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妃 第二卷 32,韶華指尖落,青鳥引相思

作者 ︰ 墨小邪001

小蘇陌並不知道自己手中抓的是這麼個玩意,但是,當她發現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手中之物上之後,再笨也會看一眼。

一看之下,大吃一驚。手一縮,那個長毛的和尚腦袋從空中墜下。

頭顱不偏不倚撞在一塊突起的尖銳稜石上,一瞬間,猶如敲開了一個大椰子,教主腦漿四濺。旁人驚恐地避讓,仍有人臉上身上甚至嘴里沾上白花花的東西。

這個頭顱,就像是在沸騰的油中投入一滴冷水,整個敵營頓時就像瘋了一般騷動起來。有嚷著「跑啊」的,有擠成一團相**踏的,有不顧一切搶馬廝殺的。

「蘇陌」的出現,頭顱的墜地,讓他們對死亡的恐懼一瞬間變成最大化。沒有人還會在這個時候還堅信教義,什麼教義都比不上小命重要。

後方一亂。前方撞牆爬梯的人也隱隱听到了不對勁,速度和力度都放緩了下來。畢竟,他們並不是職業的軍人,他們說白了也就是一群被逼得沒法的莊稼漢。

躲在石頭後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怎麼回事?」柯城奇道。他與蘇陌等人也相處了一段時日,知道蘇陌的本事不大。

小蝦米搖頭。

而歐陽小一,看著像蓮花一般綻放夜空的蘇陌,一聲沒吭。此時的蘇陌的確像一朵美得妖異的白蓮。她年幼的臉,稚氣美好,不惹一絲塵埃。不過,在她素白的身影下則是阿修羅無情釋放的血與火。鮮艷的血,耀眼的金黃火光,冰冷月色下翩翩白影,還有那驚恐慘叫悲鳴的人影,交織成一副阿鼻地獄的異樣畫卷。蘇陌緩緩下降,一面倒的殺戮也並沒有停止。血浪翻飛,仿佛在人群中盛開了無數朵血肉做成的妖花。

如果,這也算是戰爭的話,一定是鬼神的戰爭。

馬蹄聲漸漸消失,所有的馬匹都被屠殺殆盡,有的死于鬼神之手,有的馬匹是被驚恐的眾人活活壓死——都想坐著馬逃命。看不見的「高人」像影子一般穿梭在夜影與人影中,人的軀體就像麥穗般倒下。

而空中,象征著死亡的蘇陌正緩緩降下。她舞動的衣袖就像是死神的翅膀,所有的人都相信,當這個從天而降的煞神落到地面時,一定會發生更為可怕的事情。

這種巨大的死亡陰影,以及那些無端翻飛的腸肚血肉,成為了許多幸存者一生的夢魘。

柯城顫抖道︰「太可怕了。」

是的,太可怕了。在這種類似于砍瓜剁菜的屠殺下,不計其數的兵士被殺,幾乎滿地都是尸體,而恐慌,正在讓他們自己制造出更多的尸體。

所謂的士氣,在蘇陌出現的那一霎那便不再存在。

剩下的只有無邊無盡的恐懼。

城門口的敵兵們以為發生了嘩變,都茫然不知所措。柯城道︰「把弓箭給我。」

于是小蝦米便把弓箭遞給了柯城。柯城竄到前方——此時,已經沒人顧及身邊是誰了——然後朝著攻城的士兵放了一箭。一個士兵應聲倒下,頓時前線一陣慌亂。只見柯城回頭又吼道︰「和尚殺人了是和尚和尚殺自己人」

在恐慌中,最容易滋長的就是流言。「和尚殺人」「打死他們」流言開始像毒草一般蔓延。

前線的敵軍退了回來,不多時,他們也嘗到了死亡的味道。不算太大的石灘上,如今已經滿滿的都是尸首。偶爾有人逃走,也有人不顧一切把自己埋進死人堆里,只求活一命。

蘇陌眼睜睜的看著。她開始明白,「軍隊」的人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軍心。她開始理解,什麼叫做「烏合之眾」。如果她要有軍隊,她想要的就是那支看不見、殺人不眨眼的軍隊。

就是從這個時候起,羅襪踏血的小蘇陌開始益發地明白手有強兵的重要。

前陣攻城的人丟了梯子巨木一時間作鳥獸散。

緊接著,節墨城門開了——宇文謹帶著人殺了出來。

失去戰斗力的順天兵只顧著跑,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而宇文謹這樣的漢子,一路沖來,輕松結果數人性命。

順天兵眼看著前方有鬼神,中間白衣魔神坐鎮,後面又來了追兵,只恨爹娘不是孫猴子,沒教他變身遁地的本事。

宇文謹沖出來並不是乘勝追擊,他是為了保護蘇陌。當他看清那個空中的白點是蘇陌時,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宇文謹扶起已經落地的蘇陌,交給隨他出來的張遠山以及采薇。自己揚臂一震,口呼︰「棄械不殺」

「棄械不殺」他身邊的大漢應和道。

戲劇般的一幕出現了。宇文謹等十數人,還夾雜著張遠山采薇之輩,居然令還有數百之眾的順天軍嘩啦啦的丟了槍械。

論人數,他們一人一拳頭就能將這十來人打成餅。可他們的拳頭不敢揮向這些有鬼神相助的人。剛才發生的殺戮抽光了他們所有的勇氣,將他們逼到了崩潰的邊緣。更何況,那從天而降的白衣魔神正看著他們。

不知道是誰帶頭,棄了械的順天兵紛紛跪下。至此,這場詭異的「勝仗」就此畫上了真正的句號。

黑暗中,一些人無聲無息地退走。

歐陽小一,小蝦米等人此時也適時現身。

發現自己身後還有人,順天軍士更是膽戰心驚,甚至害怕這突然從他們身後走出來的人就是那看不見的鬼神。

「參見娘娘。」柯城畢恭畢敬地行禮。他這禮是故意行給那群順天軍的百姓們看的。

「參見娘娘。」歐陽等人會意。

一時間,順天兵士你看我我看你。

張遠山在蘇陌耳邊嘀咕什麼。蘇陌點頭。

「娘娘?」

「節墨的娘娘?傳說中的秦地郡主娘娘?」

「不是閻羅娘娘吧」

「如果是秦地娘娘,那我們就能活了」有人竟然哭了出來。

「秦地娘娘,出了名的仁德。」

「可是,是我們觸犯娘娘在先,娘娘會饒我們嗎?」。眾人議論紛紛。

此時,張遠山站了出來,有意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傳娘娘懿旨,汝等罪不可恕,按律死無赦」

眾人一听,臉色都是雪白。

「但是,娘娘顧念你們都是貧苦百姓,受人哄騙,特許饒你們一命。」

眾人聞言,心中一松,又轉念想到,此處離家山水迢迢,恐怕沒到家就死了。他們中的更多人,早已沒了家。不由悲從心底起。

張遠山繼續說︰「娘娘仁慈,想到你們離家遙遠,回去並無路費盤纏。因此娘娘特許,你們可以暫住節墨城外,每日至城樓口領取事牌賺取銀兩。以作盤纏」張遠山道。

眾人低頭不言。心中各有感嘆。

從那天之後,秦王蘇陌在世人嘴中不再是一味的仁德寬厚,也不是柔弱的淒婉。她的身上多了一份血腥味。

「她一揮袖子,順天教主的頭就掉了下來」

「她是從空中出現的」

諸如此類傳說讓世人改變了對蘇陌的印象,仁德寬厚的背後是不可侵犯的詭異強大。這種強大隨著順天教殞滅的血淋淋故事流傳開來。

在許多人看來,蘇陌的殘忍是在亂世中保護一方子民必須的「果敢」。

于是,此戰之後,節墨的商路真正打開。沒有人再質疑節墨是否能接收到太平港的船,也不會有人再擔心節墨成為山賊海盜的肥肉。

在幸存者口中仿若魔神降世的蘇陌成了節墨的保護神。不會有人來觸犯這尊煞神。

至于那些留在節墨城外圍的順天士兵,張遠山對他們采取了分類吸收的策略。首先的一個月,不讓他們進城,但讓他們干活,給銀兩。同時讓他們看到節墨的安定與快樂;一定日子後,挑選一些人獲得「入籍節墨」的獎賞,分房子,給活干,並允許將家人遷移至節墨;有了這些享福的典範,順天余黨大部分更為賣力干活,于是開始挑選其中有本事的匠人進城;張遠山心細,一溜兒建了二十四個節墨專屬的「驛站」。最後那些實在被屠殺嚇怕不敢進城又沒什麼手藝的,就留在城外驛站里,專管養馬和運輸。也負責打探打探外面的消息。

這樣一來,不但解決了節墨商途艱苦的問題,也為節墨吸收了一大批能用的精壯人口。

眾人算了一筆賬,節墨除了讓齊王損失了一個風風火火的采薇郡主外,什麼都沒少。

外人不知道,守住城闕後不久,節墨就舉行了一場婚禮。

張遠山和采薇在節墨父老鄉親的祝福下,終于穿上了紅妝。宇文謹雖然表示對對他們倆卿卿我我的樣子不待見,但仍是送上了他打來的大魚。

而歐陽小一,什麼都沒說。眾人只知道他按照采薇郡主任性的吩咐去做了。「對外就說我被順天教的人殺死了噓,這封信給我爹,他會知道我在堂弟這」

「堂……堂弟?」歐陽小一詫異。眼神瞄向笑嘻嘻說話的小蘇陌。

采薇一笑,靠近歐陽小一小聲道︰「這個娘娘肯定是男孩」

「為,為何?」歐陽小一聲音發抖。

「很簡單啊,我以前見過秦地僅剩的那個堂妹,但是我爹打賭說秦王那麼聰明肯定會有個堂弟現在一見,發現不是堂妹,那可不是堂弟麼?」采薇郡主聳聳肩說。

「堂……堂弟……。」不知道為何,歐陽小一怔怔地重復著這兩字。

听得分明的宇文謹在她身後收了刀子,捂了頭。他知道,現在他不但不用擔心采薇「泄密」,還能看戲。有一場對歐陽小一來說是悲劇的好戲,被傻蛋郡主的一句傻話默默拉開了帷幕。

正在此時,蘇陌抬起頭來,朝著歐陽小一一笑。這一笑,連陽光都燦爛起來。可是歐陽小一卻似乎站在一塊冰里。

「他怎麼了?傻了嗎?」。蘇陌不解地問身邊人。

二丫道︰「肯定是發燒發的。」

歐陽小一失魂落魄的走了,令李公公失望的是歐陽家沒有造反。節墨的人都覺得他是個好男人。在眾人眼中,這個好男人仍然放不下郡主,因為從那以後,每隔半年,歐陽小一就會來節墨小住一段。

只有幸災樂禍的宇文謹等人知道,歐陽小一每次都少不了來找蘇陌,他仍叫蘇陌「公子」、「小兄弟」「秦王」。而以蘇陌的性格,又是隨便人叫什麼都行。所以這個可憐人,雖然他明明是來找蘇陌,可是每次蘇陌靠近他時,他就像被電打了似的彈開。有次,甚至直接策馬逃似的離開,惹得蘇陌不快了許久。

據說,歐陽家的小一曾經去找人看過病,問如何能斷龍陽之癖。

就這樣,宇文謹等人憋著笑看戲看了一個冬天,又迎來另一個冬天。

而那只雪白的青鸞,也在藍天中穿梭了兩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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