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趙雲通傳 第三卷 第九章 雪櫻國

作者 ︰ jameszz1211

「吟游詩人?是干什麼的?」趙雲從未听過這樣的怪名字。

白衣人微笑道︰「我本蓬萊人,蒼天笑有情。無風浪更起,天飄塞外雲!鄙人浪天!」

美幽見他吟詩作對,信手拈來,早從車上下來,這時見他神情瀟灑,不羈不絆,不由地吃吃笑起來,又見他舉止動作夸張滑稽,更是忍不住捂住了嘴。

浪天彎下腰來,用手捏著美幽的下巴,將她的頭抬起來。他的手輕輕觸踫美幽的一剎那,她渾身如電擊般一震,心里亂作了一團,但還是有一股吸引力讓她緩緩抬起頭來,正對著浪天清澈的眼楮。她感覺呼吸急促起來,全身從腳底開始發熱,一股暖流緩緩上升,一直紅到了臉上,鼻尖都要沁出水來。她一時不知所措,長這麼大還從未被男人這樣近距離接觸過,更何況眼前正是十**歲年紀的青年男子,如此具有侵略性的「攻擊」,另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呆呆地迎合著對方的目光——童淵可沒有教過她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應付。

浪天呵呵一笑,道︰「還很小啊,長大了一定是個美人!」美幽心里狂亂到了極處,她嘆了口氣,掙月兌了他的手指。唉,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心跳得如此快速?為什麼腦中一片空白?為什麼要別過臉來?為什麼不再多看他一眼……

趙雲卻以為浪天要傷害美幽,一個箭步抓住浪天的手腕,道︰「你要干什麼?不許踫美幽姐姐!」浪天看看趙雲與美幽,大笑道︰「你們不是親姐弟吧,不過勝似姐弟。你把我抓痛了。」

美幽還是不肯將臉轉過來,輕輕道︰「雲兒,我沒事,他不是想傷害我。」

趙雲放下他的手,模著後腦傻笑道︰「對不起,是我不好,呵呵。你怎麼有這麼怪的名字?你怎麼沒有家?你剛才的武功真厲害啊!」

浪天見趙雲性情開朗,什麼事說放開便放開,心里一喜,道︰「要名字有何用?名字只是個代號,叫這叫那,又有什麼分別?我一個人漂泊江湖,吟詩作對,打抱不平,不是很快活麼?小弟你不也是一樣?」

趙雲嘻嘻一笑,道︰「浪天就浪天,這個名字也挺好听的,我叫趙雲,她叫美幽,我們車上還有一位同伴,他叫木魚。」

美幽接著浪天的話道︰「不一樣,雲兒他是為了別人,當然也是為了自己。」

浪天哈哈一笑,不再爭論道︰「好了,小友,你我目標不一,又有什麼爭論的必要?不如就此別過,但願你能夠拯救天下蒼生,那鄙人將感激不盡!」

他拱了拱手,不待美幽發話,看也不看一眼,便縱身離去。

美幽話到口邊,只好硬生生吞下肚去,只是呆呆地望著浪天與白雪漸漸融為一色的影子。

趙雲與美幽草草地將尸體埋了,繼續坐著輕車往前趕路。他們一路往北,途中不斷打听鹿厭的行蹤。卻每次都能打听得到,好像鹿厭故意讓他們知道一般。

坐著輕車,速度比前快了好幾倍,他們沿著太行山脈一直往北追蹤,因為趙雲知道,找到了鹿厭,也能從他口中打听到甘露火王的下落,因為他是刺客,他是以出賣情報和暗殺為生,除了他,天底下也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甘露火王的下落了。

行了幾日,到了太行山最北處,登高遠遠望去,白雪茫茫的山麓盡頭,便是往天邊綿延的趙長城。當年趙武靈王開始建起長城,抵御北方胡人,到了李牧的時代,趙長城記錄了這位曠世名將的大半輩子的戎馬生涯。李牧就是這堵長城,長城就是李牧,靠著長城,胡人的鐵蹄始終踏不過太行山,而今李牧已然魂消魄散,這趙長城也已落寞了幾百年。這是沒有靈魂的長城,李牧的靈魂已經消散在空中,滲入這里每一寸土地,和著泥土下的白骨和血,深深地掩藏在這一片白雪皚皚中。

講完了李牧的故事,美幽也不覺嘆了一口氣︰「曾經听師父講起,只是覺得李牧將軍當真是蓋世英雄。今日親眼所見這單薄的城牆,竟然能夠抵擋胡人幾十年,李牧當真是超出我們想象的一代名將!」

趙雲望著長城對面空曠無邊的平原,當年的喊殺聲,擂鼓聲,兩軍相交的慘烈聲,似乎還保存在這一片泥土之中,他緩緩道︰「饒是一代名將,守衛長城幾十年,還是敵不過郭開的一張嘴,只語片言,不僅將征戰幾十年的無敵戰功抹煞了,還白白陪了性命。英雄死不得其所,才是最悲哀的。自己死了,也就罷了;最痛苦的莫過于死後還看著趙國的覆滅,我想李牧死後靈魂都不得安寧了吧。」

美幽听趙雲一番話,感覺他已經長大了,他開始掛念國家的安危,百姓的疾苦,道︰「是啊,古來許多名將,都死不得其所,還不如那個刺客荊軻死得痛快!」

趙雲卻依然循著自己的思路道︰「李牧也真愚痴的可以了,雖然戰功彪炳,但怎奈未識明主,死得未免有些傻了。」

「依你說,你又如何!?」長城的城腳邊,忽然轉出三個人來,其中一個氣乎乎的用馬鞭指著趙雲道,「李牧何嘗不知趙孝成王那昏君!他是為趙國而死,他才死得不傻,他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只見三人都是年輕女子,雪白的臉上凍得泛出紅暈,他們都騎著駿馬,背上背著長弓,全身裹著毛皮大衣,相比之下,趙雲與美幽顯得寒酸多了。

趙雲哈哈笑道︰「我隨便瞎說,你們不要見怪!」

靠後的一女喝道︰「小子忒也無禮!怎麼敢這種口氣跟公主說話?看你油腔滑調的,看我不抽爛你的嘴!」

「你敢!」美幽杏目圓睜,從車上站起身來。

那為首的一個女子伸手示意後面的不要再說,道︰「好,看來是來者不善哪。這樣吧,如果你們跨得過這長城,我們便當你們是客,如若跨不過,就趁早滾吧!」

趙雲縱身躍到女牆上,對著下面三人道︰「好啊,叫我們滾,可沒那麼容易!」

那為首的公主更不打話,嬌叱一聲,從馬鞍上飛身而起,雙腳在城牆上走動,翻身上了城牆,她一鞭甩來,趙雲往城牆下躍去,叫道︰「我可跨過長城了!」

「沒那麼容易!」公主揮鞭又甩來,卷住了趙雲的腳踝,她鞭子一抖,就將趙雲抖到了空中,趙雲從未與軟兵器交過手,甫一動手,便吃了軟鞭的虧,暗嘆自己剛才小視了她。他剛欲伸手去解那鞭結,腳底射來幾枝冷箭,忙撤手躲避,那幾枝箭擦身而過,趙雲大驚,只見城牆之下那兩個侍女又抽出背後的羽箭,準備第二輪攻擊!

「卑鄙,你們竟然放冷箭,還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

公主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道︰「我本來就不是大丈夫,看鞭!」

她右手又揮出一鞭,趙雲在空中用手擋格,卻連手臂也被鞭子纏住,一時身形失去了控制,公主嬌笑道︰「看你再囂張!還不是乖乖落在我的手里。」她雙手輕揮,一聲悶響,趙雲被狠狠摔在了城牆上,他剛要站起,公主手運雙臂,又將他拋至空中,向城牆上的女牆甩去。

美幽見趙雲被摔在地上,便躍下車子奔來,此時見趙雲往女牆跌去,記得大叫︰「我們與你無怨無仇,為何要如此……」只見趙雲朝他眨眨眼楮,便從背後抽出青劍來,他一劍揮去,軟鞭立斷,只見兩股劍氣未盡,往公主襲去。

公主見勁風撲面,切割得皮膚生疼,頓時不知所措,趙雲大喝︰「快趴下!」公主立時醒悟過來,一跤臥倒趴下,身後「呲」的一聲,那女牆被齊齊削掉了一半。

趙雲忙將劍收回竹棒中,吐了吐舌頭,道︰「這劍太厲害了,差點……」他見公主無恙,便一個縱身朝城牆下縱去。撥開幾枝羽箭,趙雲穩穩落在了侍女的兩匹馬之間,侍女們放下弓箭,抬頭望著城牆上站立的公主。

「怎麼樣?我過來了吧?」

公主一言不發,也躍下城牆來,道︰「哼,算你僥幸!既然這樣,你便是我們的客人了。」她指著西方一片平原,道︰「過了那里便是我們的國度了,歡迎來到雪櫻國!」

趙雲朝著城牆上的美幽道︰「美幽姐姐,原來這里叫雪櫻國,我們去雪櫻國玩玩!」他縱身翻上城牆,道︰「來,美幽姐姐,木魚也一起去。」

輕車上木魚的腦袋對二人道︰「可是,車翻不過城牆啊!」

趙雲笑道︰「怕什麼,以後再做一輛吧,這輛就不要了吧。」

「可是……」木魚面露難色。

美幽將木魚的腦袋從車上拔下,安在木魚自己的身軀上,道︰「其實奔波了這麼多天,這輛車的壽命也快到了,讓他終老在這長城邊,未免不是件好事!」

木魚點點頭,略帶羞澀地道︰「是啊,當初沒有很好的木材,切割也很粗糙,等到了城里,我們買點工具,就能造出更好的戰車啦!」

趙雲朝輕車鞠了三個躬,道︰「雖然我們相處的時日不長,但我們還是要感謝你。這就別過了!」三人最後看了輕車一眼,往城牆下躍去。

公主與兩個侍女見他們三人從城牆下躍下,卻嚇了一跳,道︰「你們真怪,這位妹妹只有一只手麼?這位小弟弟可是穿著木制的盔甲麼?」

木魚敲敲胸脯,道︰「不是啊,我本來就是木頭人。」

三人尖叫起來,紛紛從馬上跌下。

那公主更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慢慢走近木魚,用手模了模,嚇得縮了回去,道︰「你,你,你當真是木頭人!你怎麼是木頭人?你不是人!你……」她說不下去,到後來懷疑起自己是否在做夢。

趙雲咯咯笑道︰「我們剛見到木魚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其實他以前是鑄劍師,只是被甘露火王調換了身體,他年紀已經很大了。」

「調換了身體?」公主越來越驚訝,「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沒說笑吧?」

趙雲嘻笑道︰「這位美幽姐姐也是,她這只手臂上還有三只眼楮呢!」

「趙雲!」美幽敲了一下趙雲的腦袋,嗔怪他說了不該說的。

「公主,要不把他們轟出去吧?」侍女們已經開始害怕起來了。

公主略微想了想,道︰「不必,既然我答應你們是客人了,哼,本姑娘決不反悔!

就算你們有什麼陰謀詭計,也沒有辦法得逞的,因為雪櫻國可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是嗎?我今天就打破你這個規矩!」上空傳來一個聲音,眾人仰頭望去,卻見長城上飛出一個白色的身影。

浪天!美幽一下子便認出了他,一時興奮起來,沒想到浪天竟然又出現了。

浪天一個筋斗翻下落在眾人面前,道︰「小姑娘小小年紀便如此霸道,這長城又不是你的私家大院,如何進不得,出不得?」

公主剛要發飆,浪天一眼看見美幽,道︰「原來小美人也在此處!」羞得美幽低下了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這家伙!」公主大怒,一鞭揮去,卻忘了軟鞭早已被趙雲斬斷,這一鞭揮去,只見半截鞭子在手中晃動,浪天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公主惱怒異常,將鞭子狠狠摔在地上,嘟起嘴策馬就往前奔去,留下一句︰「有本事就來吧!」

趙雲道︰「咱們又見面了,浪天!美幽姐姐,咱們快走吧!」他拉過木魚和美幽,美幽答應了一聲,魂不守舍地撇了一眼浪天,發現對方也正瞧著自己,不覺臉上發燙,轉過臉便往前奔去。

浪天淡然一笑,道︰「這小女孩……可惜啊,少了一臂。」他說完便往天蒼蒼野茫茫處跟去,遠遠望著公主與侍女的三匹馬在雪地里急速奔走,趙雲牽著美幽與木魚緊緊跟隨,他袖子一揮,卷起蓬草般的雪花。

蒼茫大地,我欲何求?

雖游他方兮,心不顛倒。苦吾哀愁兮,只問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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