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相離,相守,相聚,相擁(2)

作者 ︰ 當木

「執哥哥,為什麼冬寧三兄弟的發色會有所不同?」坐上前往邊境的車駕,影西便開始好奇的問東問西︰「眼楮的顏色也不一樣,淨和你都是藍色,但你的藍更是深重。」

「也繼承了母親的力量,他的體內,有地火的法力!」執歪坐在那里,淡淡的說著︰「一開始,我們三兄弟的發色跟眼楮的顏色,都是如淨一般的。只不過,陰寒的氣息越是重,發色就會變淺,真至變白。眼眸的眼色會越深,直至深藍!但是我父母與夏拓那良及,也就是夏拓最早的國君交換過法術,他們研修了地火之法之後,發色與眼楮的顏色就會略暈顯出紅色來,就是也現在的發色!而淨,是因為他修行不夠,上不得冬寧山,所以才一直是那個樣子!」

「噢!」影西了解的點頭,忽然又有了新問題︰「那麼夏拓,現在也會攝魂了?是你們教的?」

「不,那良及死了之後,貴之流也會。不過,自從風夕誅殺了那,貴兩系的人之後,冬寧的這項技藝,在夏拓已經斷絕!」執淡淡的笑著,跟她出門,是怎麼也不會冷場,她總有問不完的話題。

「噢!」影西看著外面的風景︰「我們為什麼每次去到西國,總要到邊境換船,讓千秋跟千代一直飛過去不好麼?又快又省事!」

「根據西海條約,在西海上空,不允許任何飛行車駕往來!只要到達西海之境,必須換船,接受他們的監督!否則,便視為流妖越境,會遭受攻擊的!」執懶懶的靠坐在那里︰「其實秋執的結界之法非常差勁,就算是以船進入,像夏拓或者春播之類的結界高手前來,還是可以無聲無息的潛入的!」

「是啊,就像上次,那個那羅緹……」她話說到一半,忽然生生的止住了。那樣的過去,還是不要再想了,總是有太多不好的回憶。更是何況,那羅緹已經死了!

「不錯,不過只憑船進入,怎麼也是對秋執有利!布結法陣,也是相當耗費力量的。一旦在海上被秋執的兵勇發覺,依舊是很危險!」執說著︰「這茫茫西海,如果單憑運氣掠空橫渡,怎麼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是天生便會飛的族類,但一樣也不安妥。而且秋執的御水之術奇強無比,任何妖怪與他們在海上相斗,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冬寧的龍部,若素族的人,一樣也會水法。我見過無涯用蒼雪海,也是非常強的!」影西大張的眼︰「難道說,秋執比無涯的水法還要厲害不成?」

「龍部的若素四法,是以風雨雷電四種自然之力為部法的前提,也就是說,在作法之前要自生出風雨雷電四力,無涯善水,先以水化雨,然後再結法。但是,秋執的御水,則根本不需要這些前提,有水則可,比起若素的水法,可以說是更高的級別!」執微微眯了眼楮︰「水中的秋執,是非常強大的。他們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海中霸主!」

「這世上的妖族,其實沒什麼招術是無敵的。相生相克,所以才可以繁衍至今。」執輕嘆著︰「更何況,這是一個人類,神怪,妖獸,鬼魅同生的世界,天地間自有他的平衡法則,以制約這些生物!」血契,在人類的世界是不存在這種東西的,但是,在這里,卻是不容侵犯的最高契約!若沒有這種東西,這世界也許早就不存在了!

「法術修行的再高又有什麼用?我倒是喜歡現在這樣!」影西貼近了來,看著他︰「我們這次去秋執,如果思清還沒回來的話,我們去南林吧!去看淨怎麼樣?」

「哦?」他略揚眉,看著她︰「看淨?」

「是啊!上次太匆忙了,都沒有見到!」影西笑著︰「南林是秋執的盟國,我們可以去吧!你不想念他嗎?」

「想念……」這個詞在他听來很是陌生,卻隱隱掠動著他,讓他不由自主的,回看著她的眼。

「是啊!想念他,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比如每天有沒有按時吃飯,衣服夠不夠,事情順利不順利,有沒有人欺負他,日子會不會過得很無聊!」影西低笑著︰「雖然有些擔心很沒必要,但是就是忍不住會牽掛,讓你總是覺得不夠安妥,似乎總是少些什麼一樣!」

他微微的怔仲,想念,這便是想念嗎?她根本就是把他們當成與她一樣,雖然一直在擔心一些無聊的事,卻讓人听了,是這般的愜意!也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會這般的沉迷,任由靈魂在體內掙扎,任由疼痛蔓延全身,還會忍不住的與她接近!

「我說錯了嗎?」影西被他盯的有些發毛,不由的訕笑起來︰「我又說白痴話了是吧,淨怎麼可能會有人欺負他?!」

他看著她的眼,她與人說話的時候,總會很認真的看著對方的眼楮。她的眼清澈見底,可以直視到她的靈魂深處,有如明空般透亮光潔!以前他每每看到這樣的靈魂,就會生出毀滅之心,會忍不住要將這樣的靈魂拘過來,讓其沉眠于自己的身體里。因為這種不含願念的生魂,最能平息體內死魂的掙扎!但是,面對著她,卻無法生出殺戮的心。她是這樣坦率的看著他的眼楮,仿佛連他都要被這樣的眼神淨化。讓他,也不由自主的回報給她同樣的澈淨!

「沒有,不是傻話。我們去南林,如果有時間的話,就去南林探望他!」他不由自主的回應著,低聲說著。

「好耶!」她小小的歡呼︰「我就知道,執哥哥最好了!」

執哥哥最好了!除了也跟淨,沒有人會說他好。除了也跟淨,沒有人再這樣看他的眼楮,真是糟糕了,他竟變得跟也一樣了。變得如此的,柔軟!

龍璃橫躺在水中央,水包裹著他的全身卻無法令他寧靜!莫思清,這個最會折磨人的家伙,說什麼二十天,已經快一個月了,還沒有回來!自己真是笨蛋,她幾聲哀求就會令他投降,居然就相信了她!影西三天前就到了瓊台,思清沒在,她便與執去了南林。他早就通告天下,立莫思清為西國新任的王後,而現在,正主居然不見影蹤!這根本就是讓他,成了大笑話!

一想到前幾日,各路使節一臉莫測高深的笑意,他就一股怒火要爆發出來!不僅是使節,還有那些長老們。分明都是想看他的好戲,看他如何收場!是啊,巴巴的要娶一個人類,現在人家居然落跑了!他真是天字第一號的大白痴,最蠢的那個就是他!她跟若月走了,還會回來嗎?他在這里為她爭取王位,潑皮無賴的招數都使出來了,而她呢,卻在人類的世界跟若月在卿卿我我!該死的!

他的身體直浸入水中,眼卻直直的看著水面之上的浮波,紛亂的思緒攪得他片刻難安。一想到她會就此與他永訣,他就全身要崩裂開來的痛楚。他說過要相信她,說過的,就該相信她!他不停的告訴著自己。但是,但是他快要等不下去了!

再溫柔的水波也無法慰籍,再清冷的水流也不能讓他通體焦灼的燃燒平靜下來!莫思清,你別想就這樣躲開我,就算是追到人類的世界,我也要把你抓回來!

「大王!」洛瑤的聲音自門外而起︰「大王,你在里面嗎?」

「洛瑤!」龍璃悶悶而不耐的應著︰「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不要到眠月軒來,你的妖氣會破壞這里的氣息!」他從水中探出頭來,說著︰「出去!」

「大王朝會一散就不見人影,這里又不讓任何人來。大王是想避世不成?」洛瑤忍著笑,低語著。唯有單獨見他的時候,他才會這般與他玩笑。

「有事明早朝會再說,現在我不想見你!」龍璃又直入水底,這房里的人類氣息已經越來越淡了,每每減一分,就提醒著他又等待了一日。等待,這種該死的,折磨人的等待,就算是再相信她,他也要動搖了啊!

「要等到明早嗎?那讓她在松林島住一日好了!」洛瑤搖著頭,這里都沒人敢進來。不過,他知道,如果明早朝會再說,搞不好會被龍璃給宰了!

果然,略靜之下听得屋內水花大涌,水珠如梭般直透窗紗而出!洛瑤微微彈指,水珠在他面前綻開點點飛花,在空中疾舞回旋,紛紛墜落在不遠處的小池之中!然後,他听得門響,龍璃一下子從屋內躍了出來,一邊系著腰結一邊盯著他,他的眼中灼著火焰︰「你說什麼?!」他一字一句的問著,心如擂鼓般的痛砸起來,讓他自內而外,都復活般的,光彩照人起來。

「她在松林島!」洛瑤的眼中蘊著笑意︰「大王是派人去接……」他話未說完,龍璃已經閃過不見了,滿心的猜疑,抱怨,苦痛,灼急,惴惴難安此時都有了釋放的出口!他的眼清亮的有如海底最名貴的寶石,渾身的氣息涌動而起︰「你跟我去!」他的聲音遠遠的丟過來。思清,你這個家伙!你讓我等了這麼久,見到你,要狠狠的懲罰你!

思清坐在松林島行宮的接待廳的側室里,他們當時是從這里結陣而出。如今,若月又將她送了回來,而他,則趁著通道未閉合又回去了。她知道他此行還有其他的事,但是,他始終不肯告訴她那是什麼!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不知道他還要回去做些什麼,他既然不肯說,她只好不再追問。她也有要做的事情,而且很多,若月不是一個會亂來的人,這點她可以放心!

身邊的侍者此時已經尊稱她為「殿下」,殿下?難道說,龍璃真的為她爭取到這個足以使她立足于西國的身份?龍璃,一想到她,她的心就細細密密的疼痛起來,人類世界發生了很多事,讓她一時都沒有辦法理順過來,期望她這次回來,是正確的選擇,希望可能真的照他們想的那樣,讓一切都變得更好!

她的手放在胸口,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身體里有一股不屬于她的氣息在涌動!但是很靜,很安靜的順著她的氣息而行,不象以往,她總是會害怕這股氣會突然出來佔據她的意識,讓她變成另外一個人。

「思清!」一聲低喚,讓她渾身不由得一顫。她剛一抬眼,便看到一道光影直撲過來。而她,就一下子跌進他的懷中去了!

她的氣息,撲天蓋地的將他淹沒,讓他一個月來的痴痴等待,都有了回報!他緊緊的抱著她,生怕一松手這便成為一個夢境,這柔軟的觸模填滿了他心中的荒涼,讓他整個人,都充滿生機起來!

「龍璃!」她被他勒得有些窒息,這兩個世界,都令她如此的放心不下。一個有她的家人,一個,有著秋執龍璃!

「你這個家伙!」他汲取著她的氣息,貪婪于她的溫度。一路上想好的怪責她的話此時全都化為烏有,除了想緊緊的抱她,就是緊緊的抱她!

「放開我啊,很疼呢!」思清低語著,她知道只有這句話對他有效。他嘆息著松開她,打量著她的奇裝異服,一個月沒見了,她的發更是卷曲起來。但是面色很是紅潤,似是微微的胖了些呢,眼中帶著笑,清亮而動人的看著他!

「你瘦了!」她看他,他清減了不少,輪廓更是尖削起來,絢金的長發都是披散著的,想來多麼匆忙的過來。

他碧藍的綴金長袍此時亂褶著,腰間的結帶更是將衣袂的一半都挾了進去。但他的眼是如此的明亮,如此的灼燒著,眼底的痕跡清晰的顯現著,有如淚痕一般!

「我又燙頭發了,好看嗎?」他熾火般的眼光讓她略略的有些慌張,她不由的擺弄著發,想牽扯開他的注意力!

「這招對我沒用!」他咬牙切齒的低語著,盯著她的眼︰「你在那邊過得很好,但我卻過得很是糟糕,你要怎麼賠我?」不待她回答,他忽然一把將她抄了起來︰「就用你來賠我好了!」他低語著,不理會她的小小驚呼。他再也不要放開她了,不能再受她的蠱惑,放任她離開他的身邊,這樣寂寞的等待,他這一生都不要再嘗一次!

她低叫著,他渾身灼燒著**的火焰,他的眼神已經告訴她,他對她的渴求!他的手牢牢的拘禁著她,讓她不能再動彈半分!這樣的他,讓她全身都旋緊得如同一張弓,崩緊得馬上就要折斷般的,她的心狂跳起來,讓她不由自主的掙扎起來!

「龍璃!」她低低的叫聲淹沒在他的吻中,他的手指與她交纏,世間萬物此時都沒了半分聲響,只有旖儷的光芒暈在殿內。他等待了太久了,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他已經等待了數百年般的長遠。在說不清楚的某一年,她在他的心底已經駐留,並就此讓他長長久久的等待著!在她戀慕著異世的繁華,經歷著屬于自己的人生的時候,他就一個人在這里,孤獨寂寞的等待著,他的心飄零在莫明的世界的邊角,支離破碎的荒涼著,等待著。等待到有一天,她細小的微光,將他徹底的完整,讓他從此明了,他這一生,就是為了她而等待!

「我要你!」他握著她的手,吻著她的唇,輕輕的低語著。從見到她那一刻,他就想要她,他忍了太久了,他要她從此在他的身邊,要將她一直納守在他的羽翼之下,再不許她逃離他的身邊!

無論是人也好,妖怪也好,總是逃不開寂寞!就算力量再怎麼強大,舉手之間可令天地風雲變色,但終究不能無情!思清說過的,人類有句話說的好,天若有情天亦老,人或者妖怪,終究是做不到!或者有一天,他們都煙消雲散,他們的靈魂無依的飄零,在不同的世界里徘佪,他們或許還是會相聚,因為他們都無法超月兌出命運的輪盤,總是在這里旋轉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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