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魅女 第六十六章 孟春其人(二)

作者 ︰ 鑽木書蟲

「第二天下午,我送走了孟春。當我又孤寂地沿著寬敞的邯山大道回賓館時,望著來來往往的車流,我自言自語地感慨道,如今收款難,再好的朋友也幫不了你,自已的事,不靠自已靠誰呢!沒想到,我回南川後,世輝找我大鬧一場,說我是個偽君子,真小人,為什麼一個大男人就挽留不住一個小女子呢?!世輝還正兒八經地怪我敢出手時不出手,什麼意思嘛!我反唇相譏說,我有什麼辦法呢,她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怎麼負得起這個重大責任?!」

聊至此,我告訴熊妹說,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說,我與世輝的爭執都屬過去式了,就不必扭住不放了,從對待女人這些事情上,你可以看出世輝是一個重情重義愛幫死忙的人,就愛幫忙這點看,他還真算得上是一個活雷鋒!

熊妹也感概道,就是嘛,你恁個死板做啥子嘛,難怪蘭玲說你傻哥一個,就不曉得靈活機動一把?!

說話間,我領著熊妹經過龍溝頭,到了孟春家的樓下。那是一幢六十年代的老式建築,有六層樓,一條過道通到底,每層樓配一間公共廚房,斷然沒有私人洗手間與陽台之說。內急了什麼的,得跑樓外的公共側所。每到夜間,公共側所清靜得鬼都沒有一個,一到早晨,卻象趕場一般人來人往,煞是鬧熱。住房條件如此簡陋,卻並不妨礙其功能的演變,孟春家就是這樣,象當年的家庭舞會一樣,挪出那末一點點可憐的地兒來,伴和著「三洋」或者「松下」放出的「 察察」的旋律聲,就可以舞上二三對,成為一個客廳舞場,倒也讓人自得其樂。現在而今眼眼目下,孟春家的客廳不跳舞而改文學沙龍了。只不過,孟春的沙龍屬于那種獨立沙龍,孟春本人,作為女主人不是有錢有勢的那種,只因貧困反而招人憐憫。但孟春有自已的決不濫施愛情的處世原則,沙龍就具有了自助的性質。每次沙龍聚會,去參加的形形色色的人,除了自帶食物,自帶酒水外,還自帶生活話題,不涉其他,倒也符合世輝辦一個自助沙龍的最初的創意,所謂AA制。沒想到的是,世輝帶著熊妹回來,竟自月兌身來了這里,連個招呼也不打。

果不其然,剛上到三樓,便從陰暗的過道上傳來世輝的慷慨激昂的說話聲。我拉拉熊妹的衣袖說,這不,果然在這里,等會兒見了面,可不要說我們到處去找了他來,只是說我帶你來見識一下孟春的沙龍就行了,你也不要當面向他發脾氣了,更不能去廚房拿菜刀砍人了,行嗎?熊妹見我邊說邊拿眼瞪她,便只好順從地點點頭,應允了。

沙龍里,雖時間也過午夜,氣氛正酣。客廳的長條茶幾上擺滿了務種酒菜。好酒齊全,白的紅的,還有五顏六色的雞尾酒。原來世輝在席間要了這雞尾酒為的是來這兒啊,真是一個老謀深算的家伙。世輝似乎早也算定我們會去似的,當我一使勁推開通往客廳的鐵門,卻因使的力量太大,讓門「 」地撞上了門背後去——原來門是虛掩著的。進門後,我一眼便看見世輝正經危坐在茶幾後的三人大沙發上,原來他來了這里,據我所知,這里好久都沒開沙龍了,可能是听說世輝回來了,便又自動地聚在這里的吧。現在的他,一個嘴里吃著一個,手里拽著一個,胳肢窩里還想夾著一個的那種人,儼然一個愛情戰略家模樣。我心想,這不是不惡搞嘛?!

世輝抬頭看見我們進了屋,先是一愣,繼而又放開臉笑道︰「呵呵,我就曉得你們會來,快快,屋里坐。」我朝世輝努努嘴,示意先招呼熊妹,世輝懂得起得很,便過去拉熊妹去坐,熊妹不太情願似的望了望我,我朝她一示意,她只好什麼話也不說,就順勢就著世輝過去,一坐下了。

「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呢,我一會兒不就回去了嗎?」世輝說。

「你還說,你有理了?走哪里去招呼都不打一個?」能妹嘟著嘴說。

孟春從廚房里出來,見依偎著世輝的是一個新面孔,知道來了新人,便一本正經地端起沙龍女主人的架子,懂得起地與熊妹寒暄起來︰

「喲,這位美女,怎麼這麼晚才來,菜都遭這些人吃得差不多了。」

孟春竭力地盡著女主人之誼,熱情地招呼著熊妹舉筷搛菜︰

「來來來,這盤鹵雞翅膀還是世輝買來的喔,吃吧吃吧!」在孟春的一連串喊吃聲中,熊妹反倒不自在了,只好小心翼翼地指指我,解釋說︰「哦,我是剛才來的路上,才听他講了這里的規定,這次來得勿忙,就沒帶禮物了,我下次補上。」

「爽快爽快!」孟春贊道,並搛起一只雞翅膀往熊妹嘴里送,熊妹一口接住了,不再客氣地張嘴啃起來。

孟春想了想,又對熊妹作姐妹情深狀,說,「哦,我猜出你是誰了,你就是世輝在海南的那個朋友,早就听說過你了,世輝嘴里老說熊妹熊妹,想必就是你了。既然你已經找得到這里,就經常來玩吧,這些人,都很有趣味的。剛才,你們來之前,世輝還演講了他的創意經濟學呢。」

其時,我環顧四周,圍著茶幾而坐的十余人,有的在抽煙,有的在打盹,有的眼楮迷蒙著,仍在喝著雞尾酒。內中有好些熟面孔,我認識的,照例點個頭,便算招呼了。一個叫「仗劍西行」的團臉的民間詩人,大家都叫他賀路,頭發長長的,好久沒洗過了,膩得象一塊筍殼似的掛在頭頂上,這總令人想起四川土話——沖殼子,即喜歡吹牛的意思。

賀路詩人正想同我拉拉話,但人堆中間隔了兩個人,便只好作罷,只殷勤著遞了一支煙過來,我擺擺手謝絕了。沒抽,因為已經戒了。詩人見我不抽,總覺不過癮,非要與我干一杯不可,我婉言謝絕說,今晚喝得太多了,不喝了,但詩人不讓,說是就踫一杯吧,不是說,酒能改酒,不就是一個「醉」字嗎?醉了好,不醉無地自容。孟春見我死活不喝,便打圓場說,喝吧,過兩天賀路就要去北京圓明園畫家村,想干一杯都不行了。于是乎,看孟春的面子,我與賀路踫了一杯。我有些驚訝地問他,你是詩人,去畫家村做什麼?賀路笑笑說,不是說,藝術都是相通的麼?我點頭稱是,並祝他北漂生活快樂。

沙龍的進程已經過了「惡搞」的階段,到了每人唱支歌的時候了。孟春拍了拍茶幾,問,誰唱今晚第一支歌?見眾人遲疑惑著,又提議道,讓熊妹唱好不好?熊妹見狀,卻推月兌說,這次沒準備,就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唱。正推月兌間,團臉詩人見義勇為般沖上陣來了,說,好,我來唱。詩人清了清喉嚨,其喉嚨雖說被酒精浸漬過的,難免沙啞了些,但其情可嘉——孟春這種場合的沙龍,大可定義為私人的公共場合,來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無拘無束地展示才藝,展示性格,所以,便有寶獻寶,無寶裝逼!這也是一種惡搞。

詩人伸長脖子,兩手裝成翅膀,變成一個唐老鴨似的唱起來︰從前以為我的家,是一張張的票根,撕開後展開旅程,投入另外一個陌生——

詩人唱畢,又有人自告奮勇地出來唱了——靜夜里的歌聲,听上去真有些幽幽然般天賴之感——他們還在唱歌,我卻扛不住了,眼晴開始打起架來,明天還上班呢——我側一側身,就著沙發雙眼一合、和衣而臥,居然昏昏然睡著了。

當我一覺醒來,天也大亮,我揉揉眼晴,客廳里早也是一片狼藉人走樓空。我想起了昨晚的事,嘴里嘟囔著世輝這家伙走也沒叫上我。我正打著哈欠,孟春過來了,說,他們都走了。孟春問我吃稀飯不,他們家早餐都吃稀飯。我說不了,時間不早了,去公司還有事呢,便拱拱手,向孟春行了一個拱手禮,下樓去了。我徑直回了公司。

世輝走後第三天,凌晨5點過鐘,電話鈴驟然響得把我從睡夢中驚醒,這由不得我不憤怒!經商以來我也養成了「無利不起早」的生活習慣——起早了會被人瞧不起的,會被人嘲諷說︰起這麼早,去收潲水麼?而電話中,小崔急促的聲音說譚名山「跨鶴西歸」了,這電話又讓我大吃一驚。我一時並沒有完全從睡眠意識中反映過來,不是前天上班還好好的,只是有些頭痛而已嗎,怎麼說走便走了呢,不是夢境罷?當時只是血壓有點高,平時辦公室里備有高血壓防治藥物,叫小崔幫著找出來,服了點藥,便叫他回家休息去了。

我問小崔︰「抬去醫院了嗎?」

「不是抬去醫院,而是已經從醫院抬回來了。」小崔字斟字酌地說,「他走得很快也很安祥。當時,接到他要車的電話我就去了,抬上我的車後還和我說話來著,神志清醒得很。他和我開玩笑說,‘我暫時還不想接受華經理送我的大花圈呢’。沒想到,此話成了他的臨終遺言。看著看著,一會兒就不行了,昏迷過去後便未能醒過來。抬進醫院後,醫生只是听了听,就說晚了,人已經不行了。醫院的太平間正整修著呢,醫生便叫往回抬,他老婆便作主往回抬了。這不,已經抬進安樂堂了,正聯系著先放哀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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