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冬寧的憤怒3)血魂眼

作者 ︰ 當木

冬寧也掠出艙室,身形越過船舷。看到輕風的背影遠遠的在半空之中起落,他袍袖輕卷向後,整個人高高的躍了起來。只不過轉瞬間的工夫,人已經到了她的身後!

「袁輕風!你還敢來?」他快如閃電的伸出手去,掃向她的後肩。他只使了三成的力氣,抓住她才是他的本意。不管她跟影西說了什麼,她才是解影西心病的心藥!

他手風如刀,一招之下。輕風竟不能避,她哼也不哼的,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咚的一下栽落半空,直入海中!

「別裝死!你該沒那麼差吧!」冬寧也停在半空,雙臂環胸,盯著她下落的地方,等她再度上來。他眼盯海面,突然眯起眼來,一種奇怪不祥的感覺涌了上來。

他直直的沖下去,在快要與水面接觸之時伸手一撈。一個東西被他夾在指尖。那是一縷長發,黑黑的纏繞在一根翎羽之上!

「夏拓的神無境!」他喃喃著,手指一松,那紅色與黑色交纏的東西隨著風蕩進了海中,一陣碧波,消失不見了。

「不好!」他心內一凜,腳下不停的向回掠去。很快的,便看到自己一行的船只。在二層艙頂的甲板之上,他看到了他並不想看到的一幕!

影西頸部一陣刺痛,鞭上的倒刺已經微微的刺進她的皮膚。這根奇長的黑節鞭自頸部起,將她全身都纏繞住,令她動彈不得。而在她身後緊貼著她的,是那個陌生的男子。他將她一路拖上甲板,她的額頭不時的撞上阻礙物,令原本已經虛弱不堪的她幾乎死過去!在甲板上,她看到倒在地上的侍從船工以及淺櫻,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究竟怎麼做到的?這麼多人,一下子連哼都不哼的被他收拾掉?那剛剛淺櫻所看到的輕風,跟他是一起的了?為了引開冬寧也,然後,然後來找她嗎?

「疼嗎?你好像本來就病的不輕啊!」他的貼近她的臉,呼吸的濕氣都噴在她的頸上,他聲音低沉,讓她從後背一直麻到後腦!

「你是誰?」影西喘息了半天,才開口問道。

「不要著急,一會就知道了!」他說著,似是忍不住笑意般的,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突然直起身體,看著遠處空中的影子︰「哎呀呀!回來了呢!」

冬寧也輕輕落在二層甲板之上,他盯著面前的男子︰「你是誰?」他並沒再往前一步,因為看到影西身上所纏著的鞭,那不是普通的鞭,那是

「哼!冬寧大王忙于國事,哪里記得我。」他眼楮此時笑得有如彎月,長長的黑發束成一條高高的辮子,發絲在空中散抖著。黑色的長衣在陽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團光暈。雖然他笑得是這樣開懷,但那笑聲卻讓影西毛骨悚然,她看到不他的臉,但光听這聲音。她實在是分不清那是在哭還是在笑!

冬寧也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在腦子里搜找什麼時候得罪過這樣一號人物。想了半天,也沒個所以然,他的左手背在身後。雖然一動不動,卻在緊密的看他的動作。

「我流亡在西國,就是等待你有一天會來。我在深海之中捕捉食蠱魚,這種無眼的小魚雖然法力低微,但是卻藏匿在冰冷漆黑的深海。而且他們只在夏日活動,冬日便無蹤無影。每捉到一只,只能得到寸許的魚骨。」他突然說著,像是在講自己的故事給許久不見的老朋友听般︰「要煉成這樣長的一根魚骨鞭,用掉了整整六十年的時間!」他的手指尖輕輕的撫著鞭的手柄,像是在模著愛人的臉般!

「那其勛!」冬寧也突然開口道︰「你是夏拓那其勛!」

他淡淡的笑著,頰上染上一層紅暈。點著頭︰「你總算是想起來了!不過,叫我那羅緹,現在這個才是我的名字!」

「那羅緹?」冬寧也的眉輕揚了起來,恍然道︰「原來是因為這個!」

聶影西在旁邊听得一頭霧水,是冬寧也的仇家嗎?挾持她是為了要脅冬寧也嗎?那個什麼魚骨又是怎麼回事?那魚骨所做的鞭估計就是現在纏捆著她的這一根吧!有什麼格外的厲害之處嗎?要不然,以冬寧也的個性,早就沖上來了吧!哪會還在那里跟他聊天?

「這個?」那羅緹揚著眉,重復著他說的最後一個詞︰「當然,就是因為這個,而且,要你也嘗嘗這個!」他說著,手中一緊,那鞭如蛇般的越繞越緊!細小的毛刺漸入她的皮膚,仿佛在吸走她的力量精魂般的令她一陣暈眩!

「這是什麼啊?」影西大驚之下開始掙扎起來,但掙扎也是徒勞。這鞭子好像是有靈魂的。那細細的毛刺仿佛在皮膚之下找尋她的血管,或者是在找她的力量的根源--靈魂!那每一根刺都像是細細的管子,在向外抽取她的能量!

冬寧也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起來,他的右手無意識的擰結成拳頭,肩頭竟在微微的抖動著。這一切,並沒有逃過那羅緹的眼,他又開始笑了起來,笑中半是哽咽,半是開懷。他眯著眼,狹長的眼尾飛鳳般的挑上去,眉尖擠著的憂愁卻不曾散開!他拉著鞭柄,笑著低語著︰「你也跟我一樣了,嘗到跟我一樣的痛苦。擁有跟我一樣的悲哀,你終于跟我一樣了!」他自言自語般的說著,瘋了般的抖動著身體。他越笑越是劇烈,幾乎控制不住手中的鞭柄,時松時緊,搞得影西幾乎要慘叫出聲!

「那其勛!」冬寧也低吼出聲,由于控制不住情緒甚至有些變腔得走音,第一次,影西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听到他這樣如此激動的聲音。很奇怪的,她竟平靜了下來,她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各種的痛交織在一起,讓她的感官已經變得遲鈍了起來。

她的腳早已經不听使喚了,只是因後背的人的作用力而被他扯站著。但是,她依舊努力看向他的方向,想看清他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自私般的,很想看他那迫切心痛的樣子,因為她!

「那其勛,你若是敢殺她!我就奴役所有夏拓人的靈魂,給她陪葬!」冬寧也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句話,第一次感覺到有這種的無力感。站在這里什麼也做不了的感覺讓他發狂!他的身體開始破裂開來,因為他無休止的瘋狂的念頭,他在害怕!一種靈魂深處的恐懼在圍繞著他,讓他莫明且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

這種恐懼的感覺彌漫的他身體深處,第一次有這種戰栗的感覺,那些靈魂在他身體的哀號,拼命的想沖出他的身體!他根本不敢看聶影西。沒錯,是不敢看,怕一看之下,他會再也控制不住的發了瘋!他身體里沖撞的瘋狂的力量會再也無法控制的釋放!因為從撈起那一束翎羽開始,他就已經想把那個傷害她的人折磨至死!

「隨便你好了!比起你曾經給我痛苦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再值得我留戀了,只要看到你現在這張臉,對我而言,已經足夠了!」他笑著︰「冬寧,擁有世上最俊美的臉,加上現在的表情!實在是,無雙!」

「你這個瘋子!」聶影西啐出一口血痰,身上癢痛難當。好像被一大群螞蟻在噬咬般,但她卻動彈不得。月復部還是一陣陣的劇痛,翻絞著她。她動彈不得,緊咬著的唇已經泛出血來,她實在不想喊出聲來,那樣只會讓他更得意而已!

「瘋?我倒是想瘋呢?」他瞪著冬寧也,眼中的笑意漸漸的隱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濃至血的仇恨!

「所有夏拓的人你都不在意嗎?包括,在春播的那其盟?」冬寧也抖著唇,勉強的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讓顫抖太過明顯!

這句話果然是有些效用,那羅緹的臉色微微的一變。他松了松手中的鞭,他輕緩了口氣。盯著冬寧也,忽然說道︰「不殺她也行,看你了!」

「你要什麼?」冬寧也很快的應著,他用了這麼多時間跟心機。分明是不肯輕易放過他,他看出聶影西是一張王牌,若是殺了,自然是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他淡淡的笑,眼楮又眯了起來︰「冬寧的眼楮,可以攝人魂魄,就算是妖怪,也沒辦法抵擋!為了不使你控制住我的靈魂,所以才會來到這西國,找尋同樣食魂的食蠱魚。學會在秋執之中穩定心神,而不被他們控制心魂的歌聲所擾。不停的練習心火的法術,即使這樣會讓我早焚百年也在所不惜!只是為了,讓靈魂更經得起冬寧血魂之眼的考驗!」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所以,我想知道。這個女人,值不值得,冬寧大人的一雙眼楮?」

這句話讓雷般的在影西的腦中轟然炸響,幾乎讓她整個人驚跳起來!這個人瘋瘋顛顛的自說自話,原來是想讓冬寧也自毀雙目!若是冬寧也不肯,她便會被同樣食魂的魚骨所做的鞭子纏死!若是他肯,失掉了眼楮的冬寧也到時,那個瘋子還是一定會殺掉他們!

他是來報仇的,那仇恨究竟是什麼她已經無從知曉。但是,從冬寧也的表現看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影西的眼前已經是一片迷蒙,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她開始流淚。她掙扎著想大喊出聲,但聲音嘶啞而低微︰「不要,不要!」她嘶喊著,迷蒙的光影之中,她看到眼前白霧里的人影的動作,雖然不甚清晰,但卻是像重錘一般的擊垮了她!

听到他所說的話,冬寧也沒有猶豫,一絲一毫也沒有。幾乎就是在他剛說完的光景,他已經將右手伸到眼前,雙指如勾,如同掏出一樣完全不需要的濁物一般。將兩粒眼珠就這樣掏了出來!

影西覺得眼窩一陣撕心裂肺的刺痛,然後便是一團黑暗,仿佛被勾出雙眼的那個人是她一般。他這樣的爽決,這樣的沒有絲毫的游移,卻恰恰讓她一直以來的心境盡數的崩決開來!她發出一聲尖銳的嘯聲,那聲音不像是從嗓中發出來的,倒像是心靈深處的尖聲呼號!她整個人的身體都繃緊如弓,無數的毛刺深深的陷入到她的皮肉之內,但她卻像毫無痛覺般的!然後更快的,她有如離弦之箭般的,直直的向前躍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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