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溪雲 第三卷 煙雨江南 第五十一章 訓誡

作者 ︰ 輕小羅

寫在前面︰這幾天忙的腳不沾地,昨晚實在是沒抗住,12點趴床上起不來了,居然做了半晚上的夢,夢到自己要起來更小說。今天準備寫的時候,看看這一章,才覺得因為自己的浮躁,寫了一個很不合理的情節,所以先將這章全面修改了一番。刪了一些,添了許多。

明天繼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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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禮物?」蘇軾怔了一下。

「听送來的人說,老爺和夫人初來杭州,怕是使喚的人不趁手,陳大人才送了兩個人過來,如今就在二門,听說一個抱了琵琶,一個背了胡琴,等老爺、夫人過目,若,若不滿意,可叫人領回去再挑好的過來……」石榴窺著王閏之的臉色,說話就磕巴起來。

帶了琵琶、胡琴,就是說,這送來的並非婢女,而是歌妓,蘇晚忽然想起周姨娘。其實,蘇軾貌似不馴,實則甚是潔身自愛,時至今日,也不過是僅有王弗、王閏之和周氏三個女人,甚至連通房都不曾有,不過兩個歌妓,應該翻不起什麼大浪吧……思忖間,一個名字閃過心頭,蘇晚抬起頭,盯著蘇軾。

蘇軾隨意的擺擺手︰「這種事,听你們夫人的就好了。」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

「到底是知府大人送來的,老爺好歹去瞧瞧。」王閏之垂下眼簾,掩住萬千情緒。

蘇軾想了想,說道︰「……也罷,教她們先去偏廳侯著,我和你一起過去。」又轉頭對蘇晚和蘇邁道,「你們兩個各自回去溫書去。閑散了這麼久,是時候拾起來了,邁兒要準備來年州試,溪兒雖不用考試,多學點總是沒錯。我正托人幫你們打探先生呢。」

蘇晚本來想跟著去看看那兩個女子,好奇之心倒還在其次,那個名字在心中浮出後,總是有幾分不安。蘇軾這番話,明顯不想讓她過去,而王閏之臉色也有幾分不豫。反正這兩人若是留下,以後有的是時間,遲早都能見到,也不急在這一時。這麼想著,正要起身告退,忽听蘇邁說道︰「父親,兒子想進官學讀書!」

「怎麼忽然要進官學?」蘇軾不解。

「兒子听說,官學里有的先生,好些都是鴻學大儒,學識淵博的緊,兒子甚是向往。」看蘇軾並無不虞,又補充道,「再者學生里也不乏拔尖之人,兒子也可以與他們結交一二。」

「這些你從何而知?不會是蔡家的兩個小子告訴你的吧。」蘇軾問道。

「非也,非也!」蘇邁忙分辯,「這是陳飛白,也就是陳家三公子告訴兒子的,他就在官學讀書。」

蘇邁的眼光有些熱切,蘇晚明白了,他想去官學讀書的原因絕對不止這些,不想和自己一起學習才是更重要的。是鄙視自己的身份還是性別?蘇晚悄悄打量著他,十三歲的男孩子,下巴光潔,嗓音尖細,還沒有喉結,但是身體已經開始拔節,不知道什麼時候,蘇邁已經高了她小半頭。

「這……」蘇軾卻似有些顧忌,沒有答應下來。

「我覺得邁哥兒的想法不錯,官學里多認識些朋友,也可以開闊視野和胸襟。」說話的是蘇晚,蘇軾和蘇邁一起看過來,蘇晚坦然道,「其實我也覺得我不適合再和邁哥兒一起學習,邁哥兒眼看就要參加秋試,應該多學一些策論文章,我學這個又沒用,委實浪費;若我學別的,又要耽誤邁哥兒。不如兩個人分開,各學各的,大哥也不用再請什麼先生,只要知秋院的書房一直對我開放,我保證每天乖乖看書。」

蘇軾痛快的答應了︰「好,就听你們的。」

蘇晚這才福了一禮,和蘇邁一起退了出來。

才到院子門口,蘇邁忽然停住了︰「……有樣東西落在了正房,我去取回來,姑姑先回吧。」

蘇晚卻叫吉祥︰「替大少爺跑這一趟。」

蘇邁擺擺手︰「不敢勞動姑姑的人,我自己去就行。」

蘇晚點點頭,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低聲吩咐道︰「慶喜,我日常用的那塊帕子,方才還在手里呢,是不是落在了正房……你回去幫我找找。」

慶喜怔了一下,隨即應了一聲去了。

蘇晚又叫道︰「邁哥兒且等等。」

蘇邁略有幾分不耐︰「姑姑又有何吩咐?」

蘇晚對他的表情猶似未見,招招手,等他過來了才說道︰「忽然想起來,我有件事要邁哥兒幫忙。你來給我寫幾個字,我做個匾額掛在門上。」

蘇邁奇道︰「你去求父親的字不是更好?」

蘇晚自然知道蘇軾的字更好,只是不過內院的一個小小匾額,殺雞焉用牛刀?重要且必要的場合,自然會去求蘇軾。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你沒有信心。」

蘇邁果然受不得激,脖子一梗,說道︰「看在你方才幫過我的份上,我就走這一遭。」頓了頓,又道,「就算我的字比不得父親,也比你寫的好多了,你的字秀氣是秀氣了,皆是女子的柔弱之態,全無風骨。」

「既如此,你可要好好寫來,不許應付我,趕明兒我要去你的天涯閣瞧瞧,若是比我的今昔齋寫的好,我可是不依。」蘇晚笑道,領頭走了出去。

蘇邁跟上來,連看了她幾眼,才道︰「你真不覺得天涯這幾個字眼熟?」

蘇晚心中突的一跳,若說天涯二字,蘇晚最熟的莫過于千年後某個論壇的名字。莫非蘇邁也是同盟?隨即又失笑,覺得自己太過敏感了。這怎麼可能,蘇邁所言,應該是古意中的某個典故,她平息了下情緒,沉吟道︰「實在是想不起來。」

「唉,難為我還想著你難得一見的才情。」蘇邁很是感慨,連連嘆息,「你還記得先生辭行的前一天,給我們講了一下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後來又講到了陶母剪發退魚與王祥臥冰求鯉的故事,教我們為臣為子的道理……等到下了學,太陽都快要落山了,我瞧你情緒不高,悄悄走近了,听到一句什麼‘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這可真是難得,頭一回見你傷感,也是頭一回听到你居然還會吟詩。今兒看你興致好,原想打趣,只是……只是……」

只是礙于蘇軾在場,不敢說出來吧。

蘇晚眼神一黯,旋即恢復正常︰「有這回事麼,我竟不記得了。只是我卻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听,非禮勿言。邁哥兒此舉做的不甚地道。」

蘇邁不以為意︰「不過是偶爾听到了姑姑的幾句話,還不至于如此不堪。」

蘇晚停下腳步,看著他認真的說道︰「邁哥兒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非要我說出來麼?」看他仍是不服氣的樣子,只得說道,「別的先不說,就說今兒那兩位女子所待的偏廳,門窗皆在明處,就算是能看到里面情形,可也容易被人發現,你是主子,下人們當面不敢說什麼,背後誰知道會怎麼樣議論?若這些話傳了出去,外頭又會怎麼看待蘇家的大少爺?」

「姑姑休要拿這些大話哄我,你明知這些,怎地又派了丫鬟回去?」蘇邁毫不示弱,甚至還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派個小丫鬟回去尋個物事有什麼打緊?派個小丫鬟回去尋個物事有什麼打緊?只要她做好我交代的事情,找相好的姐妹敘敘也沒關系。下人們傳個話,遞個消息的,這樣的事多了去了,誰會對這個多說什麼?你是個聰明的,難道連這里面的關節也想不明白?」

蘇邁眼神閃爍,似在沉思,蘇晚也不去打攪。過了一會,蘇邁問道︰「父親也許不知道,所以不會跟我說這些,母親未必不知道,卻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些——你為什麼對我說這個?」

「因為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休戚相關,一損俱損。若是外頭有人說你什麼,我也會受影響的。」蘇晚靜靜看著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若清清溪流,流淌的只是坦誠和若隱若現的關懷。對于這種青春期的男孩,若說什麼此舉皆是為了他好之類的話,他還未必領情。「若是你覺得我沒有資格說這些,喏,從這里往回走,你可以去梧桐院,要做什麼我自然不會再說;或者往左拐,去天涯閣也好,都隨你。」

蘇邁沉默良久︰「素日倒小瞧了你,你果然……」雙眉一挺,「……我答應了你,要給你寫匾額,自然要說到做到,何況還欠了你一個人情。」說著大步往今昔齋走去。

「還有一事……」蘇晚跟上來,「其實在你爹面前,我說的那些話,並不是為了幫你,我是為了我自己……所以你不欠我什麼。」

蘇邁腳下一滯,又大步向前走去。

王閏之穿著妃紅色妝花緞子窄袖襦襖,月白挑線織金裙,梳了同心髻,斜插了一支銀鎏金點翠步搖,畫了淡淡的妝容,整個人精致了許多。她本就體態微豐,生產之後,越發圓潤,腰肢扭動間,少女的生澀漸漸退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的少婦風韻。而走在她身邊,整整大了她十一歲的蘇軾,一身青色直綴勾勒出挺拔的身軀,腳步穩健,目光執著,顧盼生輝,竟絲毫未顯年齡上的劣勢。

偏廳里環佩叮當聲中,傳來一把清脆悅耳的女聲︰「奴家見過老爺,見過夫人。」

「兩位不必多禮,快起來吧。」是王閏之親切平易的聲音,說是不必多禮,卻是隔了半晌,等兩人規矩做足了後才開口。

「兩位既然是知府大人所贈,到了這里不必拘束。咱們家人口簡單,事情也少,只需各自守著各自的規矩,做好本分就行。」王閏之徐徐說道。

「是,夫人。」兩人一起答道,聲音婉轉悅耳。

「兩位姑娘先住到園子里,那里近水處有幾間屋子,前後種滿了杜鵑,花開的時節滿園錦繡,又美麗,又清幽。老爺,你看可好?」最後一句話卻是問蘇軾。

看來就是當作家妓養著。家妓與婢女一樣地位底下,不同于婢女的是,家妓不需要勞作,而是用歌喉舞姿服務于主人和客人,必要的時候,還需要貢獻出身體。而花園美則美矣,卻離正房甚遠,住在那里頗有點流放的意味。

蘇軾未置可否,卻問了句︰「你們叫什麼名字。」

果然是政治家,大文豪,不屑于探討衣食住行等煞風景的俗務,直接越過去直擊美麗事物的本身。抑或是達則兼濟天下,無米下炊時才不得不關注柴米油鹽?

「稟老爺、夫人,奴家沒有名字,請老爺賜名。」其中一女子答道。

蘇軾想都沒想,就道︰「就以你們各自的擅長為名吧,一個叫琵琶,一個叫胡琴。」

……

慶喜繪聲繪色的向蘇晚描述听來的消息,細膩程度如同親見,也是,偏廳本來就有小丫鬟進出,這事又不是什麼機密,自然是容易打听。所以蘇邁寫好大字離開不過半個時辰,慶喜就回來了。蘇晚一邊用調羹輕輕攪動著碗里的蜂蜜紅棗茶,一邊在心里默默的為慶喜描述的情形加一些評判。看慶喜停了下來,抬頭問道︰「她們有多大年紀,容貌如何?」

「叫琵琶的十六七歲,模樣只是周正,叫胡琴的十五六歲,卻艷麗的多。」

年紀不對,看來是自己多心了。蘇晚點點頭,嘉許了幾句,又道︰「你原是夫人那兒的人,沒事的時候也多到那里走走,免得有人說你忘本。」

又過了兩天,王閏之請了杭州一個有名氣的制衣坊的裁縫來給蘇晚量體裁衣,添了好幾套衣服,俱選上等的料子,又有大紅、艷粉、鵝黃、翠綠,俱是鮮亮的顏色。王閏之說道︰「小姑娘家,就該花枝招展的。眼看要過年了,這里雖然沒有親戚,也有許多故舊新教的,要拜訪走動,這第一家要去的,就是陳知府家,總不能讓人說了不是去。」

也就是說,王閏之要隆重的將自己推出來了。

雖然這天的天氣十分陰冷,蘇晚還是覺得熨帖。不管出于什麼原因,被人這樣照顧著,還是很有些溫暖的。

只是下午的時候,王閏之收到了兩封來自不同地方的信,蘇晚知道,這種作為「獨一份」被惦記著的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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