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哀月之心(5)

作者 ︰ 當木

影西模索著慢慢走著,這里太靜了,靜得她覺得喘息聲都那樣的震她的耳膜。腳下不時的踩到碎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光潔的石壁留下她的汗漬,她不停的告誡自己要冷靜。但是,她的後背還是密密的泌出冷汗。

在這樣的環境里,人終會被自己胡思亂想而攪得瘋狂。雖然她機械的順著樓梯向下,但還是感覺自己在一步步走進墳墓,好像在自己慢慢將自己活埋般。不知多久,才下了一半的樓梯,她害怕剛才那種情景再現,一步之下,不知會跌落到什麼地方。

她的腿已經不能再邁動一步了,就算是拼命的讓自己不怕也不能再動了。她頹然的癱倒在地上,貼著牆壁,抱著腿靠坐在那里。頭皮是一陣陣的發麻。要怎麼辦?黑暗中听到自己這樣急促的喘息,無規則的心跳,她的腦子里一團亂七八糟,根本沒辦法思考了。

突然,一只手忽然扶上了她的肩。無聲無息的,仿佛從未知的空間中突然伸出來一樣。原本繃緊在骨子里的恐懼一下子崩了出來。她整個人像被電擊了一般,瞬時僵直了起來。她的心一下子竄上了喉嚨口,只消自己一張嘴,馬上就一躍而出了。還不及她尖叫出聲,一個聲音傳了過來︰「你做什麼?」

冬寧也!這聲音如同天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會出現在自己最絕望無助的時候,雖然自己有一百個理由討厭他。但是,每每他出現的時候,她總是想要流淚!

她听到輕輕的一聲響,好像是指節微微活動的聲音,然後,四周就亮了起來。她揉揉眼,努力不讓自己的淚子流下來,突然的亮光讓她的眼楮有些痛。

她眯著眼,看到那熟悉的靴統,綴著白色絨毛,繡著精致的花紋,然後,是滾著毛邊的長袍的底襟,然後,是白色的長長的衣帶,再然後,看到他垂下的發稍她的眼淚一下子流下來了,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怎麼的,反正就一下子滾落下了臉頰︰「我,我跟龍茵走散了!」

「我對你的腦瓜子已經沒什麼期待了。」冬寧也低垂著眼看她︰「但是我想以你膽小如鼠的個性估計不會跑來找死,真是沒想到啊」他慢慢蹲下來,看著她灰頭土臉的樣子,一臉的譏誚︰「聶影西,你真的蠢到不怕死了嗎?」

影西咬著嘴唇,對他的諷刺不發一言。她看著他手指尖上跳動著的火焰,那好像在燃燒他手指的紅紅火焰帶走了她所有恐懼。她的心平靜了許多︰「沒有上去的樓梯了,我剛才跟龍茵走散的時候,想再回頭」

她一邊說著,一邊借著火光看著剛才自己下了一半的樓梯,她的眼一下子睜大了,不見了,那一半樓梯又不見了!她倏一下心又懸了起來,怎麼會這樣?難道還有憑空消失的建築不成嗎?她猛的站起來,手指不自覺的去找冬寧也的衣衫,她顫抖著︰「你,你看」

「看什麼看?」冬寧也根本不去看她所指的後面,他不耐的手指一轉,手中的火焰變成一個火把。他將火把就勢塞在她的手中︰「你在這等秋執龍茵吧!」說著,他轉頭就要走。

「什麼?」影西驚跳起來,一把拉住他的袍子︰「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你不是認真的吧。」

「在這等她對你比較好!」冬寧也斜倪了一眼她的手︰「至少從這里往上是沒有任何妖怪的,你耐心等一會,她就會找來!」

「我,我跟你走!」影西不由分說的緊跟了幾步,開什麼玩笑,讓她一個人在這等龍茵,這個地方樓梯都會消失的。誰知道一會這整個樓梯會不會都不見了呢!

「跟我走?」他微皺眉︰「你是真不怕死,還是腦子徹底壞掉了?」他慢慢貼近她︰「聶影西,這下面有什麼我也不知道,不過,如果一旦踫到什麼強悍的妖怪我沒辦法保護你!」

「不用你保護,我跟著你走就行!」她喃喃著,口不對心的應著。

「我看你是沒听懂!」冬寧也忍耐著說︰「我的意思是,如果對方實力太強勁,為了避免在沖突中你死掉白白泫費,我會先吞了你!」他微微眯著眼︰「你不會不知道我是來干什麼的吧!不到底我是不會回去的,你有幾條命跟著我走?」他盯著她,看她微顫的身軀︰「你還是在這等龍茵吧,然後你們是繼續玩尋寶游戲還是找路回去都無所謂。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

「我,我不想留在這里!」影西的聲調都有些走音,還是一挺脖子看著他︰「在這里一個人呆著會胡思亂想,越想越害怕。所以,所以我想跟著你走!」

他盯著她半晌,算了,自己不也是感覺到她的氣息而找來的嗎?看她嚇個半死的樣子,鐵定是說什麼也不願意獨自留下了。

「隨便你好了。」他轉過身去,徑直向下走去。她看他不再堅持,心里一松,急忙提起裙腳跟了上去。有他在身邊,她一下子感覺到踏實了。她緊步跟著,生怕樓梯會消失讓她一下子跌倒或者再度跟他也失散。

他向下幾步之後,忽然一下子躍了下去。白影一閃,人就消失不見了。她正惶然間,就听到他的聲音︰「跳吧!」他的聲音從下方的黑暗處傳來,她這時看見,腳下幾級台階之後,是一團氤氳的黑色氣體,火光也是無法照透的。

「跳下來!」他催促著,聲音里又開始透著不耐煩了。

「哦!」她應著,將火把放在腳下的石階之上,眼一閉,就躍了下去。腳剛一落地,就踏上了一塊碎石,然後腳下一滑,還是跪倒在地上。但是並不高,只是非常黑,剛從光亮的地方下來,這里卻是完全的黑暗。火光根本無法透過頭頂上那團霧。她又重陷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了。

「冬寧也!」她惶惶的伸手亂模,生怕失了他的氣息。一只手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指,將她拉了起來,他的手真涼,冰得她的手也是一緊,但是,就是這涼涼的手,卻讓她的筋都松了下來。

「再變個火給我吧!」她第一次被他這樣牽著手走,他並不提示她腳下是否有什麼障礙物,讓她即使被他拉著還是走得跌跌撞撞。但是,她的心卻安定了下來。

「太麻煩了。」冬寧也的聲音在這樣的空間里輕輕的飄過來。他的聲音淡淡的,跟以往一樣,不帶什麼感情。但是,在這樣黑黑的環境里,卻讓她覺得很舒服。

「你要找的哀月之心是什麼?」影西的好奇心涌了上來︰「還有,這個塔的台階怎麼會消失的?」

「台階並沒有消失,它只是在動而已!」說話間,冬寧也的手突然松開她的手指,然後攬過她的腰,她感覺到他的手一加力,她的雙腳就離開地面了。

「啊?」她低低的驚呼︰「你」

「像剛才那樣走法,一輩子也別想到塔底!」他的聲音就在頭頂上方,她的臉貼到他的衣襟的絨邊,還有,他的發。她感覺到他躍起來了,他的發梢鑽進她的頸,弄得她癢癢的,絨絨的衣襟貼著她的頰。她的心沒來由的亂跳起來,快快慢慢的,讓她的臉一陣陣的發燙!

「哀月之心呢?那是什麼?」影西拼命抑制自己亂飄飛的思緒,找回剛剛話題︰「真的在這最底層?」

「琴。」他應著,腳下不停的一層層的掠去,他感覺著空氣里的氣息,敏銳的找尋著任何的一點點痕跡︰「是琴,刻著譜曲的琴!」

「琴?」影西一頭霧水,費勁的跑來這里,為了一張琴嗎?要打那些什麼蝙蝠怪,也只是為了一張琴?

「是琴,對冬寧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冬寧也猜到她的想法,他以飛快的速度向下一層層的掠著,也許真的到了八百層之下才會感覺到吧,還是說,它早已經不在那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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