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子居然敢這麼大膽地靠近陌生人的車輛，她就不怕別人是犯罪份子嗎。只要對方一個圖謀不詭，直接就可以將她綁走，一個女人有多少力氣去反抗。然後對方想對她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她怎麼敢這麼毫無防備地靠攏過來，廖婧文打量了一下女孩身後，確認對方是孤身前來她整個心放了下來。扮羊吃虎在L市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的事。
同時她望向對方的眼神多出了鄙視和嘲諷。
在她看來，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這麼大膽地靠近陌生人的車輛，要麼是個傻子，要麼是個不正經的女人。
她才不管對方是真傻還是什麼，只要對方付出的是真鈔就好。
「八十張一百元面額的紙片兒，只要你八千，不許講價。」廖婧文惦記著她的八千元，她要用這些錢買個戶口成為堂堂正正的城里人，她已經受夠了別人喊她農民。
也許對方不肯出八千來買，只要不是傻子誰會真的拿八千來買不當吃不當穿的小紙片呢。
廖婧文瞪了耿雲嫣一眼，除了這二傻子還有誰會上當。
廖婧文做好了被人殺價的準備，哪怕是讓人殺到低過五角她也決心出售。
只有將人民幣切實捏在手上她才會感到安心。她甚至不放心把錢交給銀行。錢必須貼身放才安全，難道不是嗎。
廖婧文惡狠狠地瞪著耿雲嫣，原本的她準備把這份成為城里人的榮耀交給女兒，但她既然那麼不識好歹，就讓她繼續做她的泥腿子。很快她將嘗試到什麼叫做歧視。一個光有錢而沒有身份的丫頭，只配被人叫做暴發戶，只配被人歧視。
耿雲嫣又氣又急，嘴里塞滿了坐墊上的毛發，她拼命地吐著口水，想要清理口腔。听到母親的交易價格，她已經急到不顧一切，這八千元的股票就是她爭取個人價值的戰爭，她不允許母親這麼輕易地毀掉這機會。
剛想說點什麼，廖婧文狠狠一個耳光抽了上去，她不允許女兒破壞這筆關系到八千元的交易。
對于廖婧文而言這八千元也絕不是一筆簡簡單單的數據那麼簡單，它包含了她身為母親的統治權。只要這筆交易能夠順利進行，她確信女兒再也逃不月兌自己的掌控，一個犯了錯誤需要她擦的女兒有什麼資格和母親談條件。讓她回家已是抬舉了她。
耿雲嫣被抽得眼冒金星，憤怒在腦海里爆開，她再也顧不上什麼母親情分了，她才不管什麼母女情分呢。
正要發怒卻見女孩沖她眨了眨眼楮，那眼神分明帶上幾分熟悉。她是誰？耿雲嫣覺得女孩的面孔非常熟悉非常親切，只是一時記不起來她是誰。
「阿姨，您傻了吧就連騙子收這股票都喊價三元，您居然要價一元，您的腦子被門夾了吧」女孩俏皮的嘴角訴說著諷刺。
廖婧文正飛馳在自己作為城里人的榮耀里，冷不丁幻想被人刺破，她摔了下來，摔得很疼。廖婧文對她尖銳的嘲諷感到憤怒，但她還沒有傻到和錢作對，她清楚地听到對方說這股票價值三元。
整整八千元的股票，對方叫價三元每股，這就意味著她能得到二萬四千元現金，這樣能買三個人的戶口出來。除了自己和那不成氣的女兒，還能帶出一個弟弟。
廖婧文是家里名義上的長女，在農村長女必須承擔扶持弟弟的義務。整整三十九年以來她從未忘記自己的義務，只是一直未有機會事實，面對突然而來的二萬四千元巨款，她猛然想到了自己的義務，想到了自己的小dd。
廖婧文那代有兩名兄弟，但大哥玩世不恭從來不被妹妹們親近，任何好處都不會優先落到他的頭上。所有因為親情而產生的好處都被廖婧文那老實孝順的小第給獨佔精光。
比如廖婧文有了二萬四千元直接就想到把他的戶口買出來。
「得，就當我被門夾了，三元賣給你，二萬四千元拿出來，可別說你沒錢。」廖婧文用搜索的目光打量著女孩，對方背上背了個背包，鼓鼓的，似乎有很多錢。但她不相信那些全是錢，一個女孩怎麼可能敢背大包的錢在這種不三不四的地方晃蕩，除了傻子誰會這麼做。
她用復雜的眼神看了女兒一眼，若這些紙片兒真的能買二萬四千元，那就說明這丫頭並非浪得虛名。她要好好考慮一下母女間的關系，已及之前自己的所為。
廖婧文完全沒有注意到整個高廟子所有的股民都背這這樣的包，比她更大更鼓的到處都是，真有人要搶人也絕對輪不到她。
女孩明白了她的，放下背包直接全部拉開，絲毫沒有隱藏的意思。里面整整齊齊地碼著十扎百元現金，每扎目測大約一萬元，也就是女孩隨身帶了十萬元現金。
廖婧文猛地抽了一口冷氣，大堆的人民幣如廢紙般堆放，刺疼了她的眼楮。
顫抖的手抽了一扎想要驗驗真偽，女孩諷刺的笑容更濃了，卻沒有任何阻止。
廖婧文對著陽光一張張檢查，很遺憾，這些錢全是嶄新的真鈔，不止沒有一張假鈔，甚至連一個皺紋也沒有。
「二萬四千元成交，一手股票一手現金。」廖婧文遞出股票急著抓錢。
「慢」女孩清脆地拒絕了。
廖婧文抱了三扎現金再次被對方從美夢里刺醒。她憤怒地看著對方，就算有錢也不能這樣玩人吧，如果嫌貴價格還可以討論討論呀。
廖婧文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不得得罪財神爺。
「阿姨，您的腦子真的被夾了，我明明給你說騙子收這股票才喊價三元，三元是騙子的價格，阿姨您把我當騙子了嗎。我才不想撿區區幾萬的漏從而壞了自己名聲呢。我還想在這條街上混，我才不想被人當做坑蒙拐騙之輩。」女孩清脆的聲音夾著無可質疑的諷刺。
廖婧文深深吸了一口冷氣，區區幾萬的漏？好大的口氣，好狂妄的丫頭，她家是開印刷機的嗎。
四周爆發出幾聲叫好聲，這場不自然的交易自然受到了旁人的注視，其中有幾名一看就是深不可測的老東西。他們是被母女兩的爭執吸引來的。
「現在價格是六元每股，八千股總價格為四萬八千元。」耿雲嫣揉揉紅腫的臉，將帶血的唾沫吐了出來，廖婧文的這巴掌打得太狠，撕裂了她的嘴唇。
不過她一點也不在意，好歹事情在向她期望的方向發展。
這一巴掌挨得值
「錯」女孩豎了手指，她急著想在長輩面前揚名。
「六元每股那是上午的價格，現在已經是六元五了，這票漲勢良好，估計明天就是七元了。我不欺您老，您也不欺我小，咱六元六成交吧。八千股價格總價為五萬二千八百元，我直接給你五萬三得了，零頭就當我請你喝茶了。」92年還沒有所謂的漲停。
女孩瀟瀟灑灑地宣布，贊美之聲潮水般地涌現，就連那幾名深不可測的老人也紛紛擊掌為她叫好。
女孩抽抽鼻子，她的確能佔下這個幾萬元的漏，但撿了漏字丟了名聲那可就劃不來了。她堅信自己的人生和前途不是區區幾萬能買的，僅夾在人群里的那些老東西的另眼相待都不只值這個價。
她從贊美聲中隱約看到了一條屬于自己的康莊大道。
廖婧文被忽然而來的巨額現金砸昏，當五萬三千元現金到達她手里時，她顫抖的連數了五次，並一張張將錢對光檢驗，全TMD的是真鈔。
廖婧文激動地摟了耿雲嫣，眼淚再次大滴地掉落，欣喜、愧疚、震撼……她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女孩靜靜地等待她處理一切，她已經收到了夢想中的名片，老人贊同的眼神包含著無限鼓勵。一個女孩想要得到這份另眼相待，機會還真是可遇不可求，她西抹著眼淚慶幸自己的正確決定，對著老者的背影久久鞠躬。
區區幾萬買個未來，這交易太值得了。
廖婧文一直在數錢，交易定板她又反反復復數了近十次，仿佛想把這些錢數出個洞。數著數著她突然發現那女孩居然一直停在自己身後，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為什麼還不走」
手持巨款的她緊張了，粗暴地下達了逐客令，回頭看看女兒，居然也在看這丫頭。莫非……她心里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這丫頭是女兒花錢請來做戲的。
廖婧文不安地停止了數錢，她將零星散放的鈔票一把一把地裝進塑料口袋。同時對著耿雲嫣大吼了起來。「死丫頭我就知道你……」
廖婧文的叫罵才開個頭就被耿雲嫣欣喜若狂的叫道︰「你趙雅婭是你」
耿雲嫣直直地指向女孩，趙雅婭正是那名姨婆的孫女，上海復但大學的女博士，中國男人可沒有幾個能消受女博士的。于是趙雅婭在耿雲嫣十九歲那年嫁了個美國人，後來移居國外，再也沒回國。
漫長的歲月沖淡了耿雲嫣對她的記憶，更何況女大十八變，趙雅婭現在的樣子和多年後的樣子可謂是天差地別。生育使她足足長了四十斤，肥得就連親人也不記得她苗條時候的樣子。
「趙雅婭？」廖婧文一時間糊涂了，她隱約記得這個名字很熟，可一時間居然想不起對方是誰。
「三姨娘，說你腦子被門夾了，你還真象被夾了，居然連自己親人都認不出來了。」趙雅婭俏皮地笑了。
廖婧文緊緊抱著手里的錢，臉上明明白白寫著︰騙子別騙我錢。
她記起了趙雅婭是誰，只不過上次見她時趙雅婭才七歲，她不敢肯定眼前的女孩就是那個搗蛋鬼。
「廖婧文，你可真本事，窩得連自己親人都忘了，你不會把我也給忘了吧」一旁人群里走出一名風韻猶存的婦人，雖然已經年近古稀卻依然艷光照人。
她就是趙雅婭的女乃女乃，耿雲嫣的姨婆，廖婧文母親的妹妹，曾經風靡一世的L市第一美人——鄧谷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