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縴玉指一點點描繪著子恕的輪轂,鏡娉眼里有暗流涌動。
「听人說,宮外有一種比翼鳥,雌雄相伴,比翼雙飛。若是失去配偶,將終身不能飛翔。那種鳥的名字叫作「鶼」,所以別人都說鶼鰈情深。可在這後宮里,有沒有那不比翼就不能飛的蒲鳥呢?」
鏡娉說著,就想起身,忽然看到子恕的唇角輕微的翹了一下。
熱氣一下子襲上鏡娉的面頰。
這才注意到,他的睡姿好像也變了些,腰上的一枚玉如意原本滑在外的,現在竟然悉數縮進了錦被里。
鏡娉有些惱怒,靜坐一會兒,慢慢的平靜下來,她忍住想走的沖動,繼續言語道︰「念絲這般喜歡你,你可知道。阿九說你只把她當妹妹,可是真?子恕,你告訴我,是真是假?今晚發生的一切,雖然阿九和念絲都有錯,可畢竟都源于一個愛字,她們與我更是姐妹一場,子恕,她們都會沒有事,是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鏡娉微微一笑,幫他把被子拉好,默默起身,看了他一眼就要轉身而走。
「怎麼?求情的話說完了,就要走了嗎?」醇厚的聲音響起時,她的手臂就被人拉住。
鏡娉緩緩坐回榻邊,抬眼看著子恕,淺淺一笑。
「你的表情也太過于平淡了吧。」子恕拿另一只手半撐起身子,「我醒了。」
她烏黑的眸子眨也不眨,淡淡的說︰「皇上想什麼醒來不就什麼時候醒來嗎?臣妾還以為皇上沉醉在美人鄉呢,哪能不走?」
子恕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副吃醋的口吻啊。」他身子一傾,合身從後抱住了鏡娉。
身後傳來的灼熱,不、禁讓鏡娉微微掙扎了一下。
「別動。」子恕將臉貼在她的頸邊,隱隱含笑,語氣里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只可惜,朕的皇後心里只怕可不是這麼想的。」
子恕將她的身子轉了過來,他一直都想把這張毫無情緒的面容抹去,鏡娉臉上的動容只有一瞬間,卻也沒有逃過他的眸子。
子恕也不說她了,只是湊進去開始親吻她的面頰,親吻她的眼簾,一路向下。
兩人靠得很近了,鏡娉是聞到了他身上完全不同的香氣。
今晚的發生了這麼多事,都是與兩人息息相關的人,將後宮攪得天翻地覆,他現在倒是好興致,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鏡娉忍,還是沒忍住,一伸手,狠狠的將他推開。
「皇上,現在已經太晚了,臣妾要告退了。」
子恕怔了半晌,才隱約明白怎麼回事,隨即嘴角忍不住上揚了起來,展開了溫暖的笑。「夜里風大露重,鏡娉還是就此留宿吧。」
鏡娉盡可能讓自己的情緒平緩下來,星眸微微閃爍,絕美的面容上還是有掛不住的微微無奈的笑容。「臣妾不敢叨嘮皇上。」
「沒事,朕不怕。」子恕干脆裝傻裝到底了。
鏡娉沒好氣的站起身,一言不發的盯著他。
「過來。」他命令道,慵懶的黑眸里有著不同尋常的渴望。
「皇上,臣妾還沒那麼嬌弱。」
可他固執的伸著手,理也不理鏡娉的話。
鏡娉覺得胸口氣息起伏不止,良久,輕輕將他的手握住,兩個人悄然無聲中十指交纏。四下寂靜里,唯有她腕間堆疊的金絲蝦須鐲子,嘩嘩脆響。
「到榻上來。」
這樣直接的話語,鏡娉一時反而
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他了。
子恕突然起身,抓著她的手沒有放,人已經下榻走向她,迅速彎身撈起她的身子,「你不過來,只好由我過來抱你了。」
「皇上,這樣可不是你的寢宮,這般不成體統好像不好吧。」想推拒已經無力,她知道,子恕在她的心里早就變了,不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是她的夫君,以後會是她孩子的父皇,特殊的感情在胸膛里沸騰著,現在,那被她用盡了一切能力壓抑的情感,無法控制的生長開來。
「你不過來,我只好親自動手了。」子恕愛憐的親吻著她的唇,「你沒那麼嬌弱,我還是不舍得朕的皇後在寒夜里來回奔波。」
這樣愛憐的話,子恕是很少說的。
鏡娉倚靠在他的懷里,也不說話了。
子恕沉靜在這短暫的寧靜里,心里火燒的怒與別的一些東西慢慢的都平靜了下來。
念絲真是太放肆了,以為他這個君王是面人嗎?誰想捏都能捏幾把,真是太可笑了!
「鏡娉,今晚難為你了。」他沉沉嘆了口氣,「世上還真有一個女人能平了我的心緒。只有擬在我的身邊,才能有片刻的安寧。」
一頓之後,她仰起了頭,語調突然低了下來,從喉間逸出了嘆息似的話︰「但願你會一直這麼認為。」
炕幾上,一盞青晶琉璃燈,流動著柔和的華彩燭光,將他們的影糾結在一處,長長濃濃映出。
子恕輕輕的將她放在榻上,挑眉問︰「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多愁善感了,這還是我風輕雲淡的皇後嗎?」
他自己也躺在了她的身邊,手指觸及的是難以想象的柔軟。
子恕忍不住急促地一喘,一瞬間,極俊的面容掩不住的狼狽,恨恨的咒罵了一句。
聲音很低,鏡娉並沒有挺清楚,不由的側臉問︰「你說什麼?」
一瞬,念絲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便充滿了蜜一樣的甜膩誘惑,又甜又軟,似要將子恕溶化了。他喉嚨一滾,心里漸漸涌起一股異樣,沉沉嘆息一聲,「鏡娉兒,今晚可以嗎?」
「你說什麼?」說話間,呼出的微熱的氣息幾乎拂到了子恕的臉上。
他干脆伸手將她連著被子一起抱到懷里,悶悶的不再說話。卻猛的將她緊緊的,死死的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