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這樣，因為某一個人，家才像個家。即使這個人喜歡生活在浴缸里。
張哲起床後，睡眼朦朧的來到浴室，擰開浴缸上面的兩個水龍頭，讓冷水和熱水緩緩的流向一起，他將手伸到浴缸里，感受著水溫，很舒服，很愜意。當整個浴缸充滿蕩漾的溫水時，他又回到臥室，把賴在床上的張夢淵抱了起來。
「該起床了，兒子。」
「我想再睡一會兒。」張夢淵嘟囔著。
「今天是周末，咱們要去郊外的，你忘了嗎？」
「但是我想睡一會兒再去。」
「那就去浴缸里睡吧。」張哲笑著來到浴室，將兒子輕輕的放進浴缸。水漸漸沒過了張夢淵的全身，舒服的溫度讓他慢慢伸展開身體，鎖骨兩邊的鰓裂緩緩開啟，涌上來一串串的氣泡。他睜開眼楮，從水下看著自己的父親，臉上路出一絲微笑。
由于身體構造的原因，張夢淵每天早上都要在水里浸泡一段時間，以補充皮膚的水分。說實在的，張哲第一次將兒子放到水里的時候，真怕他會嗆到，但事實上張夢淵很享受這個過程，他喜歡在水里懸浮的感覺，感覺著水流在周身流動，然後順著鰓裂進到身體里，吸足了氧氣之後，再用力將水流噴出，帶出一連串的氣泡。
「快出來吧，」張哲說道，「不然我們就要遲到了。」
看著兒子在水里做著鬼臉，張哲有好幾次都感覺眼前的景物如此的不真實，早晨的陽光，清脆的水流聲，張夢淵天真無邪的面孔，還有他身後那彎曲的尾巴，都在告訴自己，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他沒想到張夢淵能長得這麼快，僅僅半年的時間，就像一個五歲的孩子那麼大，而他的智力，比身體的成長還在迅速。這半年來，張夢淵幾乎閱讀了書房里一半的書籍，別的孩子要十年做的事情，張夢淵都做得差不多了。
「你要去上學。」張哲帶著兒子來到湖邊時，他突然說。
「我知道，爸爸，」張夢淵說道，「去學校，和同學一起上課，我很期待。」
張哲蹲子，撫模著兒子的頭，說道︰「但是這並不容易。」
「我會考個好成績的，爸爸。」
「不，不。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可能要穿得多一點，即使在夏天也是，否則，老師和同學們會發現你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張哲指了指兒子的鎖骨，然後又拍了拍他的︰「這兩個地方不一樣，你有的他們沒有。」
「為什麼只有我有？」
「因為••••••因為••••••」張哲想了半天，說道，「他們都不喜歡洗澡什麼的。」
「那不太好，」張夢淵搖了搖頭，「不衛生。」
張哲無奈的笑了一下，然後指了指湖水︰「你不是說要捉一些蝌蚪嗎？咱們兩個一起捉吧，然後等著它們變成青蛙，好嗎？」
「好。」
五個月後，當所有的蝌蚪都變成青蛙的時候，張夢淵也開始上小學了。他沒有像其他小孩兒那樣哭鬧不休，只是對倚在校門口的張哲有些不舍。不過他心里很明白，父親是不會將他丟在學校的，他只是暫時來這里學習，等到太陽下山時，父親自然會來接他。
在學校，張夢淵認識了第一個朋友，也是自己的同桌，一個叫林琳的女孩兒，她和所有其他的小學女生一樣，漂亮，可愛，大眼楮，白白的皮膚。張夢淵很快和她成為了朋友，很好的朋友。
「你和別人有些不一樣。」林琳有一天突然說。
「哪里不一樣呢？」張夢淵以為他發現了自己的秘密。
「你比他們懂得多，」林琳笑著說道，「你上課不听講，總是看起來心事重重，可是你考試成績卻很好，你怎麼這麼聰明。」
「哦，這個啊••••••」張夢淵笑著說，「我喜歡看書。」
「我也喜歡，但是書里面生字太多，很多不認識。」
「你可以問我，我告訴你。」
「那這本新華字典就沒用了啊，我送給你。」林琳說著，將自己那本綠色塑料封皮的字典遞給了張哲。
這是張哲第一次收到同學的禮物，他笑著放進書包，然後試探性的模了一下林琳的臉蛋。
「你干什麼？」林琳嚇了一跳。
「謝謝你送我禮物。」張夢淵笑著說道。
林琳歪著腦袋，笑著說︰「明天秋游，我們可以在郊外野餐了。」
「那我多帶點好吃的，你喜歡吃什麼？」
「茶葉蛋，我喜歡吃茶葉蛋。」
「我也是，可是我爸爸不會做茶葉蛋，但是馮老師會做，她給我吃過茶葉蛋，很好吃的。」
馮老師是班主任，中年女人，個子不高，短頭發，和藹可親，整天笑咪咪的，具體來說，應該是數學老師，但是她並不要求同學們數學要有多好，她只要求同學們有多乖。
這天晚上，張夢淵像其他孩子一樣，有些興奮的睡不著覺，他想著明天就能去郊外游玩兒，可以和林琳一起在草地上野餐了。在這樣美好的幻想中，他漸漸進入了夢鄉，夢里的世界一片金黃，滿眼的銀杏樹立在山坡上，有些泛黃的草地柔軟而舒適，清澈的天空只有一朵橢圓形的雲彩，它遮擋住了少許的陽光，在地上都下一塊陰影。張夢淵很焦急，因為他找不到林琳，他去問馮老師，馮老師只是搖頭，他又去問同學們，同學們只是干自己的事情，沒有人理會。突然，他听到一聲驚叫，是林琳的聲音。他順著聲音尋找，在爬過一個小山坡之後，她看到林琳在一片湖水里掙扎，他不知道林琳是怎麼跑進這麼深的湖水里的。也許是錯覺，他看到湖水下面有片黑色的東西在移動，它也許听見了林琳的叫喊，順著聲音游了過去。張夢淵知道大事不妙，趕緊跑了過去，就在林琳向自己招手，以為得救的時候，那個黑影一下子躍起，張開布滿白色鋒利牙齒的血盆大口，一下子將林琳咬成了兩半。
「兒子，兒子。」張夢淵听見有人叫他，睜眼一看，是自己的父親。
「兒子你怎麼了？」張哲問，「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爸爸，我做了一個噩夢。」
「沒事的，」張哲親了一下兒子，「我小時候也會做噩夢，夢都是假的。」
「但是很害怕。」
「你一會兒就不記得了，我保證，」張哲說完拿起兒子的書包，「我已經把東西幫你順備好了，如果你還不起床，我保證老師和同學們不會等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