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重開的店鋪,快意的人生(3)

作者 ︰ 當木

也與影西一到江離鎮外,遠遠的便看到鎮長帶著諸人迎在街邊。看到他們,鎮長明顯放松了神態︰「兩位到了就好了,我還以為,兩位只派高徒前來呢!」

「高徒?」影西詫然,忽然心念一動︰「那小子……」

「他不是二位的高徒麼?」鎮長一臉的詢問︰「他,他去了啊……!」

「影西你呆在這里,我去找他!」也低語著,將肩上的包袱交給影西。向著眾人︰「你們別出鎮,都呆在鎮里面。」

「不,我也去!」影西一把挽住他︰「我們一起去!」那臭小子,仗著腿腳快,竟已經去了?!好在他不笨,沒在這里胡說八道!

「是,是!我們哪敢出去!墓園出了那樣的怪事,把去臨界唯一的路都給阻斷了!這兩天東國迎貴客,西郊兩集全給封了。現在臨界的集也去不了,唉!只能上城里去采買!」鎮長喃喃的低語著。

「貴客?」一听這個,影西微怔,急問著︰「可知道是哪里來的?」

「听說是西海來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呢!」鎮長應著,嗟嘆出聲︰「唉,這年頭!」

影西一下子激動起來,她一把拉了也就跑︰「快去把臭小子追回來,收拾了這里,我們也去!」思清,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二十年了!你,終于來了!

也看著她勃發的神彩,一時間不忍心將她強留在這里。留,她也必是不肯!二十年,以影西的個性,能忍住二十年不去打擾她,這份心意,莫思清該能明白吧!二十年,以人類而言不短了,但以妖怪而言,還遠遠不夠!她真能在這二十年內,便將木法貫通全身,還敢來此行法?還是說,她抵不過內心的焦燥,想來試試?

「我以為我會再等些年!」兩人出了鎮,便開始縱氣狂奔。影西一邊疾奔,一邊說著︰「思清那家伙,又沖動了!」

「你氣息紊亂,心神不寧!你比起她來更沖動,一會我不許你動手!」也低語著。

「我不動手,我只負責抓住臭小子!」影西向著也微微一笑,她忽然眼神微凝︰「我感覺到了,他就在前面!」

「嗯,還有浮游亂涌的臭氣!」也輕哼著,忽然急掠而出,一下子躍在影西前面!未及墓園,腐氣已經顯出。必是一只已經蜇伏很久于地底,汲取血土的地腐獸!他雙眼微微泛紅,忽閃忽暗,地獄的氣息,現在讓他格外的討厭!

兩人到了墓園,眼前的景象讓影西大吃一驚,這里濃重的霧氣在空中不散,寒徹的冷氣有如入了冬一般。明明是嚴夏,這里根本就是寒冬!諾大的園寢已經不見任何封土碑林,而是成了一個巨大的泥潭,泛著一陣陣的惡臭,全是**的味道!他們剛到,便听到一陣低叱之聲,隱隱看到半空之中翻卷著一個人影!

「懷北!」影西大吼著,那正是懷北,他雙翅已經振開,在空中亂撲,一時上,一時下,似有力在跟他掙扎!他雙手十指向下突伸,指尖有十道碧影,直入泥潭深處!她盯著他的手︰「那是什麼招!」

「我抓住它了,我的碧游絲勒住它了!」他听到影西的聲音,大吼著︰「你,你別過來!」

碧游絲?從未听說過孔雀一族會這個!也微微凝眸,一看之下,卻是了然!孔雀的雀翎,加上春播的天羅地網,二者合一而成的,碧游絲!難怪那臭小子說能抓它!

懷北一聲未盡,忽然身體猛的向下一沉,眼看就要被拖下地去!影西大驚,顧不得去研究他的招法,喉中清嘯,遠遠的雙臂便彈出四只氣狐!她一躍而上,凌于半空,指尖微動,四狐齊出,團團裹住懷北的腰身,直將他向更高處拉去!

她剛一接近,便覺得心魂亂蕩,一股氣在亂竄!她穩住心神,顧不得其它,拉緊雙臂!她一繞住懷北,感覺有一股力在向下拽,要將他們一起拉進泥潭!

也伸指一彈,陰極陣便在他們四周張開!他縱躍而起,一把抄住影西的腰︰「你的碧游絲能承多大的力?」他在空中停留,場面頓時變成僵持!他感覺有一股強力在下面,木法可入土極深,雀翎束力極強,二者相合,果然是好招法!

懷北十指亂顫,腰間被影西的狐氣勒得氣血翻涌,他咬著牙哼著︰「你拉吧,我能把它拖出來!」

「別硬拽,你不會斷手吧!」影西急叫著,眼看著他指尖有血絲在滲︰「懷北,你別亂來!要不我怎麼跟你娘親交待?!」

「不會!拉!」懷北牙根緊咬,他感覺到影西就在他上空不遠,那股熟悉而溫潤的氣息讓他安定!冬寧也的陰極陣穩住了他亂涌的神魂,他深吸一口氣,低吼著︰「拉!」

「好!」也不再多言,他一抄手,將影西托到自己的後背。他知道影西不會松開狐氣,但他可不想勒斷了影西的腰!他慢旋︰「你收了翅,我拉你!」他貼到懷北的後背,低語著。

「別,別硬拉!」影西伏在也的後背,急著想再躍,但是更快,懷北已經收翅入肩,也勒住他的腰身,猛的將他向上拖去!影西渾身一震,差點從他背上掉下來,也一只手繞過來摁住她。另一只手抄著懷北的腰身,他並未開翅,但力量極大!帶著兩個人直接縱躍而上!

懷北指尖不敢松力,強拽著被也直拖上去,渾身的力都凝在他兩手之上,他只覺得撕扯非常。如果手上松力半分,雙臂就要被直接扯斷下來!

也直向上躍,只見地上泥溝亂翻,轟轟然的巨響出聲,隨著這聲音,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漸漸浮了上來!爛泥裹著,看不清是什麼東西,只覺得有嘶鳴聲震耳欲聾!

也越躍越高,象要捅穿長空一般,那東西被懷北的碧絲裹滿全身,突然有兩只手直伸出來,巨大的勾爪直搗向上,這般的高度,竟然差點就夠到懷北的手臂!

「收招,把影西接著!」也突然出聲,猛的將他向上一拋,隨即他身體向下一沉,手將影西一松,就向著懷北推去!

懷北不敢怠慢,雙手猛的一收,亂絲回收,那東西急急向下而墜!他同時開翅上掠,一把接過影西。冬寧也向下俯沖,他渾身寒氣亂涌,雙手瞬結,手間無數冰霜在指間亂旋,手鋒不停,急急向下掃去!

那東西的尾橫掠過來,連帶著無數尖銳的刺,甩帶黑紅的泥點,有如梭鏢一般在半空之中亂飛!也追著它向下墜落的身體,有如一道急光一般,他指尖曲張結法,掌心冰霜強突,看著它張開的巨大嘴巴,烏黑亂涌的氣息,有如地獄的幽鬼!

「他,他怎麼不開幽鬼陣,把它送回去?」懷北掠在半空,托著影西,手臂還在亂抖。他听父親說過,北國冬寧,會打開地獄之門,名為幽鬼陣,可將這世上一切生死魂魄,無論人還是妖怪,都會被鬼陣吞吃!

「那家伙身體里有好多願魂!都是隨肉身被它汲在體內!開了鬼陣,那些願魂就不能往生了!」影西倒是很平靜,她大睜著眼看著下面,不時的給他的後腦勺一記爆栗︰「臭小子,你下次再胡來!我就把你綁了送回你爸媽身邊!」

「要不是我用碧游絲,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抓住它?!」他回過頭來沖她笑︰「就算冬寧也來了,也沒辦法吧!還有,什麼是爸媽?!」

「就是你爹娘了,笨蛋!」影西只顧著向下看,眼楮追逐著也的身形,隨口說著。

他看著她大睜的眼楮,烏溜溜的象兩個黑寶石,她的手臂無意識的繞著他的頸。她的氣息溫和安定,與下面亂翻的污著形成強烈的對比,突然有種感覺,與她在空中這樣旋舞掠飛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這想法令他的手也不是那麼疼了!

「哎,你這麼小,你爸媽就把你放出來流浪!他們怎麼這麼放心啊!」影西忽然問著,想起什麼般的向下看著他的手︰「你剛流血了,一會我給你包扎一下吧?!」

「妖怪都是這樣,你問的很奇怪!」懷北略愕然,忽然听她問自己的傷,心里一時有些古怪。一股未明的情緒涌上心頭,麻麻的,卻有些微暖!他時常受傷的,以前跟父親練功更是如此,父親都從來沒問過。因為練功行法總會受傷,妖怪都是這樣的。連母親也是如此,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誰說的,妖怪就不疼拉?」影西又是敲他一記︰「這些年,你們一直在倚翠?那前些年倚翠跟蒼祺還奪地打仗,听說都城都受到攻擊,你們沒有受到波及吧?!」

「還好了!我們在隱鎮,那里沒有打!」听她這樣問,那種怪怪的情緒在蔓延。她不但表情豐富,問的問題都是怪怪的,讓他的心,起浮不定!

「唉,沒事就好!」影西嘆息︰「早些年,你爸媽折騰的夠嗆呢!現在你老爸終于可以歸隱山林,一定是美的冒泡!」

「啊?什麼是美的冒泡?」他愕然,突然身上一輕,影西已經從他肩背直跳了下去!他一驚,本能就向下追去,突然一道光影直掠上來,嗖的一下閃過他的眼前!掠起他的長發!是冬寧也!原來影西在跟他閑聊的時候一直關注著下面,她剛剛跳下去就是去找他,冬寧也!他微微有些悵惘,肩頭余溫尚存,眼前還恍惚有她的微笑!

也在半空之中直接住她墜落的身體,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模樣,不由的牽揚起了唇角︰「還算順利!」他低語,那東西只要出得地面,便只配成為他掌下殘渣!他身體里聚了陰魂,此時寒意四溢,影西攬著他的頸︰「我這次沒動手,很听話吧!」她笑著看他︰「一會咱們也去臨界的集市逛逛,我喜歡這里的青粳米,回去做米飯!」

她看著邊上尤自發呆的懷北︰「懷北,你喜歡吃什麼?」

懷北怔怔的盯著她,又被她的問題弄得有些情緒紊亂起來︰「我,我嗎?」

「可不就是你嗎?我……」她話音未落,也已經帶著她向下而去!他的眼神令也覺得不快,他有種不祥的預感,這臭小子一定會賴著不走!

果然,他急急的追了過來,叫著︰「喂,等我啊!我還沒說呢!」他貼過來,最讓冬寧也厭煩的話一疊連聲的月兌口而出︰「我以後幫你們吧,幫你們除瘴啊!怎麼樣?怎麼樣?」

「用不著!你快點回家去!」也一回身,擋住他要粘過來的身體︰「既然你父親的信已經帶到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他們沒說讓我回去!」懷北不甘休的跳著腳︰「我想留下來!」

「先住幾天吧,別著急讓他走!」影西拉著也的袖子,好不容易才見面,二十年才見著!她有好多話想問他呢!她還想去看看凌雲,或者又給懷北

添了弟弟妹妹了呢!她看著懷北,腦中卻還是那個小小嬰兒,這些年,她實在是惦記他們呢!因為地腐獸的消失,那漫天的濃霧也會慢慢散去,泥潭會慢慢變成堅實的土地,死去妖怪們的靈魂,也可以得以安息!她的心情,也變得平靜起來!她看著懷北還滴著血的手指,伸手將肩上的包袱打開,翻找著︰「我來時帶了藥,先給你包一下吧!晚上熬點湯吧,好不好?」

「好,好!」懷北笑著,忙不迭的將十指送到她面前,非常期待的等她包扎。

「包什麼包?孔雀會自愈,你還裝?!」也微皺著眉,一把抓住他的手,捏得他十指咯咯作響,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他微倪著懷北︰「不回去是吧?!」

「哎,也,別這樣捏他啊!」影西看著懷北,又看看也,一時間心里又叫苦!也一到這個時候,就會象個小孩子,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知道他不喜歡懷北留在這里,但是,要他走,也不能直接就現在把他轟跑啊?!怎麼說也幫了忙,又是凌雲的兒子,她也是真心惦念著他們啊!款待他幾日,再送他走,不是更好嗎?但是這話,她現在怎麼出的了口?

「捏不死的!」也盯著他汗都要下來的樣子,輕哼著︰「回不回去!」

「……」懷北被他握得動彈不得,十指都扭疼得他的眉糾結成一團,他不甘示弱的咬著牙根,半晌著,吐出一個字來︰「不!」

影西看這兩人,分明就象是斗氣的小朋友!她氣得直跳過去,甩過他們就向鎮街的方向走︰「你們鬧吧!我不管你們了!」

「影西!」兩人同時叫著,也一把甩開懷北的手,追上影西的步伐。算了,她現在要留他,就留吧,反正臭小子也不肯走!反正,到時他要敢胡來,他就動手收拾了他!從小就煩他,那時長的象個小老頭,還粘人的要命!

「那你是讓我留下了?」懷北一臉勝利的表情,甩甩快麻掉的手指︰「影西,你別讓他轟我走!」

「我不管你們了!」影西氣哼哼的低語著,臉上卻忍不住浮起笑意來,心里在盤算著該怎麼好好哄哄也才好!她偷眼看他一臉的面無表情,知道此時他一定很不爽。但當著懷北的面,她也不好就沖他撒賴,只好繃著不語。突然她心念一動,似有若無的開始哼哼唱唱,還是那個調調,但是也卻微微一怔!他低眼看她,正看到她偷偷瞄過來的眼神,這個家伙!他總是拿她沒有辦法,讓他氣息亂涌,讓他體內糾結,卻又能夠,讓他平靜無比!

三人一起向著鎮里走去,濃霧之下,身形漸行漸遠,漸漸隱沒!有的快慰,有的紊亂,有的,醋意滿滿卻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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