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四國相聚(5)寒涼的情意

作者 ︰ 當木

影西仰倒在床上,手上不停的搖著扇。這天氣熱得讓人睡不著呢!窗外的池內,蛙聲不時的響著,悉索著不時的有小蟲的鳴叫聲。她身著薄軟的輕紗,此時也被汗水粘粘的貼在身上。晚上宴會的時候以飲了許多的酒,弄得她現在一頭一身的火!

她坐起身,支開窗柃,听到隔壁淺櫻平沉的呼息聲。這小妮子,好像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都可以安睡呢!不過看來好像也是,只有她比較在意在天氣,整個後庭靜悄悄的。似乎這些打北方來的妖怪們也並不介意這樣的暑氣!

「不是練了什麼避暑的法術吧!」影西喃喃著。拉開領子不時往里送風,輕巧的繡扇被她抖得呼呼作響。實在是懷念空調啊,還有冰激淋!!就算是冬寧的太昌宮也好啊,至少不會這樣讓人都躺不下去!她索性翻身下床,拉開門出了廂房。晚上怎麼一絲風也沒有啊,在海島之上的城市怎麼會這樣?還是說城牆太高擋的太嚴密嗎?

影西趿著鞋沿著細細的回廊無目的的溜著。不知覺得,轉到了外庭這邊。貼著湖面走,還隱隱有些涼氣傳過來。夜色中的湖水磷磷的映著月光,映得那些蓮花荷葉半陰半明。影西隨意的坐在湖邊的石上,撿著小石子打水面玩。

看著水面被小小的石塊漾起一圈圈的漣。影西不由得想起剛才的宴會。四國的宴會也不過如此,人人都是半掩半露,不知道藏些什麼樣的心機在里面。

想想也實在是無趣,那個秋執龍璃,總是一臉笑容,裝成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簡直像呆了以前她所在銀行的分行長,總是和謙的態度。但心里究竟想些什麼?就只有鬼才曉得了,反正一路職務 升,春風得意的不得了。還有那個夏拓風夕,以前听說是鳳凰的,怎麼一臉陰氣比冬寧也還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地獄來的呢!倒不是因為臉上的疤,而是他看人的眼神,老是殺氣騰騰的。不過這些也倒罷了,最讓影西覺得不安的,倒是那兩個春播的女子。

那個雲萊和雲葉,外表縴弱,態度和順。怎麼看,都是人類的女子,不像他們總是帶著濃重的妖氣。影西從她們的身上,甚至于她們隨行而來的人的身上,都感覺不到這種妖氣。不管他們與人類的關系有多麼的親厚,甚至都會與人類通婚。但是,也算是樹妖吧,那雲葉在起舞的時候,頭發瞬間長到如此的長度,這點看來簡直就像極個那個袁輕風!但就算在那個時候,影西還是感覺不到她身上的妖氣。有著人類的聰慧,縝密的心思,妖怪的力量。如果說,這些是女楨的功勞的話,那麼在她體內的女楨,實在是太過可怕了。

影西不由的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尤自在亂跳不休。或者,秋執這里自己不該來。她隱隱有種不安的情緒在里面,她可以感覺的出,其他國家的人都對她的身份好奇。也許,根本就不相信她是個狐妖,冬寧是慣會操縱靈魂的妖怪,也許他們在懷疑自己這狐妖身體之下的靈魂。

影西糾結著自己的衣領,女楨的靈魂,究竟有什麼樣的力量?可以讓妖變得像人一樣嗎?或者,讓人變得像妖一樣?長壽,強大,聰慧,如果獲得這全部的力量,根本就是神了!如果真的有如此的力量,那麼,她們那個人類的世界,還會不會存在?正如若月可以穿越空間,這根本就是一項錯亂世界的力量。或者他們可以統所有的空間世界,使這千千萬萬種人生的選擇合而為一,成為真正的天上地下的主宰!

听說女楨只剩最後的靈魂了,而那個靈魂,現在就隱在自己的體內。冬寧要得到它,想用它平靜心內亂涌的願念。夏拓也是一樣,心火想用女楨來澆熄。至于春播,原本就是依靠女楨才成為今天的妖怪,還有秋執,他們究竟有什麼樣的弱點需要女楨來彌補?不管哪種妖怪,得到了女楨,哪還有人類的立足之地?若是放任他們游走于各個空間的世界影西不敢再想。

胸內心跳得她陣陣的發痛,她只想要平靜的生活,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和美的家。她並不想落入這爭奪的中心,不想成為眾人眼中焦點。不想看到那些貪婪的面孔,陰戾的眼。但是這些,並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的。她沒有辦法讓自己體內的女楨消失,不僅沒辦法消失,甚至還會受到這個世界的影響。一定是這樣,不然的話,自己怎麼可能突然有了妖的力量。不僅如此,還運用自如。在人類的靈魂之下,這女楨的靈魂還在發揮著效用。這正好可以解釋,她為什麼會一邊像人類那樣的脆弱,會生病,會因天氣的變化而感覺不適。而一邊,又像一個真正的妖怪一樣可以施展妖法!

「你不睡在這做什麼?」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驚得她差點一下子躍進湖里。她整個人顫了一下,回過頭去。正看到這熟悉的白色長靴!

「你不熱嗎?」一看到他衣衫嚴密的樣子,影西的汗都快下來了。雖然都是薄衫了,但外面居然還罩了一件白袍!可能是自己剛才想太多,以至于他什麼時候來的她竟全然不知。他額上真的一絲汗漬都沒有,好像天氣對他而言根本沒有任何的分別。

「不會!」他貼著她坐了下來,一起看著這水面。

「那你還真是幸福呢!」影西喃喃的,手上的扇又抖了起來︰「我看,在這里,只有我會怕熱似的。淺櫻睡得像頭小豬!」

冬寧也的眼掠過她肩頭的薄衫,頸上泌著細細的汗水。他回過頭,眼看著湖面上的荷葉,身不動,卻漸漸的有一股氤氳之氣浮了上來。

「咦?」影西正扇著,卻異訝的偏過頭看他。手不由自主的貼向他身邊的空氣︰「好厲害!」她贊著︰「你是活空調嗎?」她深深的對著他的方向吸了口氣。涼涼的氣息順著她的喉管一直涌進她的肺里,讓她整個人都舒適了起來。

「為什麼突然對我好起來?」影西忽然問著︰「是因為那次在千枯塔嗎?」她搖擺著腿,將鞋丟在一邊,腳不時的撥動著湖面的水。

「不知道!」他應著。一條腿曲著,手臂搭在膝上。的確,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或者在千枯塔之前,他對她就已經是這樣的關注了。也許因為她體內的女楨,或者他將下巴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神定定的看著湖面,他感覺體內有細碎的裂開的聲音,又有靈魂在不安份的涌動了。不知從何時開始,接近到她的身邊,就會有不安份的靈魂在他的身體里沖撞。想要扯開他的身體沖出去,細細密密的,不過還好這細碎的破裂他還控制的住。只是,他不能穿太過輕薄的衣衫,那樣,就會被發現,他時時會破開的身軀!

「不知道?」影西愕然,但卻不敢看向他。每每看到他的臉,她的心總是會亂跳,不安份的在體內掙扎。

「你的心跳變快了!」他忽然說。依舊是一臉的平靜,眼神卻是悠長︰「為什麼突然變快了?」

「我」影西的臉騰的一下漲得血紅,竟然反過來問她為什麼?反正跟他聊天總是自己吃鱉!他現在肯定是一臉認真的表情,影西不用看也是知道的。就像以前在她家賴的著時候,看電視劇的樣子!老天,怎麼會想到這個?那時明明那麼討厭他,但為什麼,就連他看電視的表情,她都記得這樣的清楚?

「我每每听到別人的心跳,就會覺得很吵!」他突然說著,第一次,這樣靜靜的說話。他伸長另一條腿,讓自己的更舒服的坐著︰「看到在跳動的血脈之下隱藏的靈魂,看到他們與外表完全不同的臉。就會非常的厭惡!只有恐懼,憎恨,嫉妒是完全一樣的,只有這樣的情感,才是最真實的!只有心跳停止,一切的血肉的消失,靈魂完全的暴露在這個世界之下,所懷有的願念才是最真實的體現。」

影西怔怔的看他,第一次听他這樣談話。第一次他對她說自己的內心,怪不得他總是露出鄙夷的神情,是看到她內心的丑惡了吧。看到她內心深處與表面截然不同的面孔了吧。

「做人有什麼好?」他輕輕的說︰「守著內心的陰暗,裝出和善的臉!就像現在的四國一樣,明明都是吃人的妖怪,卻最後變得跟人一樣虛偽!」

「還不是因為女楨!」影西低語著︰「要得到女楨,又不想像以前那樣大肆的爭戰!留在這世上時間長了,想要的更多,想失去的更少!還不都一樣!」

「女楨!」他伸直了腰,手臂撐著自己向後的身體。臉仰著看滿天的星斗︰「是啊,留在這世上時間長了。想要的更多!」他側過臉來,眼楮輕輕的掠過她︰「所以,你就好好活著吧!」

她看他,他身體四周所散發的氤氳之氣涼意浸骨。淡淡的攪得周圍的暑氣變得迷蒙起來。他的眼珠像是寶石一樣的清亮,眼神悠長如同月光。好好的活著!他的這句話弄得她眼楮都濕潤了起來!只好像,她已經有一千年這麼長,沒有听到過這樣的話語了。

影西慢慢的垂下了頸,身體曲了起來。貓樣的蜷成小小的一團,她的額,抵著他的肩臂靠過來。她微微的閉著眼,壓住那欲沖出眼的一滴淚珠︰「我要在這睡了!」她低喃著,自言自語般的,仿佛一個任性的孩童,疲倦了,就不肯再動分毫!

「哦!」他應著。感覺到她的心跳,平穩了下來。剛才他的話沒有說完,他任由她貼近,不在意她的暖,也願意听她心跳的聲音。有時強有力,有時若有似無,有時急促,有時輕緩。簡直就像是-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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