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瘦醫生 九十

作者 ︰ my16476076

九十

車子的一冒煙,我就拉起可可的小手飛奔。

「干嘛這麼急,你把我拉疼了。」可可皺了皺眉頭說。

「哦,sorry!我們要立即到楚楚那邊去。」我趕緊給她揉揉,眼楮不斷眷顧著來來往往的車輛。

因為我正準備橫穿馬路飛越時空。

「有什麼急事麼?」听說是關于楚楚的事情,可可立刻正心肅容,也開始轉頭探測,隨時準備跟著我做這項有益節省時間的違規運動。

剛好前面路口紅燈閃亮,轉彎的車輛才剛剛啟動,啾準這個時機,我們快速地越過雙黃線,跨過中間綠色帶直達對面醫院大門。

P.S.叔叔有練過,小朋友千萬別模仿。

「我們要過去看看她。」我喘了口氣說。

「看看她?干什麼?」可可不解。

「就看看她,沒干什麼。」

她們的父母還沒來,病房里只有楚楚一個人在做術前準備。

這可不是打針吃藥那麼簡單,人命關天啊。

我們怎麼能丟下她獨自面對,就像掉進深井里的孩子,無助彷徨甚于冰冷的井水恐嚇著她,多一秒鐘也不行。

可可沒想到不怪她,畢竟她不諳此道,但是我看得多了,每次大手術前對病人的心理誘導相當重要,否則會直接影響手術效果和術後管理,像肝移植術後的精神癥狀就是個典例。

身為主管醫生的我怎麼能忽略這麼重要的環節?

現在的治療可都是生理——心理醫學模式,人性,永遠是主角。

可可怔了怔,不過立刻就明白了,果然是個聰明的姑娘,近朱者赤,一點都不假。

她忽然跑動得比我還快,拉起我的手就往前沖!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和劉翔的差距有多大。

「可可,你把我的手拉疼了。」我一邊狂奔,一邊慘叫。

「才不管你那麼多呢,呵呵。」話雖這麼說,她的腳步還是緩了下來。

一口氣奔到病房,我們彎大口喘氣,相互笑望著對方,等心平氣和了,才躡手躡腳走進楚楚的房間。

楚楚已經穿上淡藍色的手術衣褲,平靜地坐在床上,望著窗外。

讓我吃驚的是,她的神情如此安詳,她的面容如此恬美,如同湛藍的天空,悠遠的海洋。

偶爾有風吹過。

看見我們,微微一笑,示意讓我們坐下。

我發現房間理得一絲不苟,整潔的床頭櫃,干淨的陽台,平直的床單,清新的味道引誘著日光的進入,讓人忘記這里竟然是病房,她頭發也已經梳理完畢,光滑柔順,在陽光的映射下光暈迭起,一眼望去,她就像是一個坐在蓮花上準備登的聖女。

女人,往往在關鍵時刻表現出令男人都無法企及的鎮定。

會不會她又想通了什麼,變得無所畏懼,哪怕是粉身碎骨?

「楚楚,你……別……緊張啊。」我小心翼翼地對她說。

「沒有啊,我不緊張,一切順其自然,只是你——」她奇怪地望著我。

這時候我才發現我的臉部肌肉極不自然,近乎猙獰的狀態。

「就是啊,姐姐沒事,你倒緊張起來,講話聲音也發抖了,讓我們病人怎麼放心在你手上治療呢。」可可在一旁說。

楚楚撲哧一笑。

「誰說我緊張了!」我高聲為自己辯護,「我只不過剛才跑得太猛了,一下子還沒調整過來。」

越是大聲說自己不怕的人,通常都是膽小鬼,由此可以證明我確實有些神經過敏。

「沒事的,我不會再做傻事的,我願意配合你們的所有治療。」楚楚微微一笑,輕聲安慰我。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擦擦額頭的汗,慚愧地說。

可可已經過去坐在楚楚旁邊,姐妹倆緊緊地靠在一起,互訴衷腸,楚楚撫模著可可的手臂,輕輕歡笑,可可垂首不語,偶爾點點頭,朝我這邊看看,手指不斷撥弄著床單。

剛剛擦干的汗水又如漿出,我在害怕什麼?

如果對方是一個無助的女人,我至少可以用十八種方法關心她,安慰她,在她面前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唾沫飛揚的激情演說直到她義不容辭視死如歸委身于我,而我,也會在這過程中小小地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

但在楚楚面前,我的所有精心準備的花招還沒有使出來就注定已經死去。

她雖然身患重病,危在旦夕,但是她的心神平淡如水,洞若明燭,看透一切世事,她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到這里只是偶爾路過,然後有緣與我相識。

在她身上施行手術,我忽然覺得是一種冒犯。

可笑的冒犯。

就像一只屎殼郎突發奇想要為一只天鵝療傷。

天鵝沒有拒絕,盡管她知道她自己的宿命並不會被這只熱心的昆蟲改變,但她不忍心拂逆他的一片熱忱,哪怕這是一只並不討人喜歡的掏糞蟲子。

善良和美麗怎麼會有罪?只是世人往往在沖突中會讓它們變得兩敗俱傷,物是人非。

她不會。

她高高在上,飛舞在風清雲潔的空中,就算是歸宿,也只有那孤絕寒極的千年冰峰,那是他無法想像的境地,她並不需要他的拯救,永遠都是。

她是在拯救他,在這一刻。

屎殼郎眼眶一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忽然又看見一位天神降臨在他面前。

陸高遠。

天馬行空的思緒隨著他的出現讓我回到現實,我才發現這里原來還是人間,我熟悉的病房。

「準備好了麼?」他沉聲說。

「好了。」楚楚說。

「那我們走吧。馬亮,你把被子和枕頭拿去。」

「陸老師,不是說好下午的麼?」我有些意外。

「下午心內科要做五個冠脈造影,我怕太晚了,所以讓老屠和放射科聯系了一下,準備在中午急診做,楚楚已經和家里人說好了,也簽了字,走吧。」

「哦,原來如此,那最好,被心內科那幫人搞過,機器都要出問題,房間也不干淨。」一听說要干活,我便徹底清醒了,元神歸位,意氣風發。

我來到辦公室,拿出楚楚的病歷,又將急救的藥物器材按順序放在一個籃子里,叫上護工師傅,一起把板車推來,然後鋪上被子枕頭,讓楚楚坐上去。

于是我像一個趕集的農夫推著媳婦上鎮去了。

當然可可才最適合坐這個位置。

DSA室,各位觀眾,我們已經第二次光顧這里了。

上次十二指腸鏡內外支架術也是在這里完成的。

這回同樣需要在射線的透視下操作,把導絲放進血管里順著管壁上下左右活動,看著屏幕定位判斷狹窄的部位,然後擴張或是放支架,同樣是一項有害術者身體的操作。

所以屠行健早已全副武裝叉手站立在閱片台前再次了然于胸。

然後陸高遠進去,指了指門口的牌子「未婚者禁入」,我又被阻止在外。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可可就在我身旁,而且會一直陪到結束,不用跑出去打什麼讓我安神定心的電話,還要接受電話不通導致心律失常的意外變化。

楚楚從車上下來,赤著雙腳慢慢地登上術台。

冰冷堅硬的平台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空調剛剛打開,還沒到預熱。

可可看著里面的一舉一動,全身緊繃,兩只眼楮睜得圓圓的,大氣也不敢出。

她打了個電話給她爸媽,說下午四點才能到,千斤重擔就壓在了她的身上。

我渴望她能夠分一點給我,不,一點怎麼夠!我要好多點!

我輕撫她的背,知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只能見機行事。

畢竟是骨肉,在同一個器官孕育的心心相惜的骨肉。

路高遠把一切看在眼里,他忽然打開了話筒。

「馬上就要開始了,可可,跟你姐姐說兩句吧。」

我感激地向他一望。

「姐姐,別怕,我和馬亮一直都會在你身邊!」可可忽然大聲地喊著。

楚楚微微抬起頭,朝我們一笑。

依舊平靜。

于是我又變成了那只勤奮的掃糞蟲子。

調試機器,打開手術包,鋪巾,清洗導絲,抽藥,屠行健有條不紊地按部就班,所有的步驟都是精簡的萬中挑一,無可代替。

機械化操作也有它妙不可言的地方。

陸高遠緊密地配合。

同樣的手勢,Action!

穿刺針插進股靜脈的瞬間,我感覺到可可的身體一陣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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