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風雲再起(4)冬寧也的戰意

作者 ︰ 當木

一陣林葉悉索之聲,自海的身後,慢慢的又顯現出一個人來,一個女人。影西自也的身後探頭看去,一看之下,竟有些吃驚。她發結松散,面色略黃,衣衫散亂,身上搭著一件絨袍,但讓影西吃驚的,是她的肚子,高高的隆起,分明是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

「小女子春播凌雲,見過大王!」那女子慢慢走到海的身邊,被海一手托住。他看著冬寧也︰「今日我夫婦落在你手上,只能怪運氣不好!」他將她扯到身後︰「你要殺便快些動手!」

影西一驚,她的手半伸出去,想去扯也的襟袍,但卻在半途生生的止住了。她怎麼能開口讓也放了他們,赤渚海是夏拓重要的大將,此時放他,無疑是縱虎歸山!但是……但是,她看著那個叫春播凌雲的女人,她撫著肚子,眼中都是對未生嬰孩的眷戀,眼波溫柔,渾然不對自己所處的情境而擔憂,想是一被發現,便是自知難逃一死,早將生死至之度外。唯一覺得遺憾的,怕是因這未生即死的孩子吧!縱然是兩國相爭,與一個嬰兒又有什麼關系?此時殺了他們,不是太過……影西的心一陣亂跳,言語哽在喉中,卻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忽然冬寧也開口道︰「罷了,你們走吧!」他一語既出,不單是赤渚海夫婦,連同龍部諸人,以及一直跟隨在他們身邊的玉部旋都不由的吃了一大驚,影西更是愕得嘴都合不攏來!冬寧也,他,他竟然開口放人?!

「冬……冬寧……」海不信自己的耳朵般的,盯著同樣是驚愕無比的眾人,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沒听懂嗎?滾吧!」冬寧也一手拉了影西,吩咐身邊的旋說︰「旋,你看著他們自此離境再回來!」說著,他手一揚,眾人雖是驚愕,仍舊是讓出一條路來給他們!

「大王!」海看著冬寧也轉離欲登車的背影,忽然開口道︰「今日大王肯放我,來日我還是要與大王兵戈相見,為我舞弟報仇!」

「赤渚海,我大王好心放你,你還在這里討死麼?!」旋不由的怒道,也伸手止住他的話,回眼看著海,眼中竟掠出一絲笑意︰「我等著你!」

「大王可知,在我夏拓之內,會火法者,不止夏拓一族而已!來日火舞黃沙,我一定與大王一決生死,快意恩仇!」他看著冬寧也,一字一句的說著。

「好!」冬寧也微微揚眉,便回過頭去,徑直上車︰「旋,你送他們出去!」說著,車簾已經放下,千秋千代化形成龍,凌空而向北去!

海看著他們的車駕漸行漸遠,手指都禁不住抖了起來,凌雲挽著他的臂,忽然說著︰「都說冬寧也無血無淚,無情無義!我看也不盡然吧!他竟肯放了我們!」她嘆息著︰「都怪我,執意要歸家安胎待產,不想卻趕上東北交戰,雲城落在冬寧手中。我臨產在即,氣法有漏,才會……」

海撫著她的手指,搖頭道︰「是我沒料到,他竟然會來四城……注定的而已!」

影西坐在車上,看冬寧也撫著額,唇邊卻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她憋了半晌,卻終是忍不住開口道︰「也……你……」

「在我眼中,敵人只有兩種。活的跟死的!」也忽然拉過她的手,看著她說道。

「那,那你為什麼……」影西怔怔的听著他的話,不由的說著︰「為什麼又肯放過他們了?」

「你這麼想不是嗎?看到她大月復便便,就動了側隱之心,我若要殺,你肯麼?」也輕撫著她的發︰「為了外人,引得你不快,不值得!」

影西的心猛的一顫,眼底一酸,就要蘊下淚來。還是為了她啊,早該想到的,她不開口,他卻知她心意!

他攬過她,突然開口向外隨行的龍部人說道︰「無印,你去龍部,讓執哥哥和迅目回太昌!派人去遣其他各部長老來見我!我自冬寧山,最多一日便趕回去!」

「是,大王!」無印听言,轉頭向南而去。也撫著影西的發︰「我曾答應過你,自春播戰事一了,便不再征討,安居北地,平靜度日。只是這番……」

「我知道,我知道!」影西悶在他的懷里,淚水已經糊了滿腮,她哽咽著︰「不管你做什麼,我都跟著你就是了!」

他抱緊她,不再言語。自見她起,便已經注定糾纏的命運,只要她在他身邊,便是足矣!他看著車駕之上橫放著的大箱子,她的肉身此時正安躺在那里,待得他封住這肉身,令其不死,他便可以安養她的靈魂。他要的,便是這鮮活熱切的靈魂,與他相偎依的溫暖!

影西抱著暖爐,坐在燻籠厚厚的裘毯之上。行宮的暖閣爐火正旺,暖暖的包裹著她,但不知怎麼的,冬寧也不在,再暖她也覺得冷冷的。他若是在她身邊,就算是寒徹刺骨,她也覺得溫潤!自雲城遇見赤渚海後,她忽然發覺,她對于他的依賴,甚至已經超過她的想像,更深重起來了!她寧可就此做個傻瓜,什麼都不想,什麼都拋下,只想蜷睡在他的懷中。她不想知道那箱中是什麼,不想知道他上山做什麼,一切對她而言,已經不再重要了。

「大人喝茶吧!」彩玉將盞奉到她的面前︰「我再給大人添塊炭吧!」說著,她便要去換影西手中的手爐。

「不用了,彩玉!」影西微微搖頭,抬眼看外面的光景,他去了大半日了。大半日,她就開始想念他了呢!

正說著,忽然她听到外面一陣響動,此起彼浮的拜呼聲。影西一下子從籠榻上躍了下來,小跑著過了穿堂,果見到冬寧也正往這邊而來。見到她,他眉微揚著,本能的伸出手來,迎接她撲過來的身形!他終是了結了一樁心事,所以此時心情大好,眼神中都略帶著笑意︰「怎麼還沒睡?」他輕聲問著。

「等你!」影西跟他一起重新回到暖廂來,他席卷而來的涼意,卻讓她的心細細密密的沉澱下來,她眉開眼笑的看著他,笑意盎然的樣子讓他的眼不由的溫軟了下來!

「早些睡吧,明天要早起回去!」也除下氅袍,問著︰「要不要再加些炭?這里比宮里冷些!」

「不用,這樣就很好!」影西撲過去,纏著他的頸,她忽然想起白天見到赤渚海的情景,低低的說︰「我們也生個孩子吧!」說著,她的手指就不安份的向著他的袍襟里探了去!

「喂!」他微揚著聲音,一把握住她的手,盯著她飛紅的臉頰,低聲的說︰「我剛從冬寧山下來,行了陰極之法,身體是很陰寒的!」

「那又怎樣?」她不依的想從他手中掙月兌出手指來︰「我不在乎!」

「我在乎!不能讓你生病!」他壓抑著自己的情懷,輕聲說著︰「你知道我不想讓你生病!」

「我不會病的!」影西的身體扭動著象一頭小獸,她的眼中燃燒著熱情,她的面頰此時明艷如桃李,心跳急如鼓槌。她貼著他,不管不顧的在他的懷中亂鑽,弄得他難以克制,他握緊她的手︰「你這家伙,不要亂動!」

「就動!」她掙著,眼媚波流轉,氣息吞吐在他的頸邊︰「看你今天還不從了我!!」

他忍不住低笑,因她亂七八遭的話︰「你簡直是在胡說八……」他最後一個字沒出口,因她的唇已經吻住了他,她的氣息將他徹底擊倒,溫潤的氣息讓他無從逃逸,根本就是潰不成軍!她輕易的撩撥起他的**,讓他陰寒的軀體也要隨她而燃燒,就算他是固結萬年的寒冰,也要隨她而融化開來。

他更緊的抱著她,回應她的熱情,汲取她的溫暖,恨不得將她揉碎進自己的身體,他終是能取出她的肉身,將她封進冬寧山。從此之後,再沒有人可以奪走她的靈魂,他將固守著她,懷抱著她,一直如此……!

「阿嚏!!」影西的大噴嚏讓他的眉不由的皺了起來,他用厚厚的裘毯包裹著她︰「都說了會生病吧!」他無奈的低語著,早上的冬寧山更是冷,屋里燒足了炭火,還是熱度不夠。

「呵呵!」她笑著,一邊吸著鼻子一邊蠻不在乎的說著︰「那有什麼?反正這種小病不用管它也會好!」

「傻笑什麼?」他微嗔著,手卻是忍不住去探她的額頭,看她有沒有發熱。

「是啊,我很傻!」她故意擺出更夸張的白痴表情來逗他︰「傻瓜你要不要?」

他輕輕的揚眉,有笑意在眼間︰「要,腦瓜子徹底壞掉了都要!」他這話剛一出口,後面剛端著藥進來的彩玉卻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兩人同時回頭,嚇了彩玉一跳,垂著頭哆哆嗦嗦的將藥舉過來︰「對,對不起,大王……」

「沒什麼,彩玉!」影西笑著接過藥來,擠著眼楮看她。她的表情感染了對方,彩玉也不由的舒了一口氣,忍不住低聲在她耳畔說著︰「大王他變了呢!」

冬寧也就當作沒听到,接口說著︰「把藥喝了,咱們要回去了!」

影西看著那一碗煎的濃濃的湯汁,怎麼也喝不下去,她皺著眉︰「我不想喝苦藥,這根本就不算是什麼病啊!」

「喝!」他盯著她︰「不用我灌你下去吧!」看她吸溜吸溜的樣子他就悶悶的,況且她還開始發熱了!

「喝喝喝!」影西完全不怕他的眼光,盯著藥開始長篇大論︰「唉,是我自己作的,是我不該大放熱情,活該啊我!下次就該離你三尺三,要不還得自找喝苦藥啊!」

他听不下去的伸手拿過她的藥碗,一手拉她起來︰「算了,回宮找些丸藥用酒送吧!」他根本就拿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走了,千秋千代已經在等著了!」

「呵呵!」影西一臉勝利的任他拉著,一邊還沖彩玉擠眉弄眼,彩玉想笑又不敢再笑出聲,只是垂著頭侍立在一旁。這冬寧行宮,一年到頭難得見人,說實在在,她還真是期盼王後大人能常來呢!

二人回到宮中,執等人已經在啟元大殿候著了。影西松開他的手,抬頭看著他︰「那我先回去了,你們聊吧!」說著,她便跟著迎出來的淺櫻向著俑道而去。她的手一離開他,他手心中她的暖意還在,卻讓他覺得空空的,他忍不住追上她︰「記得回去找藥來吃!」

「知道了!」她應著。他還不放心,囑咐著︰「別想混,晚上不見好,就拿苦藥給你吃!」

「知道了!」她吐著舌,鬼臉便堆上來,然後不待他說話,便一扯淺櫻轉過殿去,一溜煙就沒了影!

「這

家伙,一說吃藥就跑得比兔子還快!」他低語著,隨後轉過臉去,正看到執倚著側殿的門淡笑著看他︰「還看不夠麼?迅目他們可是一接到信,巴巴的昨晚就在這等著了呢!」

「知道了!」也略揚著眉,眼神凝冷了下來︰「走吧,執哥哥!」

「听說你昨天放走了赤渚海?」回到大殿,執開口說著︰「他可是夏拓重臣,這麼好的機會,太可惜了吧!」

「他這次避過我們的耳目,潛入境來,是回來接他內子!」也倚在座上︰「那女人快生了,總不能讓我當著影西的面去殺他們!」也低語著︰「更何況,我並沒白白放了他,他賣了個人情給我,告訴我三個重要的消息!」

「哦?」執揚著眉︰「什麼消息?」

「旋!」也指尖微動︰「把昨天海的話再說一次給大家听!」

「是!」旋拱禮,向著眾人︰「他昨天說,要與大王殺場兵戎相見,為他舞弟報仇!」

「好大的口氣,小命尚在我手,還敢對大王挑畔?」一旁的龍部迅目接口道。執听了,卻是微微的揚眉︰「迅目,你沒听出來麼?這的確是一個重要的消息!」

「不錯!」也懶懶的接口︰「我與夏拓,表面上還是一團和氣。當日我大婚,他來親自來賀,表明不與春播聯盟,不會出兵助他們!郁東鎮一事,我們皆沒有攤開來說,一切還是平靜如常!」

「噢!我明白了!」迅目恍然道︰「他說要與大王兵戎相見,其意是說要來犯我冬寧?!」

「不錯!」也斜眼看旋︰「旋,接著說!」

「他還說,夏拓之中,會火法不只夏拓本族,到時火舞黃沙,看冬寧如何抵擋!」旋接著說道。

執听了,略想了下,忽然眉皺了起來︰「果然是很重要的消息!」他看著迅目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不由的搖頭︰「我說迅目,你總是顧著研習法術,偶而也該……」他淡笑著,向著一旁一直不語的狐部正已,藤部未央,花部欺藍等人說著︰「你們說呢?」

「我听聞夏拓同族,乃為鳳翼,火法更甚夏拓。所言者,大約是他們!」正已忖著︰「至于火舞黃沙,該是說,夏拓找到了比春播更強的同盟,欲向我冬寧發難!」

「在夏拓以東,與其接壤的,乃是沙馳國!國內皆是善行土法之妖。但沙馳一向與夏拓有仇,卻不知,這次是否是他們與其結盟!」一旁的未央也開口道。

「現在的天下,沒有永遠的仇敵,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要有共同利益,結盟也不是什麼難事!」欺藍向著冬寧也道︰「大王,這次赤渚海果然沒有白放。他倒是賣了大王一個大大的人情!夏拓風夕一向最看重的是自己的命,就算我們拿了赤渚海,料想也無法令其示弱。倒不如現在,更有好處!」

「但是難保其言是真!」正已一向多疑,不由的說著︰「當時他為了活命,搞不好編謊來誆騙大王!」

「他是在大王放過他之後說的!」旋開口道︰「大王並未向他索要交換條件!」

「不管是真是假,夏拓我是打定了!」也突然開口道︰「有夏拓風夕在一日,我就難以安枕!他野心勃勃,一直覬覦我北地,想以這苦寒冰雪以化解他的心火!」還有女楨,這話他沒出口,但他與執都是心知肚明,他上次派人去擒影西,難保他不想要那女楨之魂!就憑這一樣,怎麼能夠容他!

他抬眼看座下諸人︰「迅目,我知你龍部在東國一戰之時並未真顯其力,一直有些遺憾吧!」

他慢慢站起來︰「更何況東邊四城因為藤妖眾多,盡歸了藤花二部,是我虧待了龍部了!」

「不敢!」迅目忙拱身下拜︰「我龍部自臣服冬寧以來,一直盡心為國,不敢有二心!」

「多心了迅目!」也伸手讓他起來︰「一直以來,有你為龍部長老,將龍部管理有善,為我分了不少憂煩!」他看著他︰「這次我要攻打夏拓,由龍部大力龜背為先鋒,攻城掠地!若素四法為中力,布法施咒,壓其火氣!雷捷迅暴為側翼,打擊雙邊!御行雙截為後備,攔阻漏網之魚!所取南部邊城,盡歸龍部所有,你龍部可傾其法力精深之族民,任你差遣。如何?」

迅目听了大喜,不由的伏倒在地︰「多謝大王!我龍部必傾其所能,為大王鋪路!」

其他眾人听了,安肯任其邀功,紛紛跪倒在地︰「大王,我等也願為大王出力!請大王調配!」

「當然,我冬寧之中,一向利益共享,不會厚此薄彼!」也淡淡的說著︰「旋,你率玉部諸族,前往沙馳,以你玉沙流對其土力!所掠之地,盡歸你玉部所有!正已為偵察,率你狐部精銳之人,深入夏拓鳳翼,若此行得勝,便加封你大城七座,許在你冬寧山以南三百里建館!至于藤花二部,留守宮房內苑,可選善于結陣之人前去扶佐龍部,若守得妥當,戰後我自會將夏拓厚土分封給你們,如何?」

「我等願听從大王,誓死追隨大王!」眾人齊身拜倒,同聲同氣!執在一旁淡笑著,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說的不止是人,還有妖怪!未戰當要先鼓士氣,沒有利益,誰會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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