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不悟 第一卷 子非汝屬 第一章 青影

作者 ︰ 不眠飛行009

穿過重重的樹影,高飛,雲霧在身邊急速的略過,一直金色的小鳥俯身向下望去,連綿的皇家宮殿在腳底渺小卻依然莊嚴。

兩個方向各有一行人緩緩的行進。那是他們初次相遇的時刻……它沒有停頓,仰頭向上,翅膀在急速的風中伸展開來。依附著它的力量,向上,向上。仿佛要融入驕陽。腳下的一切終于漸漸消失在交錯的雲層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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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誰?」一個身穿黑紫色長袍的男子遠遠的望著那個淡清色人影問道,身旁的太監低頭回答︰「回太子,此人是今日剛入宮的黎國六皇子,听聞自一月前,黎國友邦遐蒼國被我軍重創之後,黎國皇帝日夜惶恐,深怕我大徑借此機會舉兵破之。因而送來皇後親生的第二個皇子,以此表明對我大徑的歸附之心。」

原來是個被送來當人質的。淳于甄笑了笑。緩步向前。一行宮人低垂著頭小心跟上。

那時他並不知道,有一天會為那個淡薄的身影飽嘗刻骨錐心之痛。

錦合三十二年。逕國太子淳于甄二十一歲,黎國六皇子阮鈺十四歲。

他們隔著皇宮內的留觴湖遠遠的相遇,然後擦身而過。阮鈺並不知道那時逕國的太子遠遠的為他頓足過。

而淳于甄也只是模糊的看見阮鈺的側臉,一張陌生的臉。本不屬于逕國宮廷的臉。

一切只是剛剛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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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小主,這兒就是您的的寢宮了,衍小主?」為首的太監詫異的看著阮鈺。

阮鈺回過神,顯然對剛剛逕王封賜的名號還不是很習慣。「恩。」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匾牌上「雨潤樓」三個字。抬腳走了進去。

為首的公公留下宮女太監各二人,囑咐幾句後離開了。

阮鈺環顧著宮殿四壁。

衍為水溢,雨為水落,從他進宮的那一刻就注定是個笑柄。他模了模椅背,笑了笑。然後轉身走至窗前。

紅櫻綠水,千里之外是故鄉。

瓊樓玉宇,沉夢入眠聞故香。

「你們下去吧。以後沒有我的傳喚,不用來伺候。」

宮女和兩個小太監互相對視一番,然後應允一聲,退了出去。

殿堂一下子空了下來,只余殘陽暗射。

從此之後,他阮鈺就是個寄人籬下的質子了。少年輕嘆一聲。

其實他一點也不怪自己的父皇。國弱勢微。與其讓自己的姊妹送與逕國年邁的皇帝,斷送一生的幸福。不如他來這里,也許過幾年,可以返國……

搖搖頭,他自嘲的笑了笑,何故剛到此,就思歸?

樹影斑駁搖曳在少年的臉上,清秀的眉眼沉浸在微風之中。

攤開手,幾片花瓣落在掌心,而後又被風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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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甄再次見到阮鈺是在幾日後的上書房之中。因太子之位。他往往是除了太傅以外最後一個進殿的。剛進殿就覺察到氣氛與往日不同。他的皇弟們都暗自嬉笑,時不時轉過身去。交頭接耳。

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他看見了最後一排的角落里多了一個位置。依舊是淡青的顏色。這次他看清了他的長相。略顯蒼白的臉色。被衣料襯的越發縴弱。清秀的五官,雖自有一番韻味卻也並不十分出眾,唯獨那雙眼楮,清澈瀲灩,不卑不亢。竟叫人不忍移目。

淳于甄坐下不久,太傅便走了進來,還未開講,三皇子淳于昊就站了起來,「太傅,我不要在此殿學書了。」他冷冷的說道。音調之中卻透露著幾分玩鬧的心態。

身下幾個皇弟輕輕笑著,顯然這一幕早有安排。

「三皇子何出此言?」

「堂堂大逕皇家子嗣,怎可和一個從屬國送來的質子同堂?上書房乃皇子求學知禮之地,本是神聖華貴之所,如今什麼阿貓阿狗都可同坐,吾等臉面何存?大逕威儀何在?」

太傅知道這是三皇子有意捉弄取笑阮鈺,雖是無理取鬧,但他貴為皇子,卻不可明著揭穿。于是皺起了眉,思索著該如何說教。

而此時阮鈺已經起身,整理了書本徑直而走,經過三皇子時,被他一把拉住。「質子,汝何往?」他斜視著他,嘴角帶笑。洋洋得意。

「三皇子此言既出,阮鈺自當為各位行便。」

「還算你有幾分眼色。知道自己身份卑賤,不配與我等同堂。」他笑著打量他,手卻並未放開。

阮鈺感覺到他手中故意使力,卻只輕皺眉頭說道︰「讀書求學本無貴賤之分,何況我雖不是逕國皇子,卻也是黎國皇後所生嫡子。並不是什麼阿貓阿狗。我來到此地也並不是充當人質,而是為表我黎國誠心歸附,全然信賴之心。但人之見識長短有別,強辯亦無用。我離開就是,雖學識不可無師自通,但總好過受此等耳濡目染。」

說完,掙開了三皇子的手。自行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旁邊的幾個年長一點的皇子大笑了起來,于是那幾個八,九歲的小皇弟也隨之附和。

淳于昊臉上青白莫辯。比起那句耳濡目染,正在讓他受挫的是那句「皇後所生嫡子」。

三皇子淳于昊生母在他出生之前本是一名歌姬,受寵後也不過被封為貴人,後來母憑子貴,才冊封為嬪妃之列,此事一直是宮里老少皆知的故事,卻無人敢言。而今阮鈺在這殿閣之上,公然大談皇後,嫡子之說。像是猛的扇了他一巴掌。卻叫其無法回手。

他惡狠狠的盯著那個背影,冷冷哼了一聲,想著日後一定要讓他為今日之言吃盡苦頭。隨即憤憤然的坐了回去。

淳于甄望著淳于昊氣憤的身影,回過頭看另一個方向,那弱小的身形竟有如此膽量,倒也叫他意外,他不自覺的笑了笑。

「咳咳。」太傅咳嗽了幾聲。殿內安靜了下來。

「今日吾等繼續學孔孟的德治主張。」太傅緩聲說道。淳于甄卻思及阮鈺方才一臉鎮定,不帶髒字的奚落他的皇弟的樣子,實在有趣。嘴角上揚。

「賢者認為‘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大家認為什麼是朋?一定是和自己身份相同,達官貴人方為朋?或者說,何為樂?一定是與自己有利,能為自己帶來貴禮方為樂嗎?」。

皇子們陷入了各自的思考之中。

太傅繼續說道︰「非也,許多時候,有朋自遠方來,並非如此,也許他情緒低落,仕途不順,也許他是身份比爾等低下的舊時之友,甚至他此番前來是有求于你。樂乎?不樂乎?全在個人之所見。

所謂高處不甚寒,何故?身份越高,朋之數量卻往往反之。汝嫌其低賤,其嫌汝高不可攀。人乃容器,小則如杯酒,滴水可置,大則如江海,可納百川。大國,必要理四周小國之煩。為君者,唯有心胸如海,方可位于至高,卻不失仁義。如此,天下方可真心歸附。反之離民心,王道不可久也……」

太傅蒼老而厚重的聲音回蕩在殿閣之中。

另一處軟玉手執一支柳枝漸行漸遠。身後是被遺落的片片殘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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