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傳奇 二七二、一語點破

作者 ︰ 格言

花想容在家里睡了兩天。

倪子布走了,只剩下花想容一個人在家,又是大過年的,家里吃食也多,她正好也不能什麼,吃一頓到了下午肚子也不餓。花想容憑感覺知道,如果她睡著休息,或者活動一下,比如去散一下步,月復脹的感覺就會減輕一些。相反,要是看電視、看書看報、或想單位里面的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病情就會重一些。

這一段時光,她更加明確地體會到胃病與情緒的關系。

人們都說胃病是氣的結果,一點不假。一個人生氣,不痛快,打不倒敵人,首先干倒的是自己的胃。自己把自己當敵人來攻擊了。

人是一個混眼狗。分不表自己和敵人。

睡到第二天的晚上,已經九點多鐘了。花想容起來上廁所。剛洗完手,外面的門鈴響了起來。輕快的音樂在靜夜中,顯得聲音是那麼地大。嚇了花想容一跳。花想容從貓眼中往外看了一眼,原來是家委會的老大媽,可能是來收電費水費的。

因為都是女人,花想容就開了門。穿著一身睡衣,讓收費的老大媽進來了。

這個大媽也就是五十左右,也許五十還不到。她可是這個家屬區的一個女強人。老公當年承包了公司的一個貨運公司,干了幾年,開始買自己的汽車,現在,他的公司一半是公司的車,一半是自己的車,生意做得很大。在全國大城市都有他們的貨運站。老公在外面干得歡,她在家里也不閑,白天忙著經理在本地的貨運站,晚上還忙社區的事。也正是因為她一直是家委會的一員,所以在本地的生意,她做得有聲有色。

花想容原來在公司時,經常見這個大媽領著人去公司辦什麼手續,在公司的上上下下,她的人很熟。這種熟,不是因為她有什麼權力,也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而是因為她的另一種魅力︰熱情和明白。一般的人都喜歡和她打交道。

大媽一進門,自覺地關上了花想容家的門。

「喲,你昨穿得這麼少,快把衣服披上,快把衣服披上,不要讓風吹涼了。快進里邊去,快去里邊去。」大媽一邊說著,一邊一手扶了花想容,讓她進入臥室去休息。

花想容感到那了大媽一雙溫熱的手,撫在自己的背上。

到了里邊。花想要給大媽倒水,大媽一把擋住了,說是天天沒事在家喝呢,這不剛剛喝完,來拜年的人也走了,她就出來收的下水費電費。明天還要出去到外縣去,老公家的婆婆還在,正月不回去,不太象樣子。

真是個強人。時間安排得這麼緊。

花想容喜歡這樣的人。

大媽坐在花想容的床邊,看著花想容從兜里掏著錢,並給花想容找著錢,然後給花想容家的水電費的條子。

這個黑瘦的人,從臉上一看,就是一個農村出來的人。可是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還留著不知是那一年的那種在後邊辮著的辮子。猛然從背面一個,大媽的樣子倒象個少女,要從正面看,這才發現刀眼角的魚尾紋。

收好費,大媽站起來要走。花想容披起衣服來送她。

大媽走到客廳,又關切地問花想容家房子的面積、布置。看到倪艾的房間,大媽就問︰「這是你家艾艾的房間吧?」

花想容答應著是。大媽就走進去,說到看看倪艾的房間,又連聲地說這孩子乖,和她的兒子在一個班上,學習成績老好了。經常得老師的表揚。

城里的夫妻,多是一對夫妻一個孩子,可這個大媽就是兩個。老大是個女兒,已經上大學了,是軍校。那是找熟人進去的。現在快畢業了。老二是個男孩子,超生的。公司的全知道,可就是沒有人攻擊她,也沒有人揭穿這層紙。以前孩子小時,是放在鄉下養著的,說是她弟弟的孩子。現在大了,接回來了,戶口也上了。成了正經的子女。不過,她不常帶兒子出來,怕別人看不順眼,告她。

發現倪艾不在家,大媽問花想容的老公小倪和女兒那里去了,花想容告訴她這父女倆回老家去了,大媽又問花想容為什麼沒有去,花想容只好說自己病了。

已經要走出門的大媽,又回來了,她拉著花想容坐在沙發上,問是什麼癥狀,多長時間了,倪子布為什麼不管?

提起病來,花想容的心里又酸了起來。這個事情在她的腦子里已經想過多少次了,不就是那個病嗎?人總有這麼一天,也總有這麼一回。走了就走了吧,以前多少代人不就是這樣地走了嗎?以後還有多少人也得這麼地離開。

想是這麼想,可是別人一提起它,花想的眼淚就淌了下來,她小聲地告訴大媽,說自己覺得得的好象不是什麼好病,也賴得去看了。她可不想給人割得片片落落的。

女人家就是心軟,花想容一哭,大媽也跟著流眼淚了。

大媽就一雙戴著很大的鑽石戒指的粗糙的手指,幫花想容擦拭著臉上的淚花,然後說︰「你傻呀,你看看,你的女兒多乖,那麼听話,那麼可愛,她還那麼小,你忍心丟下她?」

是呀,這正是花想容心時難受的地方。如果說她感到最放心不下的人是誰,那就是她的女兒,因為只要一想到在以後,她將要跟著後娘過日子,花想容心里就發困,因為在周圍,前房兒女和後房妻子能過得很好的實在是太少了。大多數都是後娘虐待前房的子女,寵愛自己的親骨肉。

「有病還是要去看,這樣抗著不行。你不說你了,還得看到女圭女圭的臉上。別說咱現在有醫保,就是沒有,咱是個農民,有病還能不看呀。錢你手上方便不?不方便你說話。要多少,我送過來。」大媽很嚴肅地說。

花想容急忙說,不是錢的事。

「那是什麼的事情?是因為沒有人陪你去醫院嗎?明天早來,我快來,讓家里的車也快來,我陪你去醫院。不管它是什麼病,那怕是那瞎瞎病哩,咱先看明白。是啥病,咱們再說啥話。真得了那治不好的病,咱也沒辦法了,是不是妹妹。要不是瞎瞎病,還有救的希望,那怕是只有一份希望,咱也要試一下。也許還沒有多大事呢,也醫院住幾天也就回來了。」

花想容說︰「嫂子,我不要人陪。真跟你說實話吧。還沒有到走不動要人扶的地步,真到了那個地步,啥話也不說了。我就一個人找個沒有人地方,過自己的日子。」

大媽的鼻子也酸了。是呀,人的一輩子,不管你現在是什麼,有多大的成就,可最後,終有這麼一場。到那真的那種情況下,誰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樣子。

人是糊涂蟲,不能預知未來。也不好把握現在。

「千萬不要胡想。你自己心里的主意要拿正。多想想孩子,多想想以後吧。那咱姐妹倆就說好了,明天早上你去醫院。我也不過來了。下午我再過來看檢查的結果。你可一定要記著,一定要去醫院。要是明天你沒有去,我下午過來第一個跟你急。早上你不去,下午我要是過來,綁也要綁著你去醫院。」

花想容點著頭。

「妹子,人一輩子不容易。啥事都能遇著。你看就象我吧,小時候家里女孩子多,從我三姐開始,就給送人了。一直送到我是老五。送給人家以後,後來我養父母又生了一個弟弟,當然沒有心思痛我了。後來我插過隊,下過鄉,在鄉下一呆七年。受過村里人欺負,受過干部欺負,招工進城以後,老公家又是三代單傳,我又生了個女兒,一轉眼吧,我也五十了,你看看,以前那麼些難的事,現在不也過去了。跟你說實話,遇見過去去的事情時,我也想過活著沒有意思。可現在那些事情過去了,再看看,不就是那些事嗎?以前的人可能遇見過,以後的人也可能還要遇到。人家遇到了,都輕松地過去了,到了咱們姐妹的身上,能讓它過不去嗎?」

是呀,花想容想了一下,大媽說的很對。真是一語點破夢中人。有什麼事情能過不去呢?往上比,咱不如人,可是往下比,還有多少人不如咱呢?就說在城里邊吧,多少人沒有房子,一輩子租在別人的房子里邊住,就這麼過了一輩子,人家也活得好好地呢。還有多少人,兩口子同時下崗,人家天天打著零工,不也過得樂  的。還有多少人,就是殘疾人,身體不好,又沒有家里人管,有的邊對象也沒有,可人家不也好好地活著嗎?為什麼要朝上比呢,有本事的人多了,能比得過來嗎?

大媽拉著花想容的手說︰「听話,明天一定去啊。不去我跟惱。」

花想容點著頭。

突然間,大媽想起了自己的事,她一拍腦門︰「哎呀,你看我的腦子,光顧著跟你說話了,我還得去跟人家收水電費呢,咱們小區交是慢了,當心人家斷咱們的電。平時大家忙,不好意思打擾大家,只能趁晚上的這會出來收收。再遲一會,怕他們都要睡了,就不好意思走人家門了。」

花想容送大媽出來。

門外的燈昏暗發黃。這是公司要了減少公共電的損耗,把外面的燈全換上了小的燈泡,一到晚上顯得很暗。

大媽急著往樓上跑去。一不小心,在台階上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幸好她一手快,扶到了牆上。

花想容急忙著︰「嫂子,別著急,今天收不齊,還有明天,外黃光暗,你別著急。」

「沒事沒事,你快回去,外面冷。」

大媽的聲音響在樓梯間,可人早拐過去了。

花想容回到房子,又來到女兒的房間,看著女兒的照片,這麼小的姑娘,已經懂得好象了,她把自己的照片,象一個明星那樣放在桌子上。小小的像冊,上面全是女兒的照片,從剛生下來半歲,到現在,幾乎是半年就照一次,幾十張照片讓花想容一下子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她呆呆地坐在女兒的書桌旁,忘記了自己只披著一件衣服。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花想容就醒了。

不象往常一樣,醒來之後,她就那樣躺在被窩里,靜靜地躺著,直到又一次又睡著了。以前她就是這樣,躺在床上,醒了,然後又睡著。

花想容上了廁所,洗了臉,然後坐在桌前,自己給自己化妝開了。

不論什麼時候,她不想讓別人看著她的落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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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對著鏡子,花想容自己看著自己,鏡面中的她一點也不難看,甚至還有點秀氣。花想容慢慢地為自己描著眉毛,涂著眼影,抹著口紅,吹著自己的頭發。

經過修整,花想容又好象精神煥發了。一點也看不出她身上的病容。

去醫院病,不能吃飯。因為化驗全要空月復。只能喝一點水,連水果也不能吃。花想容從保險櫃中取出了五千元拿在手上,然後取出自己的病歷,一個人出了門。

她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是去醫院的。

現在的花想容穿著得體的風衣,頭發收拾得有形有狀,腳上穿著高跟鞋,肩上掛著時髦的小包。猛一看,她倒象是去上班,或者走親戚的。

街上還沒有多少人,連出租車也很少,冷冷的風吹在人的臉上,很少痛。花想容戴著白色的口罩,快走地走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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