺。

「我說的爹,是顧衛邦我以前有一個名字,叫顧曉楓!」她驀地將臉埋進他的胸口中,低低地抽蓄著,嚶嚶而哭泣,「我在十八歲冬季死去,醒來時,就成了寧紅衣與顧曉楓出生時,是同樣年同月同日同一個時辰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他從懷里掏出了一塊帕子,輕輕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跡,又擰了一下她的鼻滴,柔聲問,「那為什麼,你不過是一個月大了嬰兒,會記事?」

「我原本生活在另一個時空,是車禍死去,或許投胎時,是孟婆失職,不記得給我喝孟婆湯,我兩次轉生都是帶著記憶,鳳四是我在另一個時空的愛人」一切說出來,她心里卻有種莫名的釋然,是不是這樣……他的心結和遺憾就能減少一點呢?

「難怪「他憶起了那次她**藥發作時,絮絮叨叨說了那麼多他听不懂的話。

「說說你在那個世界的事,有關你的!」邵修城此時神情

已全然軟了下來,牽著她一起坐在椅上,遞給她一杯茶水,「喝口水,緩緩氣!」

她依言就著他的手喝著茶,卻不料抽蓄一下嗆了一口,半數噴在茶杯中,邵修城急忙扔了茶盞,取出帕子,抹著她臉上分不清的淚漬和茶漬,低嘆,「髒死,都這麼大,連喝口茶也會噴得到處都是。」

久違的寵讓她又忍不住哭了出來,抽咽了幾聲,才在他溫柔注視中平下心情,「我是個律師,就是專門讀一國的律法,為受冤屈的人討個說法。」

「難怪你才幾歲的娃兒就能說出法不責眾的話,那些年,你給朕提的一些治國之道,想來也是你那時空的思想?」

「是的」

「可憐的衣兒,你有這般的委屈,怎生從不肯跟朕說,小小年紀忍著?」若他早知情,怎肯放她去祁國?又怎會有後來一系列的變化?想來,他和這孩子總缺了些緣份。

「衣兒不可憐,衣兒有皇上。」她看他的神情又開始淡了下來,不覺得又慌了,扯著他的袖衣,「皇上,你原諒我好不好?」

「那顧曉楓是如何死去?」

寧紅衣臉色急劇蒼白,猛地撲進他的懷中,哭泣,「皇上,你不要問,不要問」

「朕不問你記得,你如今是寧紅衣,是我邵國的臣子。」他被她哭得心神更亂。

「縱然我一千次一百次地告訴自已,我是寧紅衣,可是一遇事,我就無法冷靜,我一次次的想阻止顧家走到滅門的悲劇,卻一次次地變成促成。可這一次我回來,就是你趕我,我也不會再走皇上,衣兒不求你原諒,只求你把身子照顧好。那些男寵」

「住口——」邵修城驀地清醒過來,暴喝一聲,「男寵」二字刺得他的心在流血,突生的氣力狠狠將她一推,兩人皆被這種力道震開,同時跌倒在地。

「皇上」寧紅衣馬上爬起,撲了過去,扶起邵修城,又慌又亂,「皇上,哪摔了」邵修城竟脆弱至此,她的心酸疼得要炸出血,她想扶他去一旁坐下,他卻搖搖首,撫著胸口氣喘噓噓地站著。

「皇上,我我去傳太醫皇上你先坐著休息好不好?」

「衣兒,你退下吧!」他輕輕推開她,「你吵得朕更心煩!」

「不要——」她神情仿似一朵落敗的花瓣沒有一絲的生氣,「你不把病治好,我就不離開我以後會听話,你不要把我趕走,我知道錯了」她狠狠地糾住他的袖子,不管不顧的性子又上來。

邵修城一直靜靜佇立著,由著她去渲瀉著感情,對他來說。這些感情如今都是多余的,他已然不是原來的邵修城,如今所剩的不過是這一具不堪入目的殘體罷了。自從他打開自已心底隱藏的罪惡,由著自已的***去橫行時,他的靈魂早已污濁不堪,他的身體更是污穢而丑陋。

他不是不想她,她能回來,他很高興,那些個錯誤已經過去了,追究與否都改變不了什麼,他早已不在乎!

他只是無法再面對她,這樣的自已連他自已也瞧不上,怎麼能讓他的衣兒看見呢?

可這孩子的性格是他慣出來的,也唯有她,敢提著一把劍,公然殺進皇宮。

想著,想著,他的精神又開始恍惚,神經一段一段地抽痛著,他覺得他連說話都沒力氣。他騰出手,指間用力地揉著脹疼的額間,逼出一分清醒後將她推開,「今日便念你初犯,以後你若再放縱,朕就要重責于你,記得否?」

「子不教,父之過,依兒是皇上教出來的。」她拼命地搖著頭,她不想與他斷開一切的聯系,「皇上讓改,衣兒一定改,但皇上不能從此放棄我衣兒一定活不下去」

「算了,不要再說了!「輕嘆中他伸手,以指尖托起她眼角的一滴淚珠,好似水晶般瑩亮剔透。最後輕輕地揉碎,語氣有些遺憾,「這天翻不了,這幾個男寵也犯不了天大的罪,以後沒有奉召不必入宮,更不必求見。朝堂上的事,朕自有主張。」這一次,邵修城不容她抗拒地,輕輕推開她的手,轉過身去,背對著,「退下!」

「可衣兒還有好多話不曾對皇上說。」寧紅衣淚眼婆娑,又傷心又失望,心一橫,索性裝無賴到底了。

「朕沒有心思去听,衣兒,你還不明白?朕能給你的已經全部給完,所剩不多,如今更只唯有一口氣撐著罷了。你就離朕遠一些吧。」他撫撫頭,那里又開始裂痛起來,近來,他已經沒有好好地,連續睡上兩個時辰。雖然他每天睡前耗完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象要死了一般方敢就寢,但他的睡眠還是短暫得可怕。他清楚的知道,要是一個人連睡都無法正常入睡時,生命就離終止不遠了。

他知道自已不僅僅是身體愈來愈脆弱,便是連著心里也跟著無助起來,他怕見她,不是因為怪她,而是他怕自已會忍受不住煎熬,將隱在自已心底近四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那麼,他就是到死後,他的魂靈還是不能安息的。

他覺得自已已然污穢不堪,但他決不允許,自已身上的塵埃沾惹到他的衣兒。

所以,相見爭如不見!

邵修城的手段是雷霆萬鈞,第二日,承乾宮門已被禁衛軍把守,而邵修城業已不臨朝,除了隔兩三個日子招些重臣外,幾乎不見外人。

那些男寵亦被李田文安置在後宮一個偏僻的後院。

寧紅衣幾次跪著求見,皆被拒,既便是跪到昏死過去,也僅是被抬到太醫院救治,還是無法見到邵修城。

***

寧紅衣再次見到邵修城,已是一個月後,深夜李田文親自登上寧府傳召。

她不知道邵修城是如何對待自已,不過是一個月的時日,已無法下榻,除了一雙漂亮的眼眸,那張臉,已看不出當初的輪廓。

她一直所怕的,還是要發生了,雖然這一個月來,她近瘋狂地日日進太醫院,想知道皇帝的病情,但太醫院的院士無論她怎麼軟硬兼施,皆不肯透露半句。

以寧紫衣為首的後妃,邵容齊和邵容玉為首的皇子公主,幾個重臣跪立一處,雖極傷心,都強制壓抑著,不敢發出一絲地聲響干擾到邵修城的囑言。

她一直跪在他的身側,緊緊地盯著他那張臉,看著他蒼白無色的唇一張一合地,她一個字也沒听懂,就這樣一直安靜著流著淚,甚至不知道何時殿內只余她一人。

他躺在龍榻上,在旁听著寧紅衣聲音哽咽,原本恍惚的目光忽然晃開一絲波動,「剛朕好象睡了過去,真舒服。好久沒這麼輕松了。」他眼神怔怔地望著龍紋床頂,那時唇角,卻含著淡淡歡喜。最後吐出一句︰「不要……哭,扶朕坐起來。」

寧紅衣在他身後放了軟枕讓他靠著,又為他細細地梳理了頭發。

此時的邵修城白緞綢衣,縴塵不染。烏黑長發以緞帶束住,余下絲縷垂散肩後。整個人靠在枕上,雖消瘦憔悴,但極好的五官依然讓他宛若一具精致易碎的白雪玉雕。

他看著她,眉目間纏繞著絲絲回憶,「你剛進宮時,才六歲,那時朕看到你,就想,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孩子,那時候朕就想,這要是朕自已的孩子多好!那些年,朕的那幾個孩子見了朕就象老鼠見了貓,從不敢親近,倒是你,成日里喜歡呆在御書房跟朕搗蛋。」

「沒搗蛋「她囁嚅一句,那時只不過想讓他有空多教教她看不懂的樸修元札記。

「還說沒有?把大臣的奏折藏起來!」邵修城失笑,搖搖首,「還跟朕辯,說那些奏折全是八股文!」

她破啼為笑,「本來就是嘛,重要的,我哪敢藏!」

邵修城淡淡一笑,正色道,「衣兒,朕將你留下,是想听听你將來的打算,朕雖知道你與祁國顧家的淵緣,但朕不想邵國出第二個鳳家,容玉年幼,羽翼未豐,你明白麼?」

寧紅衣臉色微微發白,突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恐懼。

她預感到,邵修城是要殺她,以絕後患。

但隨念一想,反而釋然。

邵修城似乎沒有察覺到她臉色急劇的變化,微微笑著,語音漫然︰「稍暇于時日,容玉足以和鳳四抗衡,本以為朕可以一直扶持到他足夠一個人能撐得起這邵國的大好江山,可惜是朕深陷深潭無法自撥,上天也懲罰于朕,不肯多給朕三年。」他緩緩轉過頭,看著她笑,那摻雜在笑容中的幽怨,一直以來,壓抑著糾葛疑惑不解,原來無論怎麼做,都是想忘也忘不掉。他始終未法放下她的離棄,這個自已一手親自帶大的孩子,守護了十年的衣兒,竟是她帶給他人生最大的一個敗筆,無論為君還是為一個男人,她于他,都是一個挫折。每每看著她,他心里就有一股不知名的疼痛,開始在胸口無邊蔓延開來。

稍稍平復胸口的悶氣,不再看她,接著道︰「鳳安平雖是祁流景的血脈,但鳳家之罪不足已禍及全族,鳳衛國及他的另外三個兒子,依然足以堪任。朕打壓鳳家,就是把這天大的恩賜留于容玉,讓鳳家齊心扶佐于他。這一點,不用朕的提點,相信容玉會做到。董家已失勢,且董氏一脈已無人可用,容齊性墩厚,完全不似其母。如今,朕唯一的心月復大患便是你寧家,朕擔心的是」

不能說出口,寧紅衣淚盈滿面,猛地上前抱住他,將首埋在他的懷中,低泣道︰「衣兒明白,衣兒明白,皇上,衣兒願隨皇上而去。」

邵修城怔了一下,隨之象了悟了一般,苦笑一聲,嘆︰「你這孩子,你如此好年華,隨朕去了,豈不可惜?何況,你想,朕還不願帶你去,免得死了還不得省心。」

「那皇上說寧家」

「是你那姐姐。」邵修城打斷她的話,道︰「紫衣性格圓滑,手段心術皆端妃之上,又極貪戀權勢。若朕去了,只怕母壯子幼,唯怕容玉羽翼尚未豐滿就被她所壓制。朕已下一秘詔,讓寧妃殉葬。只是你寧家定會受遷連,屆時,你私放顧衛邦之罪定會被重置于朝堂之上,朕想听听你心里真正的想法,你是繼續留在容玉身邊,還是去祁國扶佐鳳四?」

這天下,沒有一個帝王是願意拿自已的江山去賭一個朝臣的忠心。

寧紅衣心如明鏡。她知道,無論她怎麼回答,也消不了邵修城對她起了殺心。

她現在明白,為何邵修城會在短短不到一月間身體又破敗至此,恐怕他的難舍會在她之上。

她從他懷里仰起頭,四目相對,他看著她的眼神變得毫無神采,亦如凋零落花,由里到外透出一份死寂與絕望,心里一陣陣剮痛,很想質問︰朕已放你一條生路,你何苦又回頭。你年幼時,對容玉有救命之恩,如今他看你的眼神,連朕都覺察異樣。他日只怕會對你有求必應,朕怎麼能讓邵國的下一個皇帝步朕貪戀于一個男色的後塵。

朕怎肯將邵國這樣的大好江山步祁國男風盛行之後塵——

此刻,他們如此相近。也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在無形中越拉越遠,連陽光都照射不進來。

她的眼神有些空迷,好似徘徊在現實與往昔記憶之間,多數是甜蜜,多數是歡喜。

而他,竟浮現著與她同樣的神色。只是除此之外,還多出一份說不出的復雜情緒。望著她雌雄難辯的美麗容顏,有一瞬狂熱,他幾乎要將那身影烙進眼中,成為永恆不滅的印記。然而當他回神時,雙眸又漸漸陷入無邊的沉寂與冷漠,「衣兒,告訴朕,朕想听你的心里話。」

她抬著頭,身子還半靠在他的懷中,象極了年幼時看書累時,又舍得不扔下看一半的書,就這要蜷靠著他,既溫暖又舒適。

她面含淺笑,卻也有著掩飾不住的脆弱,宛若日映溪湖,美好,但永遠只是一觸即碎的虛影,「衣兒哪也不去,衣兒想化成風兒,四季去尋花香,听鳥語,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前世,死前那一剎她曾願,來世寧為男兒。這一次,她願,她沒有來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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