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顛倒眾生 第二卷 新的人生 第一百七十七節 破繭

作者 ︰ 代月嵐

廖婧文正在洗澡,喝過耿雲嫣為她特別配置的湯藥,一杯混合著緩解更年期焦躁和痛經疼痛,能安撫情緒的藥湯之後,她的情緒已經平緩能夠忍受一次沖洗。

廖婧文是個白痴級的人物,她唯一知道的洗澡方式就是用臉盆裝著熱水沖洗,她不僅不會用甚至完全沒有看過熱水器。趙雅婭教了她至少十次也沒能把她教會,象她那樣以無知為榮耀的人,絕不可能學什麼熱水器的使用方法。

「不是我吹牛,在我過去的三十九年里從來沒有踫過這種莫名奇妙的東西,象我這樣清清白白干干淨淨的女人是不屑學這種爛玩意的。」

廖婧文腦海里一切和高科技有關的,和娛樂有關的物件都是不正經的爛玩意,比如熱水器、洗衣機、電飯鍋……這些都是不正經的女人用來偷懶的道具,只要是勤快誠實的女人都不屑用這些玩意來偷懶。

至于電視、電腦、DVD什麼的,直接被她劃到毒品同類。一個賢能淑惠的不應該把精力用在這些雜事上。她們應該兢兢業業地打理家庭,規規矩矩地侍奉丈夫公婆,嚴格管制子女,尤其是女兒。

因為女兒的污點就是她們自己的污點。

趙雅婭被她的言談刺激得只想逃跑,但廖婧文不允許,她強迫趙雅婭守在外面直到她洗完為止。

因為她即不會調節熱水器的溫度,也不想學。

當第一股熱水沖下來時,她首先是驚慌,很快她愛上了那個神奇的玩意。不用辛苦地勺水就能輕松地享用源源不斷的熱水,真是太舒服了,廖婧文覺得自己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愉悅地歡呼吶喊,她太愛那個小玩意了。

廖婧文節約每件生活用品,只除了水,因為單身宿不收水費。她盡情地享受著科技帶來的便利,絲毫沒有節約的想法,能讓她節約的只錢。

耿雲嫣點了個香燻燈點在浴室通風處,用的是廖婧文最喜歡的茉莉精油。

芳香療法是治療抑郁癥最自然的療法方法之一,茉莉精油是一種快樂油,它有助于放松情緒和減少壓力,有促進自信心,克服負面情緒的作用。

在熱水霧氣濛濛的撫摩下,在***精油清香四溢的環繞中,之前喝下的湯藥藥效進一步發揮,廖婧文體里躁動已久的因素逐漸平靜,她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同時開始思考一些以前從未思考過的問題。

廖婧文已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再也沒有這麼平靜過了,記憶中的她總是無時無刻在爭、在搶、在拼命,僅為了那點少到可憐的生活資源。就算累了倦了心生厭惡也必須繼續,那是她打從有記憶唯一的生活方式。

廖婧文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但又缺乏進入新生活所必備的勇氣,在過去的一個月里耿雲嫣向她展示了一種全新的生活。那是一種富足、充實、有尊嚴的生活,她期盼著那樣的生活,同時又極度畏懼。

一切僅因為那生活與過去的生活完全不同,甚至與已知的世界完全背道而馳,那些由無數規章制度構成的堅實世界。

她不僅害怕那只是一場虛偽的美夢,假如進入那夢就會在夢醒時摔得更重。甚至無時無刻不在懷疑那就是犯罪。

耿雲嫣的勝利來得太容易,耿雲嫣的財富來得太輕松,就象從地上撿錢那麼容易。廖婧文不懂什麼叫腦力勞動,在她看來只有汗流浹背的體力勞動才能叫做勞動,腦力勞動是消遣是娛樂,是有錢人的生活。與她這個土生土長的農民八桿子打不著邊。

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居然玩著玩著就玩出了如此巨額現金,那就是賭博和犯罪,她疑神疑鬼地恐懼著隨時可能從天而降的警察,並在夢中飽受牢獄之災。她無法忍受耿雲嫣對自己恐懼的漠視。

那丫頭已經變象巫婆那麼壞了,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正在玩一種對她這種年紀的小女孩來說太過危險的游戲嗎。她居然不了解,居然如此輕易大膽地拒絕自己的苦心,廖婧文的淚水嘩啦啦地流。

罷了,就當她從來沒有生過這樣一個女兒就好,當初她就因該听從李風梅的命令打掉她。若不是她,自己的人生怎麼可能淒慘至此。

廖婧文從未想過相信自己的女兒,如果耿雲嫣的一切都是正當合法的,那她的人生,她辛苦維持了一生的堅持又算什麼。極度的渴求和極度的害怕釀造出一刻扭曲變形的心,為了維持這顆心,廖婧文甚至可以睜著眼楮說瞎話。

就在這時一種從未出現過的聲音在她心里喃喃自語,假如那丫頭說的都是真的呢,假如一切都象她所說是完全合哪合理呢。那聲音縴細而又微弱就象初孕胎兒的第一次胎動那麼溫柔。

就在今天傍晚,在高廟子里走的一圈,讓她接觸到一個從未接觸過的世界,一直嚴防死守的硬殼從此出現破綻。

廖婧文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這麼明顯的犯罪行為怎麼還會有假,警察在帶走女兒時一定會把自己也給抓進去,她蹲在地上痛苦地哭泣。

心中的聲音越被否定也就越大聲,到了最後簡直響如雷鳴。

一定是那個古怪的熱水器把怪思想灌輸給了自己,她就知道那種希奇古怪的玩意絕不是什麼好玩意。之前的舒服果然就是迷幻湯,據說第一次吸毒的人都會得到天堂般的快感。

廖婧文驚恐地穿著衣服,完全不顧噴頭是否將它們弄濕,她不會關噴頭卻又恥于請教。不過這樣也好,熱水大量地噴在她臉上讓人分不那是淚還是水,她心滿意足地想著。

憐愛地撫過身上的裙子,那是一件純黑色碎花長裙,裙角邊被小心翼翼地打上了褶子,這是二十年前L市地區最流行的衣物,雖然已經很舊了但依舊能看出其精細做工。

借這這條裙子,廖婧文想起了自己的豆蔻年華。

年輕時代的她與二妹一並穿著這裙子走在家鄉的羊腸小道上,那裙角飛揚,儀態萬方的婀娜姿態引發了多少艷羨。那時家里盡管很窮母親卻剩吃簡用地為姐妹兩買來最時髦的裙子,只為了她們心里那絲虛榮。

廖婧文想著想著再次淚流滿面,這次奔騰而出的是去除腐朽與陳舊,散發著母性慈愛的熱淚。她不能比一個出生在20年代的小老太太還要落後。

廖婧文揉揉自己的右手,手背因紅腫而微微翹起,那手是在打耿雲嫣時腫起的。

那丫頭的臉一定比慘不忍賭。

廖婧文推開浴室門大步地跨了出去,趙雅婭驚恐地護住自己的香燻燈,那年代一盞純玻璃制成的香燻燈是時髦的象征,是洋氣的必不可少的砝碼,是精致生活的標志。她能想象到這件心愛之物碎成一地的情景,但廖婧文只看了一眼什麼也沒做,精油在香燻燈罩里翻滾持續地散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味道。

而就在她洗澡時,鄧谷芸正在書房內與耿雲嫣談心。

「耿雲嫣,你得諒解你的母親,她一生中經歷的苦難太多,因為你因為時代,她被活生生逼成了那般樣。你是她唯一的女兒,你得寬容她呀她為你整整失去了四個兒子,四條人命,只為了你。」

1978年以後計劃生育成為我國的一項基本國策,耿雲嫣正好出生在80年代初抓,正撞上計劃生育大開殺戒的年代。

在那個計劃生育權力法大無邊的年代,燒殺搶奪手段成了完成此項任務重大決策。

尤其在農村這種情況更為嚴重,在特權的庇護下,相關部門在光下化日之下抓人,可以不要證據,甚至不加判斷。特別是孕婦,抓去可以直接送醫院引產,流產,大有寧抓錯十個,不放過一個的做法。人命賤如稻草。

頭胎被打掉並不希奇,處女被絕育相繼出現,一尸三命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的新奇事件。

耿雲嫣出生後由于節育環產生的後遺癥,以及李風梅的壓力,廖婧文又懷了四個,全是兒子,其中還有一對漂亮的雙胞胎。為了他們廖婧文甚至藏了整整半年,但依舊沒能逃月兌相關部門的毒手,那對雙胞胎被拉出來時已經接近28周,他們是活著的。

他們悲劇地成為整個村子榮耀的犧牲品。

「寧添十座墳,不添一個人。」

「寧可血流成河,不準超生一個。」

計劃生育處的人對著孩子的尸體吐口水。「**差點弄掉老娘的先進。還軍嫂呢,簡直丟人。」

在農村兒子是香火的繼續,是家里的勞動力和頂梁柱,為了這個大部份頭胎生女兒的人都可以再生一個,但耿向國是個軍人,軍人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允許超生。廖婧文的災難從此拉開序幕。

「該扎不扎,房倒屋塌;該流不流,扒房牽牛。」

婦救會干部帶著人推了廖婧文的瓦房,所有值錢物統統被沒收掉,當做罰款,就連一粒米也沒剩下。她們對節育環對廖婧文制造的嚴重後遺癥視而不見。

廖婧文流著血抱著孩子的尸體在家徒四壁的廢墟里哭泣,得到的只有李風梅的耳光。「早叫你處理掉那丫頭,禍害香火的喪門星。」

那個年代為了逃避計劃生育的懲罰,殺死或拋棄女嬰的現象非常常見。

「可那又不是我的錯。」耿雲嫣毫不留情地反駁。

「你要記住,若不是廖婧文的堅持,你至少死在李風梅手里十次,你可知道這些堅持給她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嗎。她生了你,養了你,救了你,而你欠她至少五條命。」

耿雲嫣低了頭沉默了許久。

「過去雖然痛苦不堪,但我們不能一直生活在過去,我們不能生活在黑暗、悲傷、以及無法挽回的失去之中。過去的時代嚴重傷害了母親,讓她比害怕死亡更加害怕生活。但如果就此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之中,不光失去的無法挽回,她還將失去未來。」

耿雲嫣從姨婆的記憶里讀取了一些名字,也看到那對失去的弟弟,那兩兩個如瓷器般精美的小人。仇恨差點蒙蔽了她的眼球。

「沒辦法。」鄧谷芸直截了當地說,「在面對無法遺忘的悲痛,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是把過去拋到身後,還是抱著它一起死。她伸出手搭在耿雲嫣手上,將那縴細的手緊緊握住。

「廖婧文是一個寧願死在過去的人,也許那種喪失骨肉的疼痛在那個年代並非她所獨有,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堅強地挺過去。至少她做不到。她的悲痛,雖然你還無法理解,但請你呵護她的脆弱。」

耿雲嫣搖搖頭,無比堅決,她懂,她真的懂。

鄧谷芸模模耿雲嫣的頭,滿臉慈愛的悲痛。

「也許你是對的,人不應該活在過去,尤其不該企圖把子女也囚禁在過去。做些健康積極的事也許能轉移注意力,有利于恢復,但你得耐心些,多給她點時間。」

「別太冒險,她的神經接受不了這種刺激,她太過在乎你以至扭曲了靈魂。」

「你是個年輕人,我了解年輕人的本質,追求刺激,挑戰權威,不知深淺。但這世界上可沒有什麼捷近可取,許多人在取巧過程中摔得粉身碎骨,他們不知道腳踏實一步一個腳印才是接近勝利的最快方法。」

「听姨婆一句,別再做與年齡不符合的事,風險太大不值得。你這個年紀的孩子要那麼多錢做什麼呢。」

耿雲嫣舌忝舌忝嘴唇笑笑,鄧谷芸意識到她許久沒喝水,起身替到倒了杯溫水,細細地觀察。據她所知許多浮夸的女孩子在有了一筆小錢後會拋棄白水改喝更為爽口的飲料,她不喜歡那種嬌氣。

耿雲嫣一口氣全喝了,一滴沒剩。

鄧谷芸略帶諷刺地笑笑。「國產礦泉水,好喝吧」

「少來了,我可滿口都是國產自來水獨有的消毒藥水味。」

「那你還喝」

「長輩親自倒水,小女子豈敢不從。」

嬉戲就次結束,耿雲嫣理了理情緒回答。「多年以前,李風梅將母親趕出了家門,我發誓要讓她風光返家。不,並不是返家,只是一個心願,母親重視的東西,我一定會幫她找回來,以錢發誓。」

鄧谷芸被逗樂了。「對錢發誓,你可真市儈呀,不過卻很實用。」

那笑容中攙雜著熟悉的悲傷。「這可真是諷刺,我們這一代人成長在理想社會,卻衰老在經濟社會里。其實又有什麼好羞澀的呢。錢並不萬呢,但沒錢可真還萬萬不能至少它能讓我們的生活過得更好。」

「或許你能為母親找回她所重視的東西,必要時我會幫你。」

考驗的第一階段已經結束,是該頒發點獎勵了。

話音未落,趙雅婭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大聲宣布廖婧文莫名其秒地發脾氣跑了。

鄧谷芸緊張地追問。「你可曾對她說過什麼刺激的話?」

趙雅婭滿臉無辜,聲音細如蚊蠅。「她非要吃那個變質的饅頭,我怎麼勸都沒用。于是我直接把饅頭扔下了樓,並說這種就連乞丐都不屑吃的東西,李風梅一定樂于見她吃。」

鄧谷芸揉了揉頭疼欲裂的腦子,一群人追了出去。

廖婧文沒沒有走遠,她就在小區門口與人攀談,見眾人追了出來,強擠出個笑容。「去他個李風梅,俺要對得起俺的錢包,今天俺做東去那里吃。俺們去洋盤一把,俺絕對傷得起。」

廖婧文大手一揮直接指向整個省會城市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昊宸父子所在的酒店。

與耿雲嫣相處的那個月廖婧文避不可免地學會了一些網落用詞,其中大部分是罵人專用詞匯,她發現那些刁鑽古怪的詞匯用來罵人真是太給力了。

廖婧文滿懷歉意地看著耿雲嫣的臉,由于她的那巴掌,那臉至少還要幾天才能消下去。必須做點什麼彌補,她命令自己。

廖婧文緊張得渾身發抖,冷汗直流,她記得她許諾的改變,她必須強迫自己改變。讓她緊張的不僅僅是進入人群的恐懼,還有為即將的奢侈產生的費用而心疼。

我了個去,洗碗工就不能去洋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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