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傳奇 八十八、強迫重復

作者 ︰ 格言

吃完了飯,小姑娘端著吳良心和和她的碗,到灶房去洗了。

吳良心趕上去,說︰「飯是你做的,現在你怕也很累了,碗還是我來洗吧。」小姑娘用手把他一推,說,「你快坐在那歇著吧。你是男人,那有下鍋了灶的。我是女人,不做飯洗碗要干什麼?再說,你現在還是客人,怎麼能讓客人干這樣的活呢?別急了,你好好歇在在那里吧。」

這是一套吳良心不太熟悉的道理,不同于吳良心的母親南柯夢經常講的道理。在南柯夢那里,一切事情,一家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應該去平均地分擔,比如做飯,應該大家都去做,玩樂,大家一塊去玩,就連吳金鉤搞科研,她認為有想法和成果,也應該先講給她,這樣才能表現出一家人是一條心。可實際上她對科研一點也不懂。甚至于別人跟她說什麼,她也听不明白。在這個時候,她只能點頭,嘴里說著,「我知道,知道。」

吳良心的女乃女乃,要求正好跟母親相反,她懂得家庭分工,男主外,女主內。互不干涉。男人要是做了女人該干的事,那是男人的羞恥,同樣,女人要做了男人的事,也是過份。在這種文化的教育下,吳良心從小就覺得自己是個爺們,喜歡跟成年大人們在一起,不太熟悉灶房的事。回到城里,他首先在母親的教育下,學著洗碗,學著做飯,這讓他不痛快,覺得母親是把他這樣的一個男人,當成了一個女人來看了來用了。一種覺得母親錯了,自己委屈的感覺籠罩了他。可他又不能跟隨母親爭辨,因為母親在他的眼楮還是比較陌生的,他跟她講話,就發了象跟陌生人講話一樣。還有他剛一開口,母親就會用那種尖利的聲音大喊大叫。那種憤憤怒讓他害怕和不習慣。

現在,這個小姑娘的做法和語言態度,讓吳良心覺得很親切。一種回到了家的感覺涌上他的心頭。他回到了凳子上坐著,懶懶的,全身有些困,也有些舒服。那是饑餓的肚子吃飽飯後正在忙碌地消化著食物。

吳良心有點暈糊了。他一個人坐在凳子上打起頓來了。

似乎是看見了什麼,眼前是閃動的影子,好象是個人,也好象是個景色,它們若有若無,似有非有。一種巨大的愉快襲上了吳良心的身體。吳良心感到自己象只磕頭蟲一樣,腦袋子一點一點地,處于要睡著還沒睡著的境界。他只能強忍著,讓自己不能睡著。

小姑娘洗耳恭听完了碗,走了出來。看到吳良心的樣子,說︰「啊哈,你困成了這個樣子,快到炕上去睡一會兒,當心一磕睡摔下來了,把頭磕破了可不是好玩的。」

吳良睜開眼楮,說,「沒有事,沒有事的。一會兒我就好了。沒事。沒事。」

小姑娘不由分說,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一間房子的里邊,推到了炕上,幫著月兌了腳上的鞋子,給他蓋上了被子,說︰「困了就睡吧。又沒有人讓你干什麼活?你這樣地撐著,是要受什麼樣的洋罪呀!」

吳良心躺下了。

現在,他听到別人的講話,好象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很遠,很遠。這是他實在困得不行了的標志。一個人困到了這個程度,那真是沒有辦法了。吳良心走了這麼遠的路,現在真是困極了。他的腦子已經不太管用了,想做什麼,想說什麼,可就是身子動不了,嘴也張不開。明明想說,想說,可動彈不了。

吳良心終于睡著了。

眼前是一片燦爛的花從,那是五月的油菜花開,還是三月的迎春,是冬日的雪花,還是九月的紅葉,總之,吳良心進入了一個美麗的夢中,在那里,他身輕如雲,漂動不已,一種美麗的可愛的舒服的感覺涌上了他的全部身心。

當吳良心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夜里。在這間窄小的房子里,一燈如豆,閃著桔紅色的光亮。要是在城里,那這里就可以算做是太黑太暗了。可以在黑暗的洞中生活地的吳良心,感到這燈光明麗極了。可愛極了。看到亮光,真正的燈所發出的光亮,一種重回人間的溫暖讓吳良心非常愉悅。

火炕上有點熱,是那種讓人煩的熱。

下面的是熱,上面又是厚厚的被子子。吳良心便掀開被子,把胳膊和腿露了出來。一種涼爽襲來。

吳良心感到自己的腳踫到了一個人。他嚇了一跳。這是那時。踫到了誰。吳良心揉揉眼楮,定楮一看,原來炕的另一頭還睡著一個人。

是那個小姑娘。

床上只有他們倆個人。天下竟然有這樣的怪事。孤男寡女同宿一床,這種事只能發出在拙劣的小說中間。可這種事,現在出現在吳良心的面前。

他以為是在夢中,一個子坐了起來。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那里很痛。醒著,自己是醒著,完全地醒著。這不是在夢中。吳良心從床上坐了起來。

果然是白天給他衣服為他做飯的那個小姑娘。

現在,這個小姑娘睡著了。一臉的可愛樣子,瓜子臉上是笑,淺淺的笑。長長的頭發,搭在枕頭上。象是黑色的雲。大花的被子襯得她一臉的秀氣。有一種健康的美麗。在城里,這樣的女孩子,也許是要被子人笑話的,可在這里,在這樣的環境下,在這樣的樸素的環境下,是她們的存在,讓這里一下子有了光彩,有了活力。

吳良心把頭靠在牆上,呆呆地看著這個姑娘。

說實話,從四歲多時,女乃女乃就讓他一個人睡了,那是听從他的父母的建議,培養他的獨立精神。從那時起,他就再沒有人另一個人在同一張床上睡過了。更何況現在睡的還是一個和他的年齡差不多的姑娘。要知道,他們可是現在正處在一個對異性非常敏感的時間,一個腦子熱起來很難涼得下來的年紀。

吳良心一點也睡著了。

這個刺激讓他眼楮光亮,睡意全無。

他呆呆地坐一會,胡想一會,又再坐一會,又動了一下。他本能地想起來。因為他怕在別人的家里,和人家的女兒睡在一起,要是給他的父母看見了,一定會生氣的。更何況,這人小姑娘對他是那樣的好。

吳良心想起來,到另一個房間或是另一張床上去睡。

由于在睡的時候,他並沒有月兌去衣服,現在,吳良心一下子就爬了起來。他翻身到了炕邊,準備下去。

對面,那個小姑娘醒來了。她一臉的吃驚,不明白吳良心要干什麼。

「你要小解嗎?桶在外面。小心點,別踫了自己。」看樣子,小姑娘並沒有睡醒,她說話的聲音懶懶的,很小。

吳良心更加羞愧了。讓一個女孩子告訴自己怎麼小便,他可是第一次。何況他真的要小便了。在那種尿桶中小便,會發出很大的響聲。他小的時候,在農村用過這種東西。吳良心無言地起來,開了門,到了個外面。

外面很涼。在深山里,白晝的溫差是很大的。幾乎相差十幾度。涼風吹得他打著寒顫。吳良心走到很遠的地方,小便完了,便回到屋里,關好門。

那房剛剛睡過的屋子里,有明亮的燈光,有溫暖的桔紅色。可他不敢進去。一種恐懼,一種對自己的恐懼讓他坐在黑暗中,不敢動彈。

「回來了嗎?怎麼不進來呢?」屋里小姑娘用好听的聲音在叫著。

吳良心不敢言語。

「快進來,外面冷呢?」那個小姑娘還在叫著。

吳良心站了起來。在這樣的靜夜里,一個人喊,即使很小的聲音,也會傳得很遠。要是讓人家家里的人听見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吳良心走進了剛才的那個小房子。

那位小姑娘已經坐起一了。

她頭靠在牆上。眼楮在看著外面。看到吳良心進來了,臉上一個微笑,「怎麼了,那里不舒服了,怎麼不睡了。到底怎麼了。」

吳良心搖搖頭。

小姑娘把吳良心拉到自己的身邊,說︰「到底怎麼了,說話呀,你可急死了人。」

吳良心說︰「沒什麼,就是一覺睡醒了,看見咱們睡在一起,覺得……」

姑娘咯咯地笑了,「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原來是為了這個呀。這又怎麼了。你不睡在這里,總不能坐一晚上吧。這麼冷的天,我不忍心。」

這倒也對。坐一晚上是不可能的。

「我們家,就這一個炕,平時一家人也是睡在這的。來了客人,大家也是加著擠著睡在一起的。」小姑娘向吳良心解釋著。

「可咱們畢竟是男女呀。」

「正因為這樣,你看,我睡下來,衣服沒有月兌,你不也是衣服沒月兌吧?」小姑娘掀開被子,給吳良心看她穿著的衣服。她外面的衣服月兌了,里面穿著女孩子們穿的那咱小襯衣,比外面的衣服小點,緊點,舊點。下衣也是一件秋褲。白白的腳丫,很是好看。

吳良心扭過頭來。

「我不習慣,從來沒有跟一個女孩子這樣睡過。我……」

「你家也沒有姐姐妹妹嗎?沒有哥哥弟弟嗎?」

這個吳良心沒有想過。在他們這一代人的心時,一個人就是所有了。一家用個孩子是常見的。相反要是有很多,倒是奇怪的事了。獨生子女們,不知道什麼叫哥哥弟弟姐姐妹妹。這些概念,在他們的腦子里,那就是幾個月不見,或幾年不見的那個異姓的叔叔阿姨們的孩子,就是吧。

吳良心搖搖頭,「我沒有。」

「怎麼會沒有。你的父母難道只生了你一個嗎?」

吳良心點點頭。

「看樣子你也是一個孤獨的人。一個人,沒有哥哥,也沒有姐姐,那一定沒有人痛了。我也一樣。你一個呆了很長的時間,有時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只好跟花兒說,跟草兒說,跟鳥兒說,跟風兒說。現在有你了,你就跟我說會話吧。反正給你這麼一折騰,我也睡不著了。來,快上來吧,地下很冷的。」小姑娘一邊說著,一邊用手一拉呈良心的胳膊,吳良心就倒在了床上。小姑娘為他月兌掉了鞋子,拉著被子蓋在他的身上,然後一口氣吹滅了小油燈。屋了里一片黑暗。

吳良心問︰「你怎麼把燈給吹了。這屋子里多黑呀。」

你吹燈你給買油呀。我們家可沒有那麼多的油整夜點著。再說,咱們只是說話,用耳雜听著就行,要燈干什麼?」

吳良心的心一下子熱起來了。是呀,在這樣的環境地下生活,日子一定過得很艱苦了,連點燈的油也舍不得,那麼管別人一頓飯,給別人的一件衣服,那一定是一筆很大的財富了。小姑娘能對他這樣,那簡直象城里的人,把幾千萬的財產給了別人一樣。

和小姑娘在同一個被筒中睡著,能感覺到她軟軟的身體和微微的呼吸。女孩子特有的氣味一個勁地往他的鼻孔時鑽。吳良心只是感到心里熱,身體上熱。

女孩子問︰「你是誰,怎麼會到了這里?」

吳良心告訴她,自己是怎麼出來玩的,又怎樣地被阻礙在了山上的廟里,後來又怎樣麼滑到了一個洞中,又怎樣地遇見了一只蛤蟆樣的人,還有一只狼,以及最後怎麼跑到了這個地方……

小姑娘好象是對那個蛤蟆人很感興趣,她問了他長成了什麼樣子,又是怎麼樣的頭痛,又是怎麼樣的吃著冰,過著那咱與世隔絕的日子,完了說︰「這人一定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人的缺德事,所以才受那麼大的罪,他這樣也是活該,這是報應,是上老的責罰……」

吳良心告訴她,「無量智大哥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對人好,也沒有一點壞心眼,有病也不怕,很象一個男子漢,對狼兄弟也很好,他不會是因為做了什麼壞事而受懲罰的,可能是上天不公,才使他的命運變成了這樣的……」

黑暗中小姑娘冷笑了,「你懂什麼,凡是好人,現在的好人,以前一定做了很多的壞事,一直在受著良心的懲罰,所以他們現在才一個勁地做著好事,只有用這種辦法,他們的罪惡才能減輕一些……」

這話說得很有哲理。

吳良心不再跟她爭辨了。和一人女孩子爭,吳良心還不太習慣。他停住了口,望著黑暗中。也許無量智大哥以前真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因為當吳良心做了什麼錯事時,內心也會很難受。這一點,他有過體驗。

當听到吳良心和倪艾的愛情故事時,小姑娘用手抓著吳良心的一只手,靜靜地听著,一句話也不說。等吳良心講完了,她才用申吟一樣的聲音說,「你們真幸福,我都有點嫉妒她了。」

當吳良心為倪艾現在的生死難過時,小姑娘用手為吳良心擦去眼淚說,「各人是各人的命,如果你們的因緣未盡,那就一定會再到一起的。相反,困緣完了,你們就在在同一個屋子里,也是陌生人,也是仇人。」

吳良心問︰「你說,她現在會在那里,還在不在人世間。」

小姑娘嘆了口氣︰「我也說不好。她大概活著吧。听你說的樣子,她也健康樸實,不象是一個短命的人。以後也許你們還能遇著。看看你們的事,同在一處遇難,可兩人的命相不同,你走到了現在,她走到了另一個方向,人們老是說要一輩子廝守,那得有廝守的命呀,沒那個命,就在在一起,也會很快地分開了。」

吳良心听得內心淒涼。是呀,正當人和倪艾沉醉愛河時,命運又一下子把他寒進了那個冰洞。現在,他又是要走向那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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