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思清的漫漫歸鄉之路(3)人類的頭腦與妖怪的力量

作者 ︰ 當木

龍璃听著車外的聲音,心內的不安越來越重。車外列隊的聲音,從入林開始就沒有改變過。無論是車輪的聲音,馬嘶聲,鱗甲摩擦的聲音,甚至于腳步聲。這一成不變的聲音讓他的心里有隱隱不祥的感覺。他看著榻上昏昏沉沉的思清,這一路上,因為有她。所以,只有在必要的時間他才會離開車子,大部份的時間,他都會呆在她的身邊而將外面的事情一應交給洛瑤。

但是,現在這外面的情景讓他覺得有些不對。他正想著是否要出去看一下的時候,忽然駕車的馬發出一聲低低的哀鳴,而隨著這聲哀嘶,原本平穩前行的車身忽然劇烈的晃動起來,這晃動令他本能的將思清一把抱了起來,他全身的氣都凝住了,力量蓄在空著的手間!

思清被這種突然的搖晃和他的動作弄得醒了過來。她張開眼,車子只是搖晃了幾下便又穩住了,但是,卻就此停了下來。她從他的表情里看出有些不對,不由得張惶了起來了︰「出,出什麼事了?」

外面是一團靜謐,晃動之後便再無聲響。

龍璃貼到車邊,手猛得掀開車簾,只是向外看了一下,他的瞳孔猛得收縮,指尖不同的輕顫了起來。

這異樣的表情只得一瞬,他隨即松開了抱著思清的手。自己貼靠著車壁坐了下來,表情凝了一下,竟輕輕的笑了起來。

思清被他笑得心更加惶惑不安起來,她扯著他的袖子︰「究竟怎麼了?」

龍璃的眼尾上揚著,眼卻看著別處。真是想不到啊,竟然剛一到南林就著了道。被結界封在這個竹林之中,原來他們早就知道自己在這車中,竟無聲無息的將洛瑤及親隨與他分離。他們之前已經對他非常的了解,一定了做了極為細致的探查,所以才會用這種方法來對付他。現在的他,麻煩大了!

雖然他內心焦灼至極,但是,他依舊是一派平靜和謙的神情。依舊是帶著笑的︰「沒什麼事,你再睡一會,醒了就到了!」他低聲說著,安慰著她,同樣,也是安慰著自己。一定要想出辦法來,但是,要怎麼才能月兌離這里?剛才的晃動是鱗馬倒下所引起的,駕車的車夫已經不見了,在離開的時候將馬毒死了。之所以用毒,是因為發作的時間可以計算。當然不僅如此,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看著自己的手臂,那上面有鱗紋,綿延向上。他的指節微微彎曲,再慢慢的伸直,他要怎麼辦?

思清看著他的表情,雖然她並沒有掀開窗簾向外看。但是,這四周的靜已經讓她的心緊緊的糾痛起來。太靜了,沒有一點聲響,與下船時絕對不同。而且,剛才那一大晃究竟是什麼?她實在不想往壞處想,但是,他的笑容里沉澱了太多的深遂。她撐坐在榻上,看著他︰「我們被伏擊了,對吧!」她的聲音雖然顫抖,但卻清晰︰「外面已經沒有聲響了,車也停住了,我們,被困在這里了對吧!」

龍璃低垂著眼,長長的發垂下來,他的膝彎曲著,手臂搭在上面。眼尾卻是上揚著的︰「放心吧,沒事的!」

「你並沒有下車去查看,也沒有擺出任何防備的姿態。這就表示,敵人現在並不在這里。」思清靠在大大的靠墊上,靜靜的說︰「他們分離了我們與洛瑤,圍而不打。也就是說,你有明顯的弱點被他們知道了,他們根本不需要跟你對面而戰,只要困住你就可以了!」

他的指尖微微的顫抖了一下,發梢擋住了他的眼。只是他的笑意更是深濃︰「不錯,只要沒有水,不出兩日,我的力量就會下降一半以下。「水?思清愕然,這車里有足夠的食物跟水啊!她疑惑的表情在看向他的時候猛然的震住了。是了,水!在眠月軒里,有著大大小小的水池,哪個院落相連的,都是水,而道路,皆是水面上架的各式的橋梁。她看著龍璃,只覺得後背飛竄出一股寒意,怪不得在海上行進的時候,有時昏昏沉沉間發覺他並不在身邊。他,是不能長時間離開水的。

龍璃靠坐著,離開水中時間越長,他的力量就越是減退。直至退到最低。也正是因為如此,對方才不需要跟他正面對抗,只消用對秋執最有效的方法,結界,就可以輕易的困住他。將他困在一個無水的地方,等他自己慢慢變得軟弱不堪就可以了。這是西秋執的秘密,他國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只能說,本國有人將這秘密出賣給了南林國的人。

但是,這並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是,他越是缺水,便會越是渴血。飲血會幫助他們更長時間的離開水,他們為了讓他不能得到血源,不惜連他的馬也殺掉,而且,還是用毒死的方法,以保證他一滴血也得不到。但是,他們並沒有料到這車中還有一個人,一個人類!

真是可笑啊,正是因為他布結界的本領不算好。所以才會費勁的將結界範圍縮小在這一個車里,這樣,就算再不優秀的結界也可以有一定的效果。並且用妖怪的血讓思清的人類的氣息變得薄弱,更是經常在她身邊,用自己的妖氣掩住了她的氣息。這三管齊下,令對方並不知道車內還有一個人,倒是在無形之中,給他留了一線生機!但是,他最怕的,就是這一線生機!現在的他,反倒成了她生命的最大威脅!

他之所以沒有跳出車去尋找結界的薄弱點,就是因為,他想最大限度的節省自己的力量。他不想做無勞的掙扎,過多的耗費法力,讓自己的身體反應提前到來。他只想這樣靜靜的等待,等他們出現。然後將所有的賭注放到最後的一戰之上!鬼據知道他會來,就算南林國以各種理由推托,也是不可能拖時間太長,這南林國有他的駐兵。如果他們想趁這個機會來控制他,就只有速戰速決。因此,困他的時間一定不會太長,也正是因為這個,他們才會連馬都處理掉。就是想加速他力量的流失,從而保證整個計劃的成功!

他現在並不想考慮他們伏擊他的原因,以及在他身邊究竟有幾個叛徒。現在的他,只想這樣盡量的維持,直到他們現身為止!

思清看著龍璃,他是一個非常冷靜的人。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是,她知道他內斂深沉的程度並不亞于若月。他一定是在短時間內分析了情勢,並且做出了他認為此時最正確的應對。他一直都沒有看她,從他們發覺被人困住開始,他便不再看她。與若月相處的這一年來,她從往生店的經營之中學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細致的觀察!

他是不能長時間離開水的,從上岸來到現在,也有大半日了,或者從現在開始,他的力量已經在減退。他曾經說過,他布結界的手法以妖怪而言,是非常拙劣的。那麼,相對的,解開結界的可能自然也是非常低的。低,但並不沒有機會。但是,他卻連嘗試的念頭都沒有。為什麼連試一下都不肯?難道說,他怕失敗之後引發更為不妙的後果?那又是什麼?失敗了,至多讓自己的力量更少而已,反正也是在慢慢的減少,為什麼不肯趁著現在還有力量的時候去拼一下?不肯看她,不肯去嘗試破解結界,難道說,在他的身體極度缺水的時候,會變得格外的嗜血?

思清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連她都被這樣的念頭給嚇住了。如果真是這樣,自己一定是小命不保。他妖怪的本性出來,會壓制他的理智,到時,自己豈不是皮肉不留了成了他的食物?她的手心開始冒汗,頭皮也是一陣陣的發麻。她看著龍璃,後者只是垂著頭在那里靜靜的坐著,他的表情平靜,甚至還是帶著笑意的。他在等待嗎?節約著自己的力量,壓抑著自己的妖怪本性,在等待敵人出現嗎?在這個時候,他心里還是想著,要如何的保住她的命!

其實若不是因為她,他完全可以混在隊伍里,那樣就算要算計他。想必也不會這樣的容易,至少不會讓不諳外務的洛瑤去應付南林國的人,給他們留下時機。現在要怎麼辦?要怎麼樣去消滅未知的敵人,那些隱藏起來偷笑的敵人,一定在等著他自己將自己擊潰!難怪若月會說,各國的妖怪都想得到女楨,因為,無論是南國的夏拓,北國的冬寧,還是西國的秋執,都有著致命的弱點。他們都希望擁有可以改變人類的體質的女楨之魂,同樣的改變他們!

現在的她,還可以做什麼?她軟弱不堪,手無縛雞之力。或者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獻出自己的血了。但是,她還不想死,她還想活著回到原來的世界。在她的內心最深處,還想著,或有一天,可以再見到若月!但要有什麼樣的方法,可以讓兩人都活下來?究竟要怎麼做?該死的,平時不用腦,現在用腦過度了,思清感覺頭痛得要死。她無力的按著太陽穴,腦中卻因她一按而閃過一個念頭!這一閃讓她猛然翻下榻去,一下子撲到他的身邊!

她突然撲過來,嚇了他一跳,他本能的伸手去阻擋與她過于的貼近。他現在只想遠離她,他想著一會實在不行,打暈她然後自己遠遠的離開。反正他們的目標只是他而已,在他死之前,他們一定不會在意空著的車子。而他若是死了,她的命,就只能交托給天意。他若還有一口氣,便要一直的,看著她所在的方向!

「龍璃!」她叫著︰「我幫你!我有辦法幫你!」她一把抱住他格擋她的手臂︰「我來養你!」

「你,你說什麼?」他被她的話驚住了,更重要的是,他無法推開她抱著的手臂,被她的手扯住,他就像沒有一絲力量般的,再也不能掙扎分毫。他抬眼看她,看她的眸子閃著異樣的光彩!一時間,被迷惑般的,無法移開眼神。

「我,我是說,喂,喂養!」思清的臉漲得通紅,真是要死,剛才說什麼啊,養小白臉嗎?看他愕然的表情,她笑著︰「這車上有足夠的食物跟水,我是沒事的。而你,這幾天就吸我的血好了!」她坐在他的身邊︰「少量,我是說如果一次量不是很多的話,我是死不了的。就像在我們的世界,總有采血車,動員大家捐血。我就當捐血給你吧!」

她抬眼看他︰「你從剛才發覺被困住開始,就不肯再看我了。是因為這個吧,一直沒有水的話,就會變得更想要吸血了吧!人類的血對你們有好處,你不是說過嗎?我想,連敵人也不知道,還有個人類在你的身邊吧。你就吸我的血以維持力量,然後等他們來了,再好好的收拾掉他們吧!」

龍璃看著她,因為暈船的緣故,到現在臉色還是非常的差勁。這樣的她,卻坐在他的身邊,興高彩烈的要求他去吸她的血?

他伸臂將她攬了過來,納進自己的懷中,打暈她?開什麼玩笑,他下輩子估計也下不了手。他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感覺到她的氣息︰「我可以堅持到他們來,你只要呆在這里就好!」他的聲音放得低低的,卻是有些顫抖,第一次,聲音中是帶著顫抖著。

「龍璃!」她掙扎著想從他的懷里出來,卻怎麼也成功不了,只得這樣說著︰「你心里最明白的,什麼才是更好的機會。而且,如果你真的被抓住甚至被殺掉,我一樣得死,或者會死得更慘,比如被做成一道菜什麼的。況且,你不要低估人類的頭腦!雖然我的正義感是非常強了,但也沒有笨到以命換命!」在這個時候,她還沒忘記夸自己兩句。

「人類的頭腦?」他愕然,她這樣做,不是以命換命是什麼?又跟人類的頭腦有什麼關系?

她奮力的將頭從他的懷里鑽出來,指著自己的腦袋說︰「就是人類的頭腦啊!」又指著他︰「加上妖怪的力量,兩個人一起擺月兌這個危機!」

&

nbsp;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往生店最新章節 | 往生店全文閱讀 | 往生店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