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妖風惡浪（2）
我的心里一陣緊張，趕快把手機塞到懷里，想搶在他們之前跑出去。可那兩個人已經站在門外，氣勢洶洶地在責怪老板娘︰「什麼人在里面？不是叫你不要往里面包廂安人了嗎？」
老板娘膽怯地辯解︰「就一個人，我看他是外地的……」
尖細的聲音責罵道︰「你這不懂事的婆娘，王書記，讓這個飯店關門！」
老板娘連聲陪著小心，差點哭出來。
姓王的勸解道︰「何主任，你消消氣，過後我再來整治她！走！我們先去看看包廂里是個什麼角色！」
我無處躲藏，只好撿起飯碗裝出吃飯的樣子。兩個四十歲左右的人闖進來，一個長得瘦削蒼白，另一個很壯實，厚嘴唇微微上翹，像個非洲人。瘦的人搶先問道︰「你是哪里人？叫什麼名字？為什麼在這里偷听我們說話！」聲音尖細，應該是姓何的主任，那另外一個應該是姓王的了。
我冷靜地盯著他那蒼白臉上的一對三角眼，不卑不亢地答道︰「我在這里吃飯，沒有偷听你們說話。」
厚嘴唇一眼看到地上的飯粒，敲了敲已經摔壞的碗，乜斜著眼楮問我︰「你說你沒偷听我們講話，這飯碗怎麼好端端的掉到地上？你又不是小孩子，連飯碗也端不住？依我看，你不僅偷听了我們講話，而且我們所談的內容對你震動很大！」
「我一個外地人，你們講什麼與我有什麼相干呢？」
三角眼不耐煩了，指著我吼道︰「你就直接說你听沒听見吧！」
我頭一扭，大聲說︰「我已經說了，沒听見你們說話！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吃飯倒吃出事來了！老板娘，你這里是黑店嗎？」
大廳里的幾個客人探頭探腦地往里看。厚嘴唇連忙驅散他們︰「不要看，有什麼好看的！我們在這里發現一個可疑人員，正在調查！小心連你們一塊抓起來！」
幾個人伸伸舌頭，急忙逃出去，老板娘也躲得不見蹤影。
那邊的三合板被敲得「篤篤」直響，姓楚的在隔壁叫道︰「不要相信他的話，這板子不隔音，你們說話我听得清清楚楚。看住他，不要讓他跑了！我就過來。」
看來是跑不出去了，我反倒鎮靜下來，與他們慢慢周旋吧。看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姓楚的慢悠悠地走過來。他個子不高，黑黝黝的國字臉上布滿了疙瘩，使人感到強悍又霸道。他緊盯著我，見我一點也不慌張，眼楮閃過一絲警惕，伸手拍拍我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說︰「呵呵！是個白面書生嘛！從容鎮定、氣度不凡，看來不是個簡單人物啊！」轉身對厚嘴唇說︰「王凱呀，人家可是外縣來的客人，現在在你的地盤，你要好好招待喲！」
厚嘴唇和姓楚的交換了一下眼神，會意地說︰「听楚書記的，招待，一定熱情招待！」
姓楚的上上下下打量著我︰「听你口音是長江以南的吧？做什麼工作的？到我縣干什麼來了？」
我坐下來，決定變被動為主動︰「你是楚書記吧？你幫我評評理，我來飯店吃飯，他倆非得要我承認偷听了你們講話。我說我沒听見，他們不相信！你們要談保密的事也不應該在飯店里談呀！這是我的錯嗎？再說，我確實什麼也沒听見。楚書記，你讓我走吧！」
姓楚的嘴角咧了一下，掏出一支煙，三角眼連忙幫他點著。
他深吸了一口，對著天花板吐著煙圈，然後回頭盯著我，陰陽怪氣地說︰「你倒是能說會道，是個當老師的吧？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就是韓縣長的同學龍雲飛！」
三角眼和厚嘴唇吃驚地瞪大眼楮。
我不能承認，看這個勢頭，承認了就走不了了。
我搖搖頭︰「什麼同學？我不認識韓縣長，更不是什麼那個飛。我承認我是江南人，江南的不能到這兒來嗎？」
姓楚的冷笑道︰「姓龍的，你不要在這兒裝瘋賣傻！告訴你，你在我們縣可是個名人 ，你是因為韓縣長而出名的哦！你的形象我們也熟悉得很！」他冷笑著從提包里掏出一張照片，舉到我的眼前，得意地問︰「你看看，我沒有認錯吧？」
眼前一亮，照片上的韓笑和我正對著一片金黃色的菊花在說著什麼，背景是臨溪中學的教學樓。我想起來了，這是90年9月韓笑到臨溪中學檢查逸夫樓工程的場景。
照片！又是照片！那次韓笑到臨溪，我並沒有安排拍照，他們檢查組也沒帶照相機，這張照片是從哪兒來的？怎麼到了姓楚的手里？而且成了污蔑韓笑的證據！
看來不承認也不行了，我決定豁出去，用我的生命保護韓笑!
我輕蔑地掃了他們一眼，冷冷地說︰「不錯，我就是龍雲飛！我剛才確實听到了你們的密謀，我為你們感到羞恥！作為黨的領導干部，你們不想著為老百姓干事，反而在背後搞陰謀詭計，無中生有地陷害踏踏實實干工作的韓笑，你們這樣做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我與韓笑只是正常的同學關系！不許你們褻瀆我倆純潔的感情！不許你們對韓笑進行栽贓陷害！如果你們一意孤行，我拼了命也要揭穿你們的陰謀詭計！」
姓楚的眼珠一轉，滿臉的橫肉松弛下來，假裝溫和地說︰「龍雲飛，你可能听錯了，我們不是在密謀，是在為韓縣長擔心！你是不知道，韓笑剛調來的時候，你倆的緋聞就飛過來了！全縣早就傳得沸沸揚揚，最近又有人反映到紀檢委去了，對韓縣長的前途可能有影響！我們幾個人正在商量如何為韓縣長排憂解難呢！」
「哼！你不要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們的陰謀詭計，我听得一清二楚！」
姓楚的裝出很無辜的樣子，兩手一攤︰「我一個堂堂的縣委副書記會向你撒謊？會去做那種齷齪的勾當！人言可畏呀！其實，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你不是要證明韓笑的清白嗎？我給你出個主意，你要真為韓縣長著想，就到我們紀檢委去做個證明材料，那是最管用的。」
到紀檢委作材料？平地掀起三尺浪？昨天岳大哥和韓笑並沒有提過這件事，即使有點謠言，我想也應該平息了，姓楚的想利用我再把這件事挑起來，來個此地無銀三百兩。何其陰險毒辣！
但我要利用這個機會跑出去，找到韓笑，共同商量對策。我有他們密謀的證據，只要能出去，就能揭穿他們。
于是，我裝出感激的樣子說︰「那好，我就去紀檢委做個證明。」
我站起來，拿起包就往外走，姓楚的連忙攔住我︰「龍老師，你不熟悉路，我們帶你去吧。」說著，擺了一下頭，三角眼和厚嘴唇一邊一個拽著我的胳膊。
我這才明白，他們要綁架我！只是找個借口讓我乖乖地就範。
我一邊掙扎，一邊大聲喊叫︰「救命啊！有人殺人了！」
一記重拳打在我的後腦殼上，我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