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榮耀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張定邊(一)

作者 ︰ 曾鄫

到劉浩然即將到達江州的消息,馮國勝的心里有點忐

張定邊在被擊傷之後,回到武昌大營居然咬牙忍痛自己用短刀從肉里把鉛彈剔了出來,其勇頗有當年關公刮骨療傷之風。『泡書』沒等傷勢全好,張定邊便開始整頓各軍,積極應戰。

七月底,張定邊堅守南路通往武昌的要城-大冶,與丁德興所部激戰六天六夜,漢軍傷亡近一萬七千人,定遠軍傷亡近萬人,最後丁德興部力竭,退回永興。

八月十日,張定邊聞得江南水師向武昌起試探性進攻,在蘭溪驛結寨拒戰,雙方在江上廝殺了一天一夜,由于江南水師的火炮戰艦被張定邊用火船隔在一邊,雙方完全是短兵相接,硬拼硬。最後江南水師廖永忠部不抵張定邊的驍勇,只得率先退走。

八月二十一日,馮國勝率兵向蘄水今湖北水進攻,目標是武昌今湖北鄂城市北岸的黃岡城,準備一舉攻破這座與武昌隔江成角之勢的要城,讓武昌成為孤城,配合丁德興從南岸再次逼近武昌。

張定邊定下打南棄北的應戰方略,在永興與武昌的中間要道-回山布下陣勢,阻擊吸取上次教訓改為與水師配合,沿江西進的丁德興部。兩軍在方圓不到三里的回山上來回爭戰了兩天兩夜,雙方都打得精疲力竭。不想那天張定邊卻冷不丁地在道士偷襲了江南水師營寨,以火船為前導,燒毀大小船只百余艘,甚至連一艘火炮戰艦都差點被張定邊俘獲過去。

原本輕易佔領蘄水城地馮國勝听說南線受阻,水師受創,只好退回春。

馮國勝總結了兩次戰事的經驗教訓,現張定邊抓住了自己一方的弱點。長江武昌至春一帶,南岸東半部分多山,西半部分又是河流湖泊密布,不利于大軍展開,北岸雖然有兩條河流,但是這里地勢開闊,沒有那麼多湖泊,所以南岸只留了丁德興一支不過五萬人的軍隊,主力全部集中在北岸,采用的戰略是南岸做牽制動作,北岸先一路西進,拔除黃岡城,然後水陸大軍雲集武昌城下。

張定邊針對定遠軍這一戰略,不顧北路地威脅,只是盯著南路和水師打。丁德興在定遠軍名將里擅于勇而弱于謀,與更驍勇的張定邊對陣,自然就佔不到多少便宜,而水師方面,總是與陸師配合不當,屢屢造成失誤,被張定邊抓住了機會。

想來還是水師不太買馮國勝等陸師將領的帳。

為了盡快打開局面。馮國勝做出了調整。他將趙德勝、花雲等猛將調集到南岸。增強丁德興地力量。並與廖永安、廖永忠等水師將領做了幾番溝通。闡明若是久無戰果。無論水師還是陸師。都在丞相那里討不得好。

講明利害關系之後。加上連續吃了幾次虧。江南水師上下便收起有點驕縱地心情。開始用心起來。

在解決幾個問題之後。馮國勝開始考慮下一步該如何做。他頻頻對各部進行調整。準備打一次漂亮地翻身仗。消除現在張定邊籠罩在定遠軍和水師頭上地陰影。可就在此時。他接到了劉浩然即將來江州前線督戰地消息。檢討前段時間地戰果。馮國勝覺得自己可沒有什麼成績能在劉浩然面前交得了差。

九月三十日。蘄春大帳中。劉浩然當著眾將領地面。把廖永安、廖永忠等水師將領好好訓斥了一頓。他知道。在自己地縱容下。江南水師一向自我感覺良好。加上打了對陳友諒作戰中取得了一系列勝仗。可加不可一世。甚至已經到了看不起定遠軍陸師。驕縱之心可見一斑。

「你們可真是出息了。天下第一啊。陳友諒不在你們眼里。張定邊也不在你們眼里。馮國勝做為方面軍總統制也不在你們眼里。再讓你們打幾次勝戰。是不是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廖永安等一干水師將領像見了貓地老鼠。一個個縮著腦袋不敢答道。看著他們可憐巴巴地樣子。馮國勝、丁德興、趙德勝、花雲等高級將領臉上毫無表情。而其它中級陸師將領地臉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一點幸災樂禍地表情。叫你們狂。平時鼻孔都朝天。現在在丞相面前裝可憐。

「看看你們前段時間的戰果,我只有兩個字送給你們,那就是丟人!要不是你們屢屢吃敗仗,陸師現在都可以會師在武昌城下了,而不是還窩在原地不動。你們出息了,人家是越打越會打,你們是越打越落後了,是不是等到江州、安慶拱手讓給陳友諒,你們才能醒悟過來?」

听到劉浩然如同暴風驟雨一般嚴厲地訓斥,王侍堯坐在一邊詫異不已,在他的印象里,劉浩然一向都是持重有禮,江南的文官士子什麼見過他將這麼一連串尖酸刻薄的話往外扔,要是他們受到如此「禮待」,估計能嚇暈過去。而那些縮著腦袋,一言不敢的水師將領,那里還有一點聲震大江南北名將的風采。難怪江南文官士子曾經私下議論道,劉浩然在定遠軍水陸兩師當中是神,他向前一指,就算前面是大江橫路,定遠軍將士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往前跳。正是有種權威,任何影響都動搖不了他在江南地地位,而且隨著定遠軍退役將士不斷充塞江南各地,擔當各級軍職,抓住了數以百萬計的守備軍、民兵和巡檢,這種根基更是牢不可破。而且隨著這些退役將士回到地方,他們將這種堅定不移地忠誠灌輸給了各自的親友和家族以及統領地部下,一擴散開,這個數量可不得了。

訓斥一頓後,劉浩然嚴厲的目光在眾將地身上掃了一遍,最後說道︰「軍法如山,你們要牢記,誰要是延誤戰機,小心軍法無情!好了,你們應當吸取經驗訓,好好打仗,不要再丟人現眼了,永安、永忠,德勝,給老子抬起頭,你們腦袋都他娘地搭進褲襠里去了。」

听到這里,廖永安、廖永忠等水師將領慌忙抬起了頭,而陸師將領們不約而同地哄笑起來,笑得廖氏兄弟和陳德勝老臉通紅。劉浩然剛才還緊繃的臉也露出了笑容,他輕輕擺了擺手,帳中的笑聲頓時停止了。

「你們不要笑,你們誰要是再丟人現眼,我照樣罵他。好了,听國勝講解新的戰略部署。」

眾將領包括廖永安等人都打起了精神,目不轉楮地看著馮國勝和前面掛著的大地圖。王侍看著廖永安等人臉上地堅毅和期待,心中不由感嘆,劉浩然的訓斥,對于這些定遠軍均將領來說是九天之怒,誰也不敢不虛心接受,而且都將其化成了一種動力,這何嘗不是劉浩然治軍的本事。

「先我要檢討我自己的錯誤,我沒有深刻領悟到護軍的戰略意圖,在水師和南線受阻之時沒

地繼續突進,佔領黃岡。如果我佔領黃岡,南線壓減輕,張定邊必定不再把我北路不當一回事,而且水師就可以依托黃岡城,直接兵臨武昌城下。」

馮國勝先自我檢討了一下。看到劉浩然含笑微微點頭便開始進行講解。

「我的新戰略部署如下,我率領五十個步兵團的兵力沿江西進,直接攻打黃岡,做為牽動陳漢部署的第一步;在南線,我將護軍這次帶來的二十個步兵團全部補充給丁將軍,還有七個團的大內親軍,這樣,丁將軍地兵力可以達到四十個步兵團,足以讓張定邊應付的,繼續沿江西進,直撲武昌;在水師方面,廖統制和廖統領、陳統領、丁統領丁普勝、張統領張志雄率水師主力與我部配合,步步為營,清剿沿途陳漢設置的水寨關卡,同時抵達黃岡城下。不過水師要做好打大仗的準備,我們逼到黃岡,也等于是逼到了武昌城下,陳漢水師必定會全力反撲。」

「主要部署就是這樣,誰有什麼意見和建議?」

「我提個建議,」廖永安先舉了下手,然後站起來走到大地圖前說道︰「現在張定邊是陳漢地主心骨和膽魄,我們此前吃了幾次虧,就是因為水陸兩師配合不當,讓張定邊時而陸上,時而江上,指揮水陸兩軍靈活作戰,對我進行各個擊破。因此我想是不是想辦法把張定邊釘死。」

「如何釘死?」馮國勝不由問了一句。

「此次西進,我水師與北岸的馮將軍所部密切配合,水陸並進,迫使陳漢水師與我決戰。而丁將軍在南路不必沿江西進,而是取大冶,直撲武昌,這樣地話張定邊必須做一個抉擇,是率領陸師迎戰丁將軍,還是率領水師迎戰我水師?如果張定邊率陸師,則我水師打起來就輕松很多,如果張定邊率水師,丁將軍就能輕易突破大冶一線,直撲武昌,其水師就會月復背受敵。」

馮國勝站在大地圖前,死死地盯著上面的山河城池,在默默地思考,整個大帳鴉雀無聲,連劉浩然都默然坐在那里,不敢打擾馮國勝的沉思。王侍看在眼里,心里不由一愣。

「好,廖統制的建議非常好,丁將軍,你改走大冶一線,直撲武昌。對了,丁將軍,你要做好萬全準備,就算是張定邊據守大冶,你也務必突破這一線。」過了一會,馮國勝突然開口道。

丁德興嗖地站起來,眼楮射出攝人的光芒,他幾乎是在咬牙切齒道︰「這次護軍不但帶來二十團精兵,還有兩個團的大內親軍和數十門火炮。我準備將大內親軍交由阮智統領,劉存孝和劉存勇為輔,做為老子地殺手 ,他不怕他張定邊來,就怕他不來,老子要看他如何抵擋兩萬多火槍地齊射。」

听到丁德興殺氣騰騰的話,劉浩然和眾將領只是笑了笑,他們都知道,張定邊在大冶和同山讓他吃了大虧,有損他名將之名,想來他是憋足了勁要在張定邊身上一雪前恥。但是王侍听在耳里,不知道張定邊跟丁德興有多大地仇,听了幾句其它將領的勸告,才明白原來是丁德興曾經在張定邊手里吃過大虧,所以才想著要扳回一局。他也深刻理解到,被劉浩然教出來地定遠軍將士骨子里都一股傲氣,死不可怕,打了敗仗也不可恥,最重要的找機會贏回來。

在馮國勝再一次詢問下,幾位將領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有的建議水師對江上沿途所有的水寨關隘進行徹底地摧毀,對有可能藏水軍的水蕩小河進行徹底清查,防止陳漢水師藏在這里給江南水師背後來一槍,而對于那些長滿蘆葦不便搜查的地方,這些將領則干脆建議利用現在秋高氣燥,放上一把火算了;有的建議將騎兵放出去,不僅僅限于偵騎之用,完全可以用于襲擾陳漢後方,干些劫糧道、打小城鎮動搖人心的勾當。

馮國勝根據眾人的建議,做出了一些調整,到最後,眾人的意見已經完全統一,沒有什麼多余的話了。這時馮國勝轉向劉浩然道︰「護軍大人,你有何訓示?」

「戰是你在打,自有你全權安排。

我只提醒一點,左君弼盤踞在六安一帶,此人被我軍逐出廬州合肥,想來積怨已久,如果我軍與陳漢激戰正酣,他要是出兵合肥甚至安慶,恐有大變。」

馮國勝臉色一變,在地圖上仔細看了看,轉頭向劉浩然道︰「護軍提醒得極是,國勝差點誤了大事。不知軍情司有左君弼的情報嗎?」

劉存義上前一步說道︰「相父已經將其情報整理齊備,左賊經過數年困窘,現在不過兵馬數千,與山賊流寇無異。」

馮國勝接過劉存義遞過來的情報,仔細看了看然後道︰「此賊三千輕騎足以,曹良臣,你是安豐人,對六安一帶的地理應該熟悉吧。」

「正是。」曹良臣上前一步接言道。

「那你就帶三千輕騎,日夜兼程,趕赴六安,不求活捉擒殺左君弼,務必將其全軍擊潰,對我軍不再造成威脅。然後你再經麻城回師黃岡。」

「末將領命!」

看到萬事齊備,劉浩然又開口道︰「丁大哥的南路,國勝的北路,傅二哥的偏師,友德的南昌之師和江州、湖口的留守部隊,加上水師,我江南已經動員了四十五萬大軍,我希望這次能一戰定乾坤,徹底打垮陳友諒!」

「我等必定誓死用命,不破陳賊誓不還!」

感受著眾將情緒高漲的氣氛,王侍堯在回味著剛才的所見所聞,或許這就是定遠軍百戰百勝的秘訣之一吧。

龍鳳六年十月初四,江南水師在道士向陳漢水師前哨水寨開炮,並在陸師的配合下掃蕩了這里,然後一把火將這里燒成了廢墟。接著逼近蘭溪驛,陳漢水師前軍不敵定遠軍水陸夾擊,紛紛逃散,大部分竄入蘭溪河中。江南水師以火炮戰艦封鎖河口,遣快船追擊,一口氣擊沉、燒毀、繳獲上百艘船只。一部分敗軍船只躲入蘭溪河郭郎水蕩的蘆葦叢中,江南水師直接放了一把火,將里面的百余艘船只化為灰燼。而馮國勝乘勢重新佔領蘄水城。

初十,江南水師在鴉山再次大敗陳漢水師,逼近巴河河口,接應陸師渡過黃岡最後一道天險-巴河。

也是從初四開始,丁德興從永興整軍開始,連拔廊山寨、小水溝寨、平頭寨等陳漢前哨山寨,直逼到武昌東部最後一座城池-大冶城下。

看完這些戰報,張定邊默然許久,最後才幽然地說道︰「劉合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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