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重開的店鋪,快意的人生(1)

作者 ︰ 當木

入夜,琴雪閣湖畔的觀景樓的樓頂之上。也與影西坐在重檐的頂端,影西靠在他的臂彎,頭仰抵著他的肩窩,看著天上皓月當空!

「今天月色真好,天空澄藍,繁星如織!」影西囈語般的低嘆,她抬起手,張開五指,似是要握住那天上一輪明月一般!

也的手繞過來,將手中的酒杯湊到她的唇邊︰「喝點酒嗎?」今天折騰了一天,她卻絲毫沒有倦意,大晚上還興致勃勃的爬上屋頂來看月亮。思清的醒來,讓她的心頭放下了大石,整個人都松快了下來。

影西就著他的手飲了一口,輕輕的嘆息︰「這里的酒夠芬芳,但不如北國的淳厚!」

「想家了麼?」也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擁緊她低語︰「過幾天我們就回去!」

「也想家麼?」影西歪著頭看著他的側臉,月光籠著他的輪廓,罩上一層淡淡的暈光︰「想執哥哥和淨了吧?!」她忽然伸手去撫他的頰︰「也,你快活嗎?」

他握著她的手指︰「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沒什麼!」影西低語著︰「只是突然想問。」

「你知道答案的。」也將她的手拉到頸後,緊緊的抱她︰「也願意和影西在一起,怎麼樣都是快活!」他輕輕的說︰「就像小花跟小綠!」

她微微的顫抖︰「但,但是,我卻不知道……」

「影西,春生娘娘不是命主!命主不會大發慈悲,我們也不需要迎合他!」也輕撫她的發絲︰「對我而言,救人與殺人都不重要,也沒有分別。」

「可,可是……」影西微微撐開他,怔怔的盯著他的眼眸。

「你想救人,是為了讓自己的心平靜,讓自己覺得快樂!而不是要迎合命運!」他靜靜的看著她︰「如此便足夠了!」

「我不想讓你再疼,不想讓你無休止的寒冷。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這輩子,下輩子!我越來越貪婪,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更多,所以……」影西看著他,聲音變得哽咽起來︰「所以,我才這般的迫不及待,恨不得渡盡天下的魂魄。恨不得……」

「有你在,我不會再疼。也不會無休止的寒冷!我想要的,你已經給了!」也撫著她的臉頰,輕輕的微笑︰「這一年來我們顛沛奔波,是因為我知道你想為思清求各方良藥。我也知道,你心中急切,想讓命運接納我們,將我們納入輪回!」他攬過她,一同看天上的明月︰「這世界廣大,無數美景風光,你都無意欣賞,不是錯過大好光陰嗎?這妖怪的世界,強法層出不窮,有很多,連我都不盡了解。想要渡盡天下之願,憑借你我之力,所需要的,何止是漫長的光陰!與其如此,不如靜靜享受,也算不負此生!」

他淡淡的霜氣氳散在空中,在夜中彌漫開來︰「我想要的,你已經給了。你想要的,我也一定成全!」

「我想要的……」影西抬眼看他,因他的平靜,讓她的心也沉澱了下來︰「你已經給了啊,我不當王後,自由自在的,再也不用擔心。別人拿我當軟肋來要挾你!」

他輕笑,勒緊她︰「我們還沒開始過日子,最普通的那種!」他微微的嘆息︰「找個好地方,建所宅子,然後去過我們的日子吧!有魂就去渡,沒有也不強求!什麼時候結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影西在我的身邊!」

她的淚一下子墜落下來,眼中是一團迷離的濃霧。像人一樣,過普通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靜靜渡過,心中再也無願,結束也無悵惘!他們想要的,已經在眼前,不必再尋覓,不用再別離!

「小花跟小綠,已經在這春山之上!還管什麼春生娘娘?」也俯下頭去,吻去她的淚滴,吻她的鼻尖,最後,吻上她略顫抖的嘴唇!命運成全也好,不成全也好,他們總是要在一起的!救人,是為了讓自己快樂,自己對自己的願滿,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時間,于妖怪,最是寬容也最殘忍。生命可以蔓延久遠,青春可以持之以恆,力量可以綿延濃繼。但同樣的,等待會變得更長,焦灼會更持久,痛苦會更深重,創傷更難愈合!時間,有時沒能成為療傷的聖藥,卻成了慢性的毒素,一點點的入體,與生命一起交錯的更替!

二十年,于人類,可使年華老去。于妖怪,卻沒有形容的更改,只有內心的起落!

蒼國江臨城夏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熱,毒辣辣的日頭烤得街上的行人都蔫頭搭腦,樹上的蟬拼命的嘶叫著,一到正午,街上更是鮮有人跡。只有那不知倦的孩童依舊在奔跑雀躍,頂著一腦門的汗,尤自快樂的鬧騰著。

臨江道上,一個女子挽著菜籃子穿過拱橋,腳底生風,跌跌撞撞的直闖進道邊的一座大宅里。對開的柏色大門已經略顯得有些陳舊,門上懸著的大吊牌因她粗魯的推門動作有些搖搖欲墜,兩個大燈籠此時已經亂擺個不休,好像隨時都會被晃蕩得掉落下來!她不管不顧,頭也不抬的就繞過門口的假山石,穿過前院正堂就向著後堂一路疾奔︰「夫人,夫人,不好拉!」

後院花廳正坐著兩個人,杯盞還未及唇,因外頭一陣叫囂都不由的停下手來。一個女人听得她這般叫,不由的站起身來,微皺著眉頭向外迎來︰「淺櫻!你又叫喚什麼?讓你買幾個小菜,你買到爪哇國去了吧?!」開口的正是影西,一襲水紅的衣裙,散開的裙裾在大太陽下映出一團耀眼的光,她的長發隨意的綰著,斜插的一只玉制梅花簪,白暫的小臉此時映出兩團緋紅,盯著那氣急敗壞的身影。雖然眉頭蹙著,唇邊卻蕩起一絲微笑來,她看著空空如也的菜籃子,調侃著滿頭是汗的淺櫻!

淺櫻急撲過來,一眼便看到影西身後的坐著人,她生生的止了腳步,向著屋里的人怔怔的︰「大,大已經,已經到了?!」

「大什麼大?」影西笑著把她拖進來︰「就是執哥哥要來,所以讓你添菜,現在酒過三巡了,你的菜呢?」影西一邊替她著頭上的汗︰「你又跑哪玩去了?」

執笑著向著也︰「我三年一來,淺櫻好像也不見有什麼長進!」他看著自己的弟弟,月白的輕衫,斜襟有青色的繡紋,蜿延著淡淡的影跡,修身的裁剪,襯托他挺拔的身姿。下擺是四開襟擺,里面是白色的衫襟,襟擺上有淡繡。青白色的長靴,鏤繡著精致的花紋。長發綰著,有發尾甩過身後。一如的平靜無波,一如的俊美非常!也淡淡的應著︰「還好了,至少現在不會推壞大門!」

也的話弄的淺櫻一臉血紅,比剛才曬時更窘紅起來,她向著執致禮︰「淺櫻見過大王。」

執不以為意的微頷著,繼續向著也說︰「我天天忙死,你卻在這里快活的不得了。讓我好生嫉妒!」他一頭銀發高束,藍色的眼眸凝深,白衣上金繡耀目,更襯得他的臉頰白皙。他修長的指尖把玩著桌上的瓷杯,看著上面淺藍色的細小花紋,半真半假的說著︰「我現在還後悔,為什麼當初要放了你!」

「執哥哥是一國之君,君無戲言!」影西一跳又回了席間,舉著杯向著執︰「執哥哥,是吧!」她笑著,一臉的訕媚。

她巧笑嫣然的樣子讓執不由的笑了起來,伸手拿起杯與她對踫了一下︰「你的力量可比千軍,我現在就是率兵來打他,想必他也不肯移上半步!」他調侃的話令影西紅了臉頰,讓他的眼波也變得溫柔起來!也微眼看淺櫻坐立不安的樣子,問著︰「你剛才說什麼不好了?」

影西這才想起來,向著淺櫻︰「是了,你剛才急火火的跑來,又怎麼了?」

「還不是上月去的江離鎮!」淺櫻喘了一口氣,說著︰「我剛在集市那里踫到他們鎮首了,他們特地來這里找大人跟夫人。我說今天家里來客,沒讓他們過來!」

「怎麼了?上個月不是收拾干淨了麼?又不好了?」影西一听,神情凝重起來。

「是啊,說墓地那里現在變成一個大泥潭了呢!」淺櫻急急說著︰「說接近的人都不見了呢,霧氣沉沉的,這大六月里,冷的駭人呢!」

「哦?」也微微的揚眉︰「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有十來天了!」淺櫻急急的說著︰「說開始還好好的,後來那里就土質變軟,然後就變成稀泥一樣的!前去祭祀的人都不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她說到這里,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似是寒意入骨一般的!

「有生意了?」執看他們的表情,不由的笑著︰「還是影西的法子好,開個店鋪等人上門。總比以前跑來跑去讓我找不到的好!」

「我們只跑了幾年而已,也是為了找個合適的好所在。執哥哥還記得那麼清楚!」影西微嗔著,托著腮看著也︰「上次咱們去的時候明明已經把願魂都收走了啊!難不成,地底下還有東西麼?」

「我看八成是地腐獸!」執忖著︰「很麻煩,我還是讓無為他們來吧!他們就住在城里的客棧里!」

「地腐獸?!」影西怔著,這名字她隱約有點印象!她想了半天,突然拍了一下額頭︰「我想起來了!那,那不是……」

「你見過?不會吧?」執看著她恍然大悟的樣子,揚著眉說著︰「那東西可是地獄里的妖怪!」

「二十多年前,在人類世界的時候!」也說著︰「那是她第一次見妖怪呢!」

「是麼?沒听你們說過呢!」執不滿的說著。

「當時回來,哪還想的起這些?!」也微微的揚眉。

「可是,那東西很弱不是麼?你不是說,是很低級的麼?」影西不解的看著也。

「嗯,在人類的世界里,非常弱!不過,到了這里,就很麻煩!」也低語︰「上個月咱們去,都一點沒發覺,它不僅是麻煩,而且非常麻煩!」

「我看還是讓無為過來,引雷進去探一下再說吧!」執丟下手中的杯︰「你們別貿動!」

「執哥哥,蒼祺王一向忌諱你!無為一現身動法,難保露了行跡!」也輕聲說︰「還是我們去吧!」

「那又何干?他還敢在這城里動手拿我不成?」執微曲了指節,低聲說著。

「他動手拿你,我也得

動手!執哥哥,是想讓我們過不成日子!」也微笑起來︰「執哥哥是想攪得我們哪也住不成,乖乖回冬寧吧!」

「你!」執微睜了眼,無可奈何的看他︰「你現在跟影西學的,嘴巴壞的要死!」

「呵呵,是啊!我們好不容易在這里落腳,安穩住了七年多。這里很不錯,我還不想搬家!」影西笑著︰「也現在不用幽鬼陣,不開血魂眼,都沒人知道他是冬寧的人!」

「那你們收魂,一樣啊!」執嘆道。

「魂?誰也看不到啊!」也站起身來︰「我們替人除去禍亂,混飯吃而已!」他淡淡的說著︰「淺櫻,你好生看著家!執哥哥,你就在這里安心住幾日,待我們回來再敘!」

「那你催使冰法,就沒人懷疑?官門里的人,就沒有半點猜測?」執更是一頭霧水,之前來過兩次,都沒見他們開張做生意。一時之間都搞不清楚,他們靠什麼過活!所以,他每次來,都大包小包的。

「動手的那個是我,也很少出手的!狐妖遍地都是,平常的很!」影西笑道︰「官門里,天天想著吞並別國,這城又荒遠,有強妖禍亂,等著上報來援,還不如自救來的快的!」影西拍著執的肩,得意洋洋的說著︰「這所大宅子,就是城的木進大戶送我們的呢!當時他兒子被巨魅佔了身體,內髒被吞吃,魂魄被挶固不能離體。天天狂法害人,木進誠的法術無用,被他兒子逼得走投無路!多虧了我吶!」

「你?」執看著她一臉快意,口沬橫飛,笑成一朵大花的樣子。

「可不是!就是∼∼∼我!」影西喋喋不休的說著︰「知道現在這十里八鄉叫我什麼嗎?叫我,狐部大仙!哈哈哈哈!!」影西仰天大笑,叉著腰都快仰過去了,也搖著頭,眼中溫情滿溢!快活,這樣的影西,他最喜歡!放肆開懷的笑,拋開了心中的壓復,珍惜身邊幸福的存在,讓他覺得,無比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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